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歌》殇雪

3、第一章下

　　第一章下

　　好象自古以来江湖就是一团混乱，整天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灭门灭派已经成为每天的日常新闻，官府的兵员很早以前就被江湖人士杀得猪狗不如，大多是扮演战后收尸的角色。
　　虽然有儒道释三教组织和白道人士严密控制武林走向，但是众多不属于三教管辖势力只盘踞在各洲各县的派流总是处于三天一小战七天一大战的状态。此类门派虽然势力范围有限，但若是所有地方门派都是这样疯狂又无法节制的乱战，武林整体也只有陷入混乱的泥潭了。
　　就在这种状况下，[法门]逐渐兴起。教主殷末萧秉执[以法匡扶天道]的理念，借用法典制订出严密的法令，而[法门]严谨慎重凡事据法寻典的行事风格虽然是略显呆板，但是在混乱的江湖恩仇中却事事有因件件有果，除了免去了不少麻烦之外更让[法门]兴盛强大起来。数百年来因其依法依典的行事作风和公正无私的处事态度成为众多中小门派的公认调查调停者。

　　显然，受到中州世家乐氏委托的[法门]派出了预备执辅卫无私来处理这次案事。

　　九月，夏日的暑气还没有消散，烈日努力投射下最后的炽炎。
　　中州州府恒市城门内，一个一身绿的青年拼命扇着衣襟亦步亦趋的跟着前方冰蓝色的人。
　　长而纯白的发整洁的束起用一方蓝色丝巾扎住，平整的眉下是色如冰晶的双瞳，淡色双唇抿出了严整的唇线，背上负着的蓝鞘之剑连同一身衣物都寸尘不染。原本是喧闹异常的集市，只要那人走过的范围无论是叫卖声还是聊天呼喊声都会莫名变小，被他冰冷视线扫过，再拥挤的人群都会乖乖分出条小道来。
　　‘卫无私大哥，请等等小弟’唯一跟他严肃得如酷冬寒冰般气氛不符合的是，身后跟着的那位翠绿色不断大呼小叫的人。
　　一路上跟着这位法门预备执辅，乐波君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为了近早达到中州，两人经常是半夜还在山岭跋涉，白日找个沿路茶店吃点馒头稍事歇息又要上路。卫无私身负高深武学倒也还好，可怜苦了就会几招入门工夫的乐波君，有好几次边走边打盹险些就直接从高崖上一脚踩空永睡不醒。
　　唯一得益的是州道上的旅人，夷州到中州州道上那些不长眼想要做没本钱买卖的山贼路匪这次通通被一剑数个清理一空。在连挖了N个埋尸体的大坑后，乐波君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挖坑。
　　不过再怎么艰辛终究还是到了中州，入城门前，乐波君看着城墙上两个大大的中州字样流下了两股辛酸泪。

　　中州乐家乃中州世家，定居在中州已近百代，根深蒂固。入城后不消怎么打听，便有路人指出正确方位。
　　大概是赶上了赶集，整个中州城内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要不是卫无私在前方自动开出条小道，乐波君准会被滚滚人潮给埋住。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好容易挤到卫无私身后的乐波君跟着走到了主街旁的小道上，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后人团，刚想掏出水罐解渴，身后一个瘦小的汉子狂冲过来，擦过两人把水罐打个粉碎，随即拼命向前跑走。
　　还没回过神来的乐波君刚想喊停，数个精壮大汉从身后人团里挤出来蜂拥着个富家公子模样之人，跟着追去。 ‘截住他！截住他！’那公子气极败坏的大喊一边跟着跑 ‘截到他的赏银十两，妈的不想活了，居然偷到我头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蹲在道边晒太阳的乞丐冲出去将那人绊倒，那人一刺溜摔出去，等到爬起来，手上却勒着个旁边摆摊卖花线的女孩。
　　‘你…你们别过来，我妈等我找钱救命，大爷做点好事放过我吧，’那人哆嗦着掏出把刀顶在女孩脖上，‘要不，她就活不了了。大家一起死。’
　　公子打量几眼哆嗦的男人和吓得直哭的女孩，轻蔑一笑，‘她死不死关我屁事，脑子有病，给我上，打死为止！’。
　　‘喂!你们……’乐波君刚想喊，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卫无私，冰蓝色眼睛看到男人手上的刀瞬间有利光一闪，一声不吭便往前走去。
　　‘……果然，又开始了……’乐波君暗咳了几声跟了上去，一路上遇到的山贼就是从此刻开始体验到何谓最倒霉的人生。

