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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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生辰
钟穆言安顿好楼兰睡下，抱剑斜倚在床头。俯身看见女子眼角残存的水光，微微一叹，转眼移向地面。月光透过白色的窗户纸洒在地上，寂静皎洁，却带着寒冷肃杀。
今晚注定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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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过后不到半个时辰，燕璃窝在御书房批奏折，早饭还没吃，便听见门外一阵跑动的声音。直接省略了太监通报的流程，啪一声便推开了门。燕璃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微微叹了口气，盘算着要教教这丫头什么是稳重，手中却放下笔自顾自倒杯茶，推到书桌的尽头，合起奏折放下笔，数落道：“真是光张岁数不长脑子，这冲劲还是和以前一样。”
楼兰也顾不得他这长篇大论的铺垫性前言，她冲过来也确实渴极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以后直喘气，面上也微微潮红，显然是梳妆完毕便从宫里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殊不知，若不是钟穆言硬逼着她再睡一会儿，她准儿个大半晚上就能去敲他寝宫的门。
楼兰放下茶杯，一双眸子暗含水意，问：“现在能说吗？”
从燕璃一进到御书房里，四周暗卫便把这儿护的比盾牌还牢实，于是燕璃点了点头，道：“但说无妨。”
楼兰咽了咽口水，声音微颤，含着惧意。
“师兄，他来了。”
燕璃明显一愣，瞅着眼前人面色发白的模样，心中立刻了然，点了点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拿起狼毫，道了声：“我知道了。”
楼兰的脸微微扭曲，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急道：“师兄，是耶律齐啊。”
“我知道是他。”燕璃又翻开折子，淡淡定定地下了笔，“你且宽心，耶律齐没想弄死你。”
楼兰感到自己的腰明显闪了一下，道：“这我当然知道。”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
楼兰深吸一口气，琢磨着应该是倒一杯茶水泼到燕璃那张俊脸上，还是直接把杯子扔过去。刚在盘算的时候，便听燕璃开口：“不必管他，不过是逗你玩呢，打个招呼而已，太当真便输了。”
“耶律齐若想弄死你，万般不必等到现在。即便是在我宫里也一样，知不道什么时候百密一疏便让他钻了空子。我虽然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但知道他肯跟你遛一个大弯。既然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不如光明正大的去做你的事。”燕璃抬头看见楼兰依旧盯着杯子不放，便又倒了杯茶，“消消急火，来，再喝一杯。”
楼兰脸一黑，又听燕璃开口：“与其着急这个，不如想想眼下。没事儿多在宫里走走，熟悉熟悉地形，也就不必天天找你了。”
楼兰的脸一黑到底。
—— ——
这几天也正应了燕璃的话，楼兰在宫中到处走动。除却燕璃寝宫后面的一处院子，到哪儿都没人拦着。楼兰寻思着宫里到底都有几处禁地，也就没多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生辰。
楼兰的生辰在秋初，她与燕璃商量了，总归不过一个形式，用不着搬上台面。燕璃怎会不知楼兰如何作想，这几日他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找不着北，她自然不会再给自己添麻烦。
那日燕璃在御书房内批奏折，一旁椅子上坐着啃苹果的楼兰。楼兰不时咬一口苹果，汁液轻射到空气中，四周便弥漫起苹果的芳香。楼兰两条腿摇摇晃晃，踢着裙摆玩。随手从桌上的盘里抓起一枚苹果，在燕璃眼前摇了摇，问：“吃不吃。”
燕璃一门心思对着奏折，自然是摇了摇头。
“吃嘛，你都批了一个多时辰了。”
燕璃失笑，疲倦的眨了眨双眼。她不在的那些日子，一次批折子批通宵的时候都有，这才一个多时辰，何况快到秋收，户部都得有一大堆折子呈上来。
楼兰自然是知道他的回答，很久以前她便是这样坐在燕璃旁边，她偷懒，他看书。一连便是到他弱冠回国，可还没等到她留在那里改掉习惯，她便不得已地离开了。记忆深处留下的习惯，只不过是许久未动罢了，吹掉上面的灰还是熟稔。楼兰不依的撅了撅嘴，左手把苹果伸到他面前，右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吃嘛。”
燕璃无可奈何的接过苹果，放下笔。自小到大他最受不了的便是她撒娇，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依旧招架不住。他轻轻点了点楼兰的额头，嘴角的笑含着淡淡的宠溺：“你啊。”
楼兰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心满意足的继续啃起了苹果。
