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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夜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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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
星期六晚上八点,承和天蓝在“玛丽莲的黑色”吃着巧克力蛋糕。如果不是天蓝的打扰,这本来会是个写意的周六。这天的早上六点,承被手机铃声吵醒,是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的时候却发现是天蓝,天蓝要他陪她出去玩,承自然是拒绝。只是在谈话的过程中承得知司浩不仅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知天蓝并将自己的地址也告诉了她,这也成为了天蓝的“筹码”——不陪她的话她就到承的家来玩。承一边暗地里骂了司浩一百遍一边无可奈何地穿好衣服出门。
“今天,好开心,谢谢你,夏梓承。”天蓝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笑着地对承说。
承一脸的倦容,托着下巴应道:“不用谢了,只要以后让我安宁就好了,大小姐,你约别人外出的方式也太野蛮了点吧。今天可累翻我了。”
“嘿,看你样子就知道你是宅男。”
“哪里宅里,放个假在家睡懒假好正常吧。”承伸伸懒腰继续说,“果然女生都是可怕的动物,走了一天竟然还能这么精神。”
“嘻嘻......”天蓝只是对着承微笑。
“真好看。”承心里想。天蓝有着温暖的笑容,令人动容。不过承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天的她为何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那天的她依旧是美丽的,只是有着无法形容的绝望,像一朵即将凋谢却仍不肯放弃地用尽自己的生命来释放最后的美丽的花朵。
“你不问下我关于那天的事吗?”天蓝好像知道承的想法,她微笑着对他说。
“天蓝。你知道吗?在班上的时候我才发觉到你有双很漂亮的眼睛。我一直都觉得这双眼睛是很特别,特别到可以看穿一个人的灵魂。”
“是吗?那要不要多看几眼?”天蓝特意睁大眼睛凑近承。
“傻瓜。”承被逗笑了。
天蓝也嘻嘻地笑。
“你一直都有好好看的笑容,温暖而令人动容的笑容,可你双眼的光辉,不知道为什么只在从你转到我们班的开始我才看到。”承说着吃了一小口巧克力蛋糕。
天蓝略带笑容地说:“因为我爱上了一个‘陌生人’”
“王菲的歌吗?《只爱陌生人》?”
“我爱上某一个人,爱某一种体温,喜欢看某一个眼神,不爱其他可能。”天蓝轻声唱着。
承笑着说:“天蓝,有时我会觉得你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小白,你才是傻瓜呢。”
“小白是谁啊?”
“就是你呀,小白。”
“别乱给人起称号啊。”
“哪里,这可不是什么称号。这是......”天蓝没有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看着承的脸。
“是什么?”
“嘻嘻,不告诉你。”
承感觉到天蓝好像知道些什么,而且是和自己有关的。其实他第一次在“玛丽莲的黑色”看到天蓝的时候他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久远的记忆里他和她是认识的,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只是觉得这个面前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孩不如表面上那样的简单。“你呀,真是个奇怪的女生,好像经历了很多,比同龄人都早熟得多。”他说。
“你不也是吗?其实我们都经历过很多,我们都很早熟吧。”天蓝说。
“早熟我是不否认,不过是不是经历很多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不知为何会比同龄人知道的东西要多。”承回答道。
“你知道吗小白。”天蓝本想对承说出真相,可是她说不出口,她在梦中预知了结果,那个梦告诉她承其实已经忘记了他,他已经失去了和她同样的能力。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天蓝打从记事开始便有一种能从梦中遇见现实的能力,在梦中看见了爸爸和妈妈,看着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从相爱到离别,她还看到了很多很多其他的人,看到他们的相爱离别、看到他们的快乐悲伤、看到他们承诺一生不离不弃、也看到他们的卑鄙猥琐相互欺骗背叛,这所有的片段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电影不停在天蓝的梦中上映,而她就像个诚恳的观众,不停地让这些不是她的年龄所能承受的情感侵蚀自己的内心,可她从不难过,因为那个男孩。她叫他“小白”,因为他的身体是白色的,他是不同的,那个叫承的男孩,他没有在任何一场“电影”里面,但他却在她的梦中,他总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陪着她看那永不落幕的“电影”,虽然彼此间不说任何的话,但他总是陪着她,是他的存在让她不至于奔溃。只是,有一天他从她的梦中消失了,她很伤心,她不愿醒来,她在梦中不停地寻找他的身影:下着细雨人头攒动的街头、暴烈阳光下的候车亭、铺满落叶的海滨小道、冷风呼啸的森林公园。无数的人在无数的场景中上映着属于自己的戏,而天蓝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场景,按捺着心底所有的恻隐,对所有的煽情视而不见不听不问,只为寻找他的身影。
