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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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状元养成记
文／兔之
楔子
“你要离他远点。”
阿娘遥手指向花园里站立着的少年，一脸嫌恶地对着身旁的温曦说。
只看了少年一眼，温曦便瞬间领悟了阿娘的言下之意。
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精致的面容如玉剔透。有些宽大的白衣套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开来，恍如瀑布般垂直而下。仿佛感应到她的长久停留的目光，少年侧过头来，冲着她礼貌地一笑。
纵然隔着远远的距离，那一笑却轻易地让温曦怔住。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蓦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祸水。
一
“曦儿！你竟然睡着了，《四国论》背熟了没有？今年三月就要参加科举了，你怎么还这般悠哉呢？”
一个尖锐的叫喊声，硬生生地将温曦从睡梦里惊醒。温曦揉着惺忪的睡眼，再看看眼前正怒发冲冠的阿娘，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
三天前，温曦还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她走在街上的时候，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并且无比精准地砸在了她的脑袋上。她两眼一黑，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身在古代。
根据温曦平日看言情小说的经验来推断，这是一个架空并且带有一点女尊性质的古代。因为在这里，不论男女都是可以参加科考的。虽说男人依旧可以三妻四妾，但要是妾侍娶得多了，是会被众人鄙视的。而由于女人地位上的提高，男人“倒插门”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想到自己不用三从四德看夫君的脸色行事，而很可能娶一个美男子处处以自己的话为尊，温曦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若是今日背不完《四国论》，你就不用吃晚饭了。”温曦的笑容在阿娘的眼里，自然是不知悔改的表现。于是阿娘狠狠地瞪了温曦一眼，把原本端来给她补身子的燕窝，又原封不动地给端走了。
温曦闻着空气中燕窝残留的清甜香气，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
“请问曦儿姑娘在吗？”伴着敲门声响起的，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不知为何，温曦借由声音瞬间联想到的，竟是早晨站在花园中的那个少年。果真是美得过分啊！温曦一边感叹，一边对着门外朗声道：“我不在。”
门外隐隐传来一阵笑声。那人顿了顿，说道：“闲来无事，我便借用厨房做了些糕点，曦儿姑娘要尝尝吗？”
经他这么一说，温曦似乎是闻到了糕点的香气。秉承着“民以食为天”的伟大宗旨，温曦放下手中的书卷，脚步轻快地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那个少年。他手拿一盘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的糕点，笑眯眯地看着温曦。
温曦二话不说，抓起一枚碧玉色的绿豆糕就往嘴里塞。她一边勤快地咀嚼着，一边还不忘对少年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少年伸手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替温曦拭去嘴角的糕屑，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们成亲，好不好？”
温曦被少年的话惊吓到了，含在嘴里的糕点也忘了要吞下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你喜欢吃甜点，正巧我厨艺不错。所以，我们成亲吧。”少年又微笑着重复道，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可好”。
温曦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伸手夺过少年手里的盘子。在确保食物到手后，她迅速后退一步，并同时关上了门。
门里的温曦惊魂未定，只好拿食物来治愈自己受惊的少女心。而门外的少年则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一脸失笑的表情。
二
少年叫容无夏，是暂住在温府的客人。
这是温曦旁敲侧击了好久，才从阿娘口中得知的唯一关于少年的消息。而一众丫鬟侍卫对这个少年的来历，乃至家世背景皆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温曦一如既往地被阿娘逼着在书房苦读，容无夏则孜孜不倦地送来各种新奇的甜点。温曦想着不吃白不吃，也就照单全收了。
转眼三月已至。
温曦满怀信心地参加了科考，可是一个月后揭榜时，她却落榜了。温曦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榜，明明答得很好啊。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文章虽写得好，但由于字迹歪歪扭扭得不像样，直接被考官扔在了一边。
“下次努力再考便是。”是夜，容无夏手提两个酒壶，安慰道。
温曦斜眼看他，没有说话。她伸手夺过酒壶，拔掉塞子，仰头就着壶口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晶莹的酒液顺着她的唇角低落，濡湿了胸前的衣裳。
