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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犯病 Act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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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倾尸体上解剖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张牙舞爪。身上的皮肤冻得失掉了水分,紧紧地绷着。嘴微张,黑洞洞。身旁的托盘上放着一截断舌。待房间里的人都退出之后,陆辛北自怀中掏出四支蜡烛,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点燃,又拿出四支摆放在尸身的四个方位。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盘膝在周倾头部,结上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尸身周围的烛光无风自摇。突然,周倾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接着断了一半的舌拼尽全力向上伸出,最后拉得头部都离开了解剖台。
陆辛北微微点头,早守在一旁的陆庚北凌空一劈,一截黑色的物质便飘飘忽忽落了下来,触到地面前被陆庚北伸手接住:“这就是蛊根?”
陆辛北接过蛊根,蛊根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一动不动。他举起右手中指和食指,贴在唇上,轻念几声后,蛊根扭动起来,接着空气中出现一条几不可见的丝线,穿过墙体指向不知名的地方。
丝线消失在一扇门后。看着这扇门,陆庚北的眼皮没有来由得跳了一跳。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陆辛北的脸色越发沉重起来。呆了半晌,陆庚北遂上前敲门。门里传来脚步声,咔哒一声,门打开,门里的女孩头发枯黄。她见敲门的是陆家兄弟,笑开来:“陆先生,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门厅里摆着一双女人的高跟鞋,他们只见过唐琥穿运动鞋:“你有客人?”
唐琥侧了侧身:“是啊,不过马上就要走了。你们先进来坐啊。”
陆辛北先走了进去,门厅过后是客厅,只放了一张三人沙发和一台小电视。此时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微微发福,短发打着卷儿。她看到随后进来的陆庚北,笑着站起身:“这不是小陆嘛。”
陆庚北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又或者,其实应该想得到的:“张阿姨啊,您来这里是?”
她突然有些不自然:“办点事儿,这就走。小唐,我先走了啊。”
“咦?张小姐您的货物不需要慢递了吗?”关系着她的生意,可不能含糊。
“哦,你有客人嘛。下次吧,下次啊。”
张阿姨的眼神突然撞到陆辛北,及他捏着诀的右手,托着蛊根的右手。她的笑变得诡异起来:“小陆啊,这就是你常说的弟弟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话音刚落,陆辛北眼前的小客厅晃了晃便不见了,目之所及全是一望无际的黑色。他勾起一边嘴角,左手一抿,蛊根成了白色的粉末。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裹挟着一股腐臭味。
陆辛北脚下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蠕动着向他靠近。一点一点,猛地隆起一道两米高的影墙向近在咫尺的陆辛北压去,轰隆一声,在这空旷的地方竟凭空扬起一阵尘土。空间又安静下来,张阿姨的脸从黑暗中显现。这个男人,居然毁了她宝贝蛊的蛊根。该死,该死得很。她找了几十年才找到一个像周倾那样嘴里满是都是腐尸味的人,是言蛊的最好培养皿。什么百种灵雀,和他一比算个屁。可是,这蛊根就这么被他毁了。不能这么便宜他。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不如拘了他的魂做鬼使吧。想到这里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哪里不对呢?
陆庚北和唐琥站在原地,看着突然消失的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去哪里了?”先开口的是唐琥。
陆庚北只是摇头,没有回答。难怪张阿姨解不开他下的蛊:“她不是养蛊人吧。”
“蛊?真的有蛊?”
陆庚北看不出唐琥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客厅里突然传出一声东西倒塌的巨响,眼前激起一阵灰尘。唐琥看上去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苍白:“陆……陆先生,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陆庚北这一次没有再沉默:“他们还在这里。”只是被隔绝开了。他的脸色现在也不好看,第一次,他没有陪在陆辛北身边。未知的总是最可怕的。
张阿姨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陆辛北的灵魂,根本没有出现。这是她的空间,她可以看见每一个角落,可是她看不见陆辛北的灵魂。难道……他没死?
