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陌上人如旧》人面桃花CC

16、第十四章 责罚

　　<第十四章>

　　南阳关一役的结局实在是差强人意，我们虽成功的放走了伍云召，却让整个城池变成人间地狱，自南阳回长安，一路上哥哥告诉了我一些近年变化。

　　先皇去世之后，这些年隋朝开国元老死的死，散的散，整个大隋短短一年之中血雨腥风，朝廷内外风雨飘摇。

　　我安慰他，过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时我们都认为这是最难的时候，却不料当时只是暮色刚起之时，一路沥血艰辛最终也不过是走向彻底天黑。

　　再次踏进长安城，这里已经和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更繁荣，更豪华，路过相府时我仍然止不住的发抖，童年阴影真是太可怕了。

　　暂时先在客栈中住下，成都哥哥说过几天再来找我，我想他大概是要回去向父亲交待吧，丢了伍云召，必定会被父亲狠狠责怪的，提起我的父亲，他惩罚起人来的方法，实在是各种百花齐放。

　　“哥哥，你能不能不要…”

　　“无欢，你能不能不要…”

　　我不想他走，他不想我跟着他走，异口同声，却只说出一半来。

　　成都哥哥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你先住在这里，过几天哥哥再来看你，你在长安人生地不熟，尽量不要到处乱跑。”

　　罢了，罢了。

　　在这“京华客栈”二楼的天字房住了下来，配药，煮药，喝药，就这样，我在“京华客栈”整整住了三天，终于等不下去了，我很少这样的不耐烦，但想起父亲的手段，我心里越发迫切，从心底蔓延开来，终于我还决定去相府看看哥哥。

　　从包袱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这面具制作精良可以变作任何一个样子，先对着铜镜打量片刻，我生来细眉狭目，唇角微挑，下颌尖窄，面相凉薄，肤色雪白，缺少血色。唉…真是怎么看怎么一副妖女模样，我知道成都哥哥一直喜欢的是玉郡主那种清纯美好样子，而不是我这样的冰凉妖媚样子。

　　仔细贴上人皮面具，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样子完全变了，镜子里的自己立刻变得可爱而清纯，黛眉杏眼，贤良淑德，叹了口气，其实我原本生的比这面具要漂亮许多。

　　在临潼学的那一点点花拳绣腿偶尔也能派上用场，翻墙进了相府，这些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从前我没有太大的机会到处看看，但现在能这样走走真的挺好。

　　只是可惜，我一不小心竟转错了弯，径直进了父亲的书院，也不敢乱走，来到书房外，隔着窗户纸，还未偷看，就听见杖责声，悄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得我险些当场毒发身亡。

　　父亲在用狼牙棒责罚成都哥哥，而哥哥的背早已一片血迹模糊，再这样下去筋骨都会断的，很想当场冲进去，但考虑了一下我自己的武力能力，还是默默退后半步，从腰间取出一小瓶迷药粉，口中含上樟叶，将药粉沿着窗户缝隙缓缓倒进房间。

　　但愿父亲醒过来之后，能忘了这件事。

　　算算分量，成都哥哥内力必定比父亲要好一些，所以父亲晕过去时哥哥应当还有几分清醒，我正好扶他离开父亲书院，如果量太多让成都哥哥也一并晕过去，我可搬不动他。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父亲终于消停了，我欢喜万分跑了进去，扶起成都哥哥，哥哥素来孝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责怪我这么做。

　　成都哥哥突然盯着我看了片刻，我微微愣了愣，他目光模糊而不安，脸上却多了几分绯红，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不觉有些欣喜又有些难过，因为我的成都哥哥是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来看我的。

　　他说：“玉儿，玉儿，你不要走，不要走。”

　　他是我见过最隐忍的人，打断骨头都不会喊一声痛的人，可现在他对着一个陌生的影子喊一个女子名字，声音里有爱，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乞求。

　　这一生，我从来没有去和那个叫玉儿的女子比较过，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他喃喃的呼唤那个女子的名字，“玉儿，玉儿。”

　　我挣扎着保持冷静，从小我就生活在一个很绝望的环境里，我的阿娘，我的父亲，我的二哥，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让我一天比一天绝望，唯一让我对这个人世存在一些留恋的就是眼下我面前的成都哥哥，我告诉自己他爱着的人就是我要去爱的人，只要能让他幸福的人，就是给我幸福的人。

　　我记得那个叫玉儿的女子，纤纤素手，温婉如玉，有着世间最温柔的眉目，高贵得体，不像我，任何时候都是凉的，闭上眼睛，累到了极点。

　　“玉儿，我的玉儿，你回来了…”成都哥哥突然就吻住了我，很用力，很用力，几乎要了我的命，整个唇间都是他的气息，想哭，又哭不出来，这本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却变成了我的一场梦魇。

　　我用力推开他，费劲全部的力气，踉跄朝着书院外跑去，哥哥中了迷药，恍惚之中不停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哦不，那不是我的名字。

　　他一直喊的是，玉儿，玉儿。

　　那是我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