看着她发泄似的举动，容无夏哑然失笑。
酒壶尽空，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皎皎月光下，温曦白净的双颊染上诱人的潮红之色。她的目光落在容无夏身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却是一片迷离。
蓦地，温曦上前，一把拽住容无夏的衣袖，大步往后门走去。她十分豪迈地脆声笑道：“走！咱们找乐子去！”
容无夏默不作声，任由她拉自己的袖子。只在她跌跌撞撞快要踢到街边的碎石时，及时搀扶一把。等温曦笑眯眯地停下脚步，容无夏抬眼，只见门匾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春风得意楼”。
容无夏沉着脸道：“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温曦歪着脑袋，一脸无辜：“人人都知道啊。”语毕，她抬脚就往门里走。不等容无夏开口阻拦，几个衣衫极为暴露的女子便已然挡在了温曦的面前。
“我们这儿可不招待女客。”其中一个绿衫女子道。她的目光越过温曦，落在容无夏身上，笑得分外妩媚，“这位公子不进来坐坐吗？”
容无夏礼貌地摇头，拉着温曦就往回走。
“哎哎哎，妨碍别人及时行乐，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温曦挣扎着，欲挣脱他的钳制。
“你要行什么乐？”容无夏驻足，转头看她。
如果此刻的温曦是清醒的，她必然能看出容无夏已经有些生气了，可偏偏她喝醉了。于是温曦弯了弯唇角，笑得有些怪异。
撕拉——
寂静的夜里，回响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容无夏目瞪口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被撕开的衣衫，而始作俑者正旁若无人地双手紧攥着衣料，企图扯开一个更大的裂口。
“来人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着本捕快的面，强抢良家少男！给我统统关到大牢里！”
街角，一个捕快打扮的少年厉声道。
三
潮湿阴暗的牢房里，容无夏怔怔出神，似乎还没有从这一连串的变故里缓过神来。温曦手托腮，坐在他身边，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似乎已经睡着了。
“哼，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都别妄想逃过本捕快的法眼。”少年站在铁栏前，两手叉腰，笑得好不得意。
容无夏扶额，无力地说道：“大人，你误会了。曦儿姑娘只是喝醉了，她没有想要……”
“住口，本捕快亲眼所见她撕开你的衣服，企图玷污你。这铁一般的事实，岂容你狡辩！”少年斩钉截铁道。他仔细检查了铁锁是否锁好，然后在牢头一声“大人英明”的夸赞里，仰头阔步地拂袖而去。
容无夏叹息一声，不知该作何表情。就算是温曦意图玷污，可他不是受害者吗，为何要一同关押。他侧头想看身边的温曦，而且自古以来，哪有男女关押于一室的先例。
温曦熟睡中，重心不稳地朝容无夏的方向倒去。他忙伸手接住她倾斜的身体。她的头倚在他的肩上，温热的鼻息里夹带着微微的酒气。顿时，他无措地移开视线。
翌日，温曦醒来时，看见的便是容无夏放大的侧脸。硬挺的鼻梁，以及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她一怔，随即当她发现自己身在牢房之中，不可抑制的尖叫震耳欲聋的响起。
容无夏被她的叫声惊醒，慢条斯理地将昨夜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于她。
温曦从头到尾安静地听着，半响，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然后，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关进来了？”
容无夏很想说，其实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被撕开衣衫的是他，被莫名关进大牢的是他，被她当做人肉枕头枕了一夜的也是他。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该不是要被关一辈子吗？”温曦用下巴抵着膝盖，幽幽地问。
“不会，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容无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
当日正午，他们果然被放了出来。前来疏通关系的，似乎是容无夏的手下，因为温曦亲眼看到那个中年男子恭敬地对着容无夏福身，并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归期。容无夏摇摇头，径直拉着温曦往温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温曦始终无精打采的。她幽怨的神情，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走至温府大门，温曦发现门前的侍卫赫然不见了。她疑惑地走进大门，远远便瞧见一群人拥在园子中央。她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众人围着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
“澜儿，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要好好念书，千万别学你曦儿姐姐，满脑子只知儿女情长。”阿娘站在少女身边，细细叮嘱道。
“是。”少女应道，清秀的面孔上神色很是淡漠。
“还不快给二小姐行礼。”
阿娘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俯身作辑