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满堂》我是小潼

2、嫁娶

　　那日她站在屏风的后边，遮去了大半身子听他和爹爹的谈话。如若是以前，她断然不会如此矫揉造作，对，她以前是把这这种“女儿家”行为称为矫揉造作的。但现在，她心里全然是婉转的柔情和闺房女子的羞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丢了女儿家的风范。她知她有些为别人而生活，但她不知这种转变会让一个人变得隐忍，或者说是没原则的忍让，再或者说是…模糊了本该清晰的视线。而这时的她只知道，她愿意为他改变，甚至做任何事情。
　　他在高达威武的爹爹面前不卑不亢，温和的声音娓娓道来他的来历。原来他的曾祖父和当年爹爹的爷爷是结拜兄弟，战场厮杀后各奔一方。爹爹的爷爷，接受了分赏，从此独揽军权，威震四方，守卫皇家。而他的曾祖父隐退山林，过着居士的生活。
　　“现在家父在江南一带做生意，经营丝绸方面的商品。”他说道。
　　“我尚还记得当年父亲的嘱咐，如若今后能遇见令尊，定当以礼相待，宴请并封为座上宾。沙场结拜，可不是简单之事，如今时隔多年再能见到梨老将军后代，真乃幸中之幸！”越章南微微一笑，看梨落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家父身体欠佳，且多年不曾外出，家中大小事都交给了我，包括今天梨落上门来提的事。”他做了个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望越将军将小宁儿许配与我，梨某定当给她未来，许她幸福。”
　　闻罢，越章南并没有吃惊，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大哥在一旁咳了咳，打断了这气氛，说道：“爹，这…”越晨宁心里打起了鼓，她虽然不知爹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大哥的意思，好歹也是将军世家，对方并没有什么背景，就算是门当户对也只是上上一代的事情了。但介于两家又不是普通关系，而且当年曾祖父说过的，亲上加亲为佳，所以大哥才有些犹豫。她抬头，却发现爹爹还是一言不发，拳头捏紧了又放开，最后弄得手心满是汗水。
　　“也罢，我唤宁儿出来，若是她对你也一心一意，那就随你们去。”越章南叹了口气，转身叫道：“宁儿。”
　　她听见爹爹的叫唤，脸上一红，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低着目光，不敢看他。
　　“宁儿，我想你都听见我们说的话了，你…对梨公子意向如何？”越章南也不卖弯子，直接问道。
　　她的脸更红了，脑中同时闪过好几个含蓄的说法。她虽不似以前那般结结巴巴了，但是礼节的束缚又让她说不出更直白的话了，所以踌踌诺诺，思前想去，最后她用细若蚊丝的声音说道：“全听爹的。”
　　“哈哈，我看小妹的意思很明显了。”二哥突然一笑，大声地说了出来：“爹，梨公子也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都是文人雅士的风尚。我们家男子向来粗犷，今儿将小妹许给他，也算是对她下半辈子的呵护了吧。”
　　“好吧！”越章南应承了下来。
　　二哥！她佯怒，瞪了他一眼，心里确是一片甜蜜。听见爹说好以后，她更是几乎欣喜欲狂，想着下半辈子要和爱的人厮守，她就兴奋不已。她悄悄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脉脉含情地望着他，不由得一颤，心里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似的快要蹦出来了。她垂下目光说，掩下极具变化的情绪，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那宁儿下告退歇息了，其他事全听…夫君的。”
　　越府张灯结彩，上上下下都是喜庆的气息。
　　“爹，娘…我…”越晨宁跪在爹娘面前，声音有些哽咽。
　　“宁儿…你这是…傻丫头，快起来…”越夫人见状，眼圈也一红，走到女儿面前要扶起她。但她执着地跪着，不愿意起来，倔强地忍住要落下的眼泪。
　　“你这是做什么？”越章南眉头一皱，看着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语气又是一软：“有话好好说，跪着作甚，好好跟爹娘商量。”
　　她摇摇头，然后微微一笑：“爹，娘，只是宁儿当嫁，心里千言万语难以言尽对爹娘十八年来养育之恩的感激…嫁人之后便宁儿无法朝夕相伴，以敬孝心…当全心全意相夫教子…望爹娘见谅…宁儿在这里赔罪了…”
　　她说罢给二老深深磕了个头，然后轻轻起身，擦去泪水，带以最温柔的笑容道：“宁儿所嫁之人是思慕多年的男子，是值得我托付的人，爹娘不用担心，宁儿自当尽到妻子的本分，不给越府丢脸。”
　　“好！知道这一点就好！”越章南开颜一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你的转变－－因为心里有人了，自然学会了不多言、不多说，但越家的孩子要有自己的骨气，绝对不能够屈膝与他人。你嫁后如若他欺负你，你当告诉爹和你哥哥们－－我可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
　　她抬头望向越章南，见他眼里有着严厉、坚定与疼爱，心里又是一暖，重重地点下头：“放心，爹，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惠马上迎了上来，眼里泛着点点泪光，像是悲伤有像是喜悦：“小姐…从此以后你就要嫁为人妇了。”她见跟随自己多年的丫鬟这样，语气也变得涩涩哑哑的：“是呀，小惠，不过放心，我会带你一起。”她尽量用宽慰的语气，生怕小惠有所慌张。
　　而答案，却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小惠的双眸亮了一下，却又立马黯淡下去：“我恐怕是不能够一直陪着小姐了。”
　　这次是真的让越晨宁惊讶了，她重新端视了一下小惠，她还是瘦瘦弱弱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脸色变得红润了，没了以前的苍白，整个人也变得亮丽起来，脸上还抹了淡淡的胭脂，耳朵上的耳坠闪闪发光。
　　她在她脸上仔细地搜寻着，像是察觉了什么，轻轻地笑了。她走近小惠，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耳朵上的耳坠。这一动作让小惠的身子一颤，头向下又低了一点。
　　“这不是我前些天丢的耳坠么？”声音清清冷冷，像她的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