眼前,黑色的影子悉悉索索得退去,本该被压在下面的陆辛北不见踪影。张阿姨啐了一口,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见陆辛北站在这里的。再次张开网感受了一番,找不到他。张阿姨的心情烦躁起来,第一次,在她的空间,她觉得自己像个瞎子。不能放过那个男人,既然感觉不到,就让她找到他。周围的黑色缓缓退去,唐琥的小客厅再一次显现出来。突然,一直手从黑雾中挥出,一掌拍在张阿姨额中,一张黄色的符纸就牢牢地粘在了那里,随着微风摆动着,却牢不可破。
黑影褪尽,张阿姨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只是陆辛北也不敢大意,刚他用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做了一个假身,骗过靠感知来视物的张阿姨,再用蛊根的粉末隐去自己的味道,等得就是她将黑雾散去的那一刻。虽然她现在不能动,但陆辛北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她的空间里,只要没有离开,他就不可能安全。
空间外的陆庚北在一瞬间感觉到了陆辛北所在空间的波动,只是一瞬间。他对唐琥说:“唐小姐,请你离开一下。继续留在这里可能很危险。”
唐琥二话未说,立即转身夺门而出。让本想费一番口舌的陆庚北无奈得摇了摇头。接着,他眉心一拧,紧闭上眼睛。早在他们兄弟俩搬进这幢公寓那天开始,整幢大楼都笼罩在陆辛北的结界下。一般魑魅只要闯进结界就会显行,陆庚北未开天目,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设置的“警报器”。同样的,这个结界里,是陆家兄弟的天下。
此时他就在用结界中的网小心翼翼探寻着张阿姨的空间。刚才的那一个波动,看来是暂时是陆辛北占了上风。
陆辛北四处找寻着阵眼。这个阵很小,甚至比唐琥的客厅还要小。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什么也没有,干净到连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他吐出一口气,在张阿姨面前席地而坐。张阿姨瞪着一双惟一可以活动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面目狰狞。
陆辛北倒是老神在在,歪头研究着她。陆庚北这人对待工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能让他排除了怀疑,这个女人值得研究。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良久,久到陆辛北坐得腿有些发胀,他伸了个懒腰。没了刚才的紧张,嘴边还衔着个若有似无的笑。再看张阿姨,抽抽嘴角,竟也笑开了。陆辛北心下一凛,忙后退几步,直退到避无可避。却觉得脚腕一紧,方才那黑影又换做一双手,牢牢绑住他的腿,趁他愣神的工夫,又迅速攀上双臂,将他锁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阿姨抬手撕掉额上的符纸,甩甩手,仿佛甩掉什么脏东西。她笑的很和蔼,像一个普通中年女人:“小伙子,刚才是阿姨大意了,这回一定好好的。”周围又开始弥漫起黑色的雾气,慢慢吞没了张阿姨的身影。
阵内刮起风,越来越大。在陆辛北脸上划下第一道血痕,细细得一道,却钻心的疼。陆辛北皱了皱眉。手上暗暗使劲,一丝一毫都动不了。又是一道风刃,划在胸口。从左边锁骨斜斜向下,越过了整个胸膛。白色的衬衫顷刻间被血水染红。难道只能站在这里被凌迟么。
空中传来张阿姨的笑声,癫狂得可怕。绞着陆辛北的黑影紧了几分,直勒得他喘不过气。“小陆啊,真是一点都不好玩。阿姨本来准备了好多节目,哎。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了。”
陆辛北朝眼前的空气啐了一口,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这个动作显然激怒了张阿姨,“啪!”一声,陆辛北脸上留下一个五指手印,力量之大打得他连同地上的黑影向左后方倒了下去。陆辛北吐出一口血水,用舌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却在这时候笑了。
阵外的陆庚北锁眉寻觅了好久,那一丝波动消失后他什么也察觉不到。连阵都找不到,这一境遇让他有些焦躁。虽然他相信陆辛北,可是在别人的阵里,一切都是未知数。
客厅里传来响亮的“啪”声,急急睁开眼,看见的是客厅中央半空悬着一块血红色的印记。陆庚北忙双手结印,大喝一声,一道白光击向红色印记的地方,轰隆一声,张阿姨的阵应声而破。陆庚北又连换几个手势,一条光练紧紧束缚住还未回过神来的张阿姨。
张阿姨看着突然消失的黑雾,和眼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陆庚北,一脸的惊异:“怎么可能?”接着她想到陆辛北那口血。正正吐在她的阵壁上。就在那一瞬,阵破了。
失去黑影支撑的陆辛北身形晃晃,倒回地面。饶是如此,他还是抬手赏了陆庚北一只大拇指。看着这样的陆辛北,陆庚北有些胸闷:“搞得这么狼狈。”手上暗暗收紧了绑着张阿姨的绳索,“我去打电话,把她交给家族。”
陆辛北露出个苍白的笑,然后就此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