吃着吃着便闲聊了几句，燕璃漫不经心道：“宫里的地形可熟了？”
楼兰点了点头。
“那就好，想进哪里看看便进哪里，对你而言宫里没有禁地。”
楼兰挑了挑眉，自然而然地想到燕璃寝宫后的那个院子，宫中所有地方于她而言都是畅通无阻，唯有那个地方，进去则是死罪。
楼兰问：“你寝宫后面有个院子就进不去。”
燕璃一愣，接着似是突然想起，绽开一个笑来，其中的意味让人看不懂。
“那个地方你自然也能进去，回头我让人说一声，若你乐意搬到那里住也可以。”燕璃眸中浮现出楼兰看不懂的神情，“因为，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你的。”
—— ——
这日楼兰生辰，不过丑时刚过，燕思巧便来了。把楼兰从床上拽下来洗刷干净，就拉着楼兰去了宫内的望台。望台正朝东方，登上便可看见上朝的臣子陆陆续续的进宫。
燕思巧似是在人群中寻找什么，忽的如发现新大陆般，指着人群中一抹黑影，兴奋道：“乌雅，你哥哥！”
楼兰随着燕思巧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袭青衣的官员里面，钟穆言一袭黑衣格外显眼。燕思巧刚才的叫声不小，索幸是望台高，除却耳力极好的钟穆言驻足抬头外，其余的人皆是恍若未闻。
钟穆言抬头，刚好撞上燕思巧兴奋的眼神，便冲她礼貌一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楼兰，微微勾了勾唇角，嘴型画出个好看的弧度。
楼兰会心一笑，一双眸子弯弯，表示多谢。燕思巧眼力不如楼兰，光看见钟穆言嘴唇动了动，便扯了扯楼兰衣袖，问道：“你哥哥说什么？”
楼兰转头看向燕思巧，嘴唇一勾，道：“没什么。”
“小气鬼啊，说悄悄话呢！”
楼兰一嗔：“才不是！”
“那刚才你们说什么啊？”
楼兰不言，面上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那口型很短，不过短短四个字。
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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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楼兰去了燕思巧那，饭菜十分丰盛，也是尽兴。临走时燕思巧拿来了两样东西，说是生辰礼物。
楼兰一看，脸立刻黑如锅底。
燕思巧拿了两只银镯子，外加一只长命锁，笑眯眯地递给出来寻主子的春雨，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加油啊，我信你和皇兄！”
楼兰僵硬地一笑：“多谢。”
“谢什么啊，快回去吧，我就问皇兄借了一上午，下午加晚上都是他的。”
楼兰的腰明显闪了一下，转身就走。身后还隐隐传来燕思巧的呼喊，都是嘱咐她努力啊云云。
楼兰走的更快了。
—— ——
燕璃确实已经在等她了，他一个人，坐在楼兰的寝宫里，慢慢呷着面前的茶。
“皇上。”楼兰走进一行礼，立刻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起
“免礼。”燕璃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晚上去我那吃。”
楼兰点头，笑的乖巧：“是。”
燕璃面上笑意更浓。
二人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聊的，还是幼时那样说闲话罢了。唯一变的便是称呼，于二人而言没有什么，于一众围观的宫女太监们便很不和谐了。
皇上笑的是挺开心的，可为啥总是哪里不大对？
皇上嘱咐兰妃娘娘晚上莫踢被子是没有什么错的，可咋感觉还是少了那么点什么？
皇上教育兰妃娘娘吃饭营养均衡是可以的，但是怎么有那么一点相似？
最终一句话让众人拨开乌云见天日。
燕璃失笑：“再这个样子，朕要把你当思巧养了。”
众人恍然大悟，接着泪流满面。皇上啊皇上，您怎么能把娘娘当长公主养呢？皇上您笑起来不应该是充满父爱而是应该充满宠溺！皇上您不应该嘱咐兰妃娘娘晚上不踢被子而是该亲自给兰妃娘娘盖被子！皇上您不能用教育长公主不吃饭的架势教育兰妃娘娘不挑食啊！皇上啊皇上，小的们还指望着抱上小主子啊！
眼下二人浑然不知，因为楼兰正拉着燕璃下棋。楼兰到底是个外国人，对燕国的棋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是燕璃跟着一步步学了。二人早就这个样子多少年了，因此也并未感到不适。可愁刹了围观的宫女太监们。
皇上，您这教孩子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眼见时候不早了，燕璃落下最后一子，一字一顿道：“将、军。”
楼兰立刻塌下一张小脸。
燕璃忍俊不禁，抚了抚楼兰的头，道：“去我宫里吃饭。”
楼兰点头，乖乖跟着燕璃走了。
—— ——
晚膳极对胃口，一看便是燕璃照着自己口味差人做的，一顿饭吃的极好。饭后楼兰拉着燕璃在宫里闲晃荡，眼见食消得差不多了，却正好路过燕璃寝宫。楼兰一下子想到了那个院子，指了指，问：“能进去吗？”
燕璃一笑，声音中并无半分怒意，甚至还有些宠溺，抚了抚楼兰的头道：“随你。”
楼兰听罢欢快的跑了进去，一进去便愣住了。
院子与她在门中所住的院子几乎一模一样，除却一座向北的衣冠冢。身后传来走近的脚步声，燕璃的声音响起：“我没去过燕国王宫，只能依着那个院子造了这个。那个衣冠冢是你的，放着的是你小时候一直束发用的那条发带。”