只是她找了好久,他都没有出现,她终于崩溃了。她害怕睡着,甚至害怕黑夜,她不能独自承受那些梦中的“电影”,每一个片段都是可以将她摧毁的梦靥。她开始寻找解脱的方法,去酒吧跟着疯狂的节奏舞动身体,喝各式后劲很大的烈酒喝醉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睡,和不同的男人约会听着那些男人们虚情假意的表白然后一遍遍地拒绝,听着各种各样的摇滚从猫王、BobDylan到崔健从蓝调摇滚到死亡金属,跟着不同的乐队到不同的城市一边流浪一边演出,早上睡觉晚上活动睡前吃三颗安眠药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那时天蓝只有13岁,日夜颠倒毫无规律的生活几乎摧毁了她年轻的身体,好几次从梦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打着点滴而妈妈只是装着很担心地说一句安慰的话然后塞给她一沓的钞票,妈妈嫁给富商的好处就是永远可以不劳而获地有很多很多的零用钱。可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那女人永远给不了蓝真正需要的东西。钱的作用很直观,一张有数字的纸,能换来标有数字的东西,却永远换不来没有标明数字的东西,有些东西比空气还轻却比一张或无数张的纸都要沉重。蓝不敢奢求所谓的“爱”,她只希望有人能陪伴自己,很简单也很困难实现的愿望。她继续沉沦在自己的“象牙塔”中,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死,但转念一想也好死也是一种解脱,一夜狂乱之后在初晨睡去在安静的午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只是一切都在13岁的生日的生日改变了,只因为那个安静的男人。那年生日,她独自去酒吧为自己庆祝,她用妈妈给的信用卡请酒吧内所有人喝酒然后点了支烟一边抽一边看着人们狂欢的样子,她觉得很快乐,可眼角却流下了眼泪。酒吧内放着usher的blackblackheart。
“你看上去很不快乐。”坐在天蓝旁边的男人说。
天蓝看了男人一样,干净而整洁的衣着,二十来岁的样子,有着冷峻的面孔,安静地和着酒,散发着的气息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来唱首歌吧。”男人说。他拉着天蓝走到酒吧舞台。
“我的乐队,‘燕尾蝶’”男人指着舞台上的几个人向天蓝介绍,说完拿起电吉他背在身上,“《开到荼蘼》?”
“王菲的?”
“嗯。”音乐声随之响起。酒吧内的人们发现了台上的天蓝,纷纷起哄,有人吹着口哨大喊:“美女要唱歌啦。”
“每只蚂蚁都有眼睛鼻子,她美不美丽,相差有没有一毫米,有何关系。”听到天蓝的歌声,原先起哄的人都安静下来了,因为天蓝的歌声真的难以置信的好听,干净而甜美的声线,唱起歌来的时候好像有穿透灵魂的力量。热闹的酒吧安静起来,人们都在认真地听天蓝唱歌,有的人小声地跟着唱了起来。唱到那句“还有什么值得竭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甚至有人哭了起来。等天蓝唱完的时候,一个哭得连鼻涕都没擦掉的大叔大叫着说:“天籁啊,这几十年活得值了。”说完又继续哭了起来。
那之后,天蓝加入了这个名为燕尾蝶乐队。这可真够稀奇的,之前有很多乐队邀请过她做主唱都被她拒绝了,其实她没有真正地投入过什么,跳舞喝酒听摇滚玩乐队只不过是她为了逃避梦境的借口,偶尔会有喜欢的感觉,但也总是抱着玩乐的态度从没认真过。不过这次他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因为那个电吉他手。那个男人叫林曦,17岁辍学玩乐队至今,那天他的乐队到酒吧找主唱,他一眼就看中了天蓝。男人的身上总散发着特别的气息,他对每一个人都很亲切,直觉很准而且好像有看透别人内心的能力。“那天在酒吧里的时候是你生日吧,你笑着,可是你不快乐吧。只是跟从着人群。”林曦在一次练团的时候这样和天蓝说。林曦对天蓝很好,基本上打从蓝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照顾着她,照料她的三餐、叮嘱她按时睡觉、帮她戒掉烟酒、用吉他给她弹轻柔的抒情歌、她睡不着的时候会抱着她说些小故事哄她睡觉、和她聊他的经历对她说他所有的开心与伤心......他不像以前那些总抱着猥琐的想法来接近她的男人,他很规矩,只是单纯的照顾她。这改变了她,天蓝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曾有一次天蓝问他他喜欢她吗?他只是摸摸她的头对她说:“傻瓜,这不是爱情,你知道吗?你需要只是一个拥抱,而我就给你一个拥抱而已。”这样的男人令天蓝感到安心,她觉得在他身上找得了真正意义上的亲情,而这正是她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