　　突然在那团拉拉扯扯人群里的女孩一声惨叫，人群立时炸开，男人呆傻看着鲜血沿着自己手上的刀喷了满身。公子倒退数步，看看摇摇晃晃坐倒地上的男人再看看女孩的尸体，惊吓道‘不关我的事，人是你杀的。钱…钱我不要了，快走。’
　　‘天眼之下罪恶难容’话音未落，卫无私身后正气一闪出鞘，瞬间数道剑气将公子和他手下击飞，狂喷鲜血看似不活了。
　　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众人‘恶意导致无辜之人惨死，罪无可赦。’严整清亮的声线宣完罪状，卫无私转向仍然坐倒地上呆看着两手鲜血的男人道‘汝之母亲如今在何处？’

　　昏暗脏乱的草屋内，男人将家里唯一的被褥盖上老人，‘娘，我这就出去买药，今天遇到贵人，赚到一大笔钱，你的病有救了。’
　　‘不用了，’卫无私森寒如冰的视线扫过男人，‘吾念及汝之孝心，让汝再见亲娘一面。偷窃他人财物，窜逃之下以人命为质逼使他人惨死，死罪’
　　‘喂！不要在这里……’乐波君还没吼完，冷光一闪，男人满脸不可置信在老人的尖叫声中倒了下去。
　　………

　　乐波君抱着头，从巷子里窜了出来。‘痛痛痛痛’揉着头，肯定肿了。‘都是那个恐怖的正义狂人’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种人，居然在人家娘亲面前去执行什么法门律令，结果老人惨烈的尖叫几乎把附近所有认识的人都喊过来了。
　　惊怒之下的众人惧怕执法者手上的利刃，遂把怨气通通化为漫如天雨的石头和各种脏物砸向两人。
　　遭殃的‘池鱼’一脸怒颜瞪着仍旧冷静异常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
　　跟在他后面走了大半天，乐波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说法门高深莫测的先天高人前辈，你非得动手杀人吗？’
　　‘正气无私，典型法宗’
　　‘但是那人是为了他娘亲才去偷盗然后失手杀人的！凭这点就情有可原，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极恶之人’
　　蓝色的人停下步子，冰晶似的眼睛盯住乐波君道：‘世上只有活人才能够饶恕人犯下的罪孽’。

　　………………是因为那可怜的姑娘已经死了吗？
　　仿佛咀嚼到了什么，乐波君停下怒气，看着侧方的人，仍旧是那副寒冷如冰的表情，严肃至极的面容。
　　‘喂，你被砸到了’白洁的额上有几缕血丝，看来是刚才那个老人又惊又怒下砸过来不知道有十几个缺口脏碗的杰作。乐波君极其自然的掏出方巾洒上点随身药末抚住卫无私的伤口，顺带将血痕擦去。
　　熟悉的感觉到巾下之人的杀气，乐波君干笑几声挪开手，‘哈…哈哈…习惯习惯，这个很干净的，上午在城外的河里洗过了。’收起沾上血迹的巾帕，乐波君难得的安静了一下。
　　身负高深武学却被几个脏碗砸到破皮流血，可以算是变相的歉意吗？不过……
　　‘法门大哥，下次执法能不能换个地方，至少不要在他的亲人面前。那个老太婆会被你刺激得今天晚上就下阴曹见儿子的！’
　　‘吾照律执行，他事与吾无关’
　　………………
　　果然是个超恐怖扭曲的正义狂人！！

　　青铜兽鹪鼎，鲸鲛沉云香，雪浪涛平展在白玉桌上，保养得极好白净修长的手将紫狼毫搁于架上，取过一旁的水烟，轻吸一口，微微吞吐间异香袅绕。
　　‘如何了？’
　　侍立一旁的红服女子恭敬低身道：‘是法门卫无私和乐波君，两人于夷州结识，相伴至中州。’
　　‘哦~’儒雅清润的声线拉出了一个短音，冰冷的笑意从嘴角掠过，用一把缀满各类闪亮宝石的华扇漫不经心轻撩微风‘这还真是颇趣味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