楼兰有些错愕，她从未想过燕璃会在自己寝宫后建这样一个地方，仅是为了一个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她。楼兰推开了那间房门，果然不出所料，一间卧房，女子的闺房。
屋内一个大的衣柜，楼兰走近打开，里面尽是楼国女子的衣物，不仅是妙龄女子的，还有十一二岁的女童的，先是是她被齐顿宣告诛灭的那年。右手侧一个梳妆镜，胭脂水粉样样都不少。楼兰不禁红了眼眶，转头看向燕璃，后者苦笑。
“当初以为你死了，便差人把我寝宫的后院扩建，修了这个屋子，每年添上些衣物和女儿家喜欢的东西。院子和我寝宫是通着的，就怕你回来找不到师兄，一个人在这里哭”燕璃踱到楼兰身旁，拿起梳妆镜上一条发带细细摩挲，“这本是给你的及笄礼物，想着你这丫头总是喜欢缀颗珠子在额头上，就去寻了这块血王玉，说是能保平安。如今你回来了，喜欢什么便拿到你宫里去，反正原本就都是给你的。”
楼兰凝噎了下，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自己脸庞。她死死捂住嘴，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
燕璃叹了口气，抚上楼兰的脸，轻轻擦掉滑到楼兰嘴边的泪水，道：“傻丫头，哭什么呢？”
楼兰死命地摇了摇头，扑进燕璃怀里哭的撕心裂肺，亦如她小时候母妃辞世时那样，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毫无保留的拿了出来。
燕璃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收紧胳膊把怀中人圈得更紧，下巴抵到楼兰头上，低沉的嗓音似是安慰也似是宣誓。
“以后有什么事莫憋着，现在和以前不同，你有你璃哥哥。”
楼兰点了点头，声音哭腔浓重，哭喊道：“璃哥哥！”
“我在。”燕璃任由女子抱着，合上眼贪恋这刻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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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幽兰宫里，一人趁着月色施轻功闪进楼兰卧房，怀中一盒梅花香的口脂。
卧房空荡荡的，钟穆言并不奇怪，今日楼兰生辰，燕璃必会找她，他只需要耐心等便可。
钟穆言抱剑倚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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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燕璃任由着楼兰抱着，也不知楼兰哭了多久，只知道怀中的小丫头哭累了，才闷声笑道：“哭够了？”
楼兰面色一晒。
燕璃理了理楼兰有些凌乱的头发，自然而然的牵起楼兰的手走出房门，直直从院子穿回自己寝宫。
“璃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今晚就别了。”燕璃开口，见楼兰一脸诧异，无奈苦笑，“朝堂上那些迂腐的老顽固，催着朕快些留下子嗣。”见楼兰的脸色由诧异转换为见鬼一般，忙开口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可否今晚留宿？装装样子罢了。”
见楼兰有些迟疑，又苦笑道：“那些老顽固催这个比催边关的战事还要紧，若不再堵上他们的最，哥哥便要封了。”
楼兰本今日见他准备的一切就感动，再听他这么一说心立刻就软了，道：“好。”
燕璃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
“没事。”
洗漱完毕楼兰合衣躺下，燕璃吩咐了下人些许便也躺下。楼兰朝燕璃方向翻了个个，便被一股大力搂进怀里，抬眼撞见燕璃揶揄的眼神：“怎的了？小时候也这般睡过，这便不习惯了？”
“才不是！”楼兰顶嘴，发现反击绵软无力，不由得面色一红，钻到被子里不再看他
“好了，不笑你了，睡吧。”燕璃拍了拍楼兰的肩膀，哄她入睡
燕璃说的没错，楼兰自小害怕打雷，每每这时总会抱着被子敲开燕璃房门，与他同睡。自然，这些门中人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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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幽兰宫，听见主子留宿皇上寝宫，一个个喜极而泣。
皇上可是让他们这群下人操碎了心哦，皇上您终于开窍啦！幽兰宫的人个个奔走相告，自然让楼兰房里的钟穆言听到了墙角。
钟穆言睁开眼睛，苦笑，顿时觉得这里碍眼的很，留下怀里的口脂，飞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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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顿王宫
男子对着画上女子一举杯，轻抿了一口酒，声音带着蛊惑的磁性。
“生辰快乐，小猫。”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