《[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25、第二十二章 结义

　　<第二十二章>

　　当时，罗成也不知道，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其实就是从那天开始的，一切都变了，他从一个北平王府霸道小王爷逐渐长成了一个有主见的寒面银枪越国公。

　　而我呢，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的命运就像一辆失控的马车，而驾车的那个人既不是我，也不是罗成。

　　在朝廷和表哥之间，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表哥，而我和他一样，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成都哥哥，后来想来其实一切从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我们选择的是内心最深处的那份留恋，罗成对秦琼的，而我对成都哥哥的。

　　我挣脱不开罗成的手，被他拖着去了表哥家里。当时我还很年幼，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如何改变，也不知道若是靠山王捉到我，告诉成都哥哥我私通贼寇，他会不会生气，他已经恨我了，我怕他更恨我，而罗成完全不管不顾我的心情，将我架上白龙驹，策马就走了。

　　罗成这人但凡他想好的事，根本没有人可以改，想到这里我很不争气的哭了，可惜罗成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怜香惜玉的人，眼下他更担心的是靠山王会先找到秦琼。

　　为了躲避靠山王的追捕，我们和响马一起躲在秦琼家的老宅子里。

　　那个宅子位于郊外，三进三出，到处透着陌生的气息，我很伤心，可惜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根本没有人体会我的哀伤，也可能从我出生起就从来没有人试图体会我的悲伤。

　　如果我阿娘知道后来我被父亲下六年的毒，她是不是还会义无反顾的一死了之，如果我的成都哥哥知道我后来会流落天涯，他还会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可惜终究是不能改了，就这样我莫名跟着罗成从此落草为寇了。

　　终于等到秦琼和玉郡主回来了，一群响马立刻就围了上去，依秦琼的说法，眼下整个历城县都已经被靠山王府大军包围，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和玉儿回到杨林身边，看看是否有机会可以突围。

　　我原以为玉郡主会反对，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若我的父亲能有千分之一待我这么好，我必定舍不得离开长安。

　　不想靠山王一生忠君报国，而玉郡主却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他的父亲，她居然说大隋这个朝廷已经不值得我们去效忠了，我不知道她将她的父亲放在了哪里，总之从那天起她在造反作乱这条路上义无反顾的一路狂奔，以前我还曾试图去理解她对成都哥哥的态度，但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屑去理解她了，一个女儿可以随意就背弃这么疼爱自己的父亲，背弃自己的君主，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能随意放弃的。

　　这是我见过人性最单薄的时刻。

　　但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罗成十分听从表哥，于是后来他跟着秦琼同其他众人结义为兄弟，那一番豪言壮语而今想来仍是言犹在耳。

　　“只因义气相投，于山东济南府贾家楼，歃血为盟，誓结金兰。今后，祸福相共，患难相扶，如有异心，天神共鉴。”

　　最后这四个字代表了这些人的一生，也包括了秦琼还有罗成。

　　下半夜，我仍睡不着，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月亮，玉郡主走到我跟前，十分美好，她其实人并不太坏，至少没有将我的身份告诉其他人。

　　她坐在我身边，黑发高高盘起，露出美好的侧脸，她对我说，“叔宝已经吩咐过我，不要将你的身份告诉别人，你放心吧，你不过是个女孩子，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细声细气，好言好语的对我说，“成儿脾气虽然不好，但心底却很善良，你要好好待他。”

　　她说了许多，却一个字都没有提成都哥哥，甚至没有问我，我的师哥过的好不好，后来我明白了，她并非刻意不去提起，而是在她心里成都哥哥什么都不是。

　　天色已晚，后来她匆匆回了房间，我仍坐在那里，目光莫名就模糊了，罗成找到我，他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我看着他，不禁感慨，十丈红尘之中，他生了一张惊艳的脸，偏偏配的却是一副看不透的心思。

　　我也不知该从哪里解释起。难道要我问他，这么做他难道就不担心会连累北平王府么？他自然是不会担心的，在他心里北平王是无所不能的。

　　罗成自小出生高贵，一辈子顺风顺水又怎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呢，如果他愿意去考虑一下，我也就不会被他带到历城来了。

　　他不停的问我：“到底为什么要哭？”

　　摇摇头，再不想和他说话了，我这辈子辛辛苦苦去讨好成都哥哥，去爱他，就在父亲把我怕毒的半死不活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去害他。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和理想，但今天这些被罗成全都毁了。

　　“小哑巴，你不要一直一直哭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很难过，因为罗成一边在替我做决定一边又在问我想要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我也不能怎么样。

　　我害怕被靠山王捉到，不敢离开这里，但我又不想和这些响马在一起，他们就像豺狼虎豹一样让人害怕，我害怕从现在开始自己做的每个决定都是错的，从此我会离成都哥哥越来越远。

　　想起这些，我忍不住的发抖，罗成突然伸出双手包住我的手，眼神清澈明亮，声音又凉又清晰，“我只是想跟着表哥，你不要害怕，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有我罗成在不用害怕，离开这里我就带你回北平府，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坚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带我回北平府，我可怜兮兮的对他说，“其实我厨艺真的是很一般，北平府那么大好的厨娘一定很多，你干嘛非要我呢？”

　　罗成笑了笑，很明亮，“谁要你做厨娘了，刚刚你也听到玉郡主说的话了，朝廷暴政，大隋民不聊生，而杨广杀父弑君篡位，我们帮表哥一把也没什么不对啊。”

　　我摇摇头，“就算朝廷暴政，那我们一定要以暴制暴么，若是北方突厥来犯，这样子不是要拱手把大隋江山让出去？”

　　罗成目光微微一闪，“表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现在杨林要杀他们，我自然要保护他们，就算我罗成对响马再不满也不能急于一时，等历城危机一过，我们还是可以平乱的，况且我留在表哥身边也能确保他的安全。”

　　当时他根本就不理解自己在做什么，响马如今要升级了，直接想造反作乱，而罗成又是一个做事从来不过后果的人，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想要的想做的，就没有人可以拦着他。

　　寒冷秋夜中，他解下鲜红披风围住我，可我却没有丝毫暖意，现在我能做的只是跟着他们离开历城县，如果成功的话或许我还能回长安，如果被靠山王捉住，别说罗成，就算成都哥哥也未必救的了我，犯上作乱我或许还会连累临潼，连累师父。

　　罗成却对我说：“小哑巴，你不要害怕嘛，有我罗成在有什么好怕的。”

　　他自然不用怕，出了事大不了回北平王府，罗艺手握重兵，镇守边关，他有什么好怕的。而我呢，我又怎么回去见成都哥哥，难道要我告诉他，这些日子我都和他最恨的响马在一起，他已经很不喜欢我了，他会更不喜欢我的。

　　其实那几年罗成从来没有理解过我，我也没有理解过他，所以不管他后来有多喜欢我，或者我有多内疚都是没有用的，这无关感情，因为我们的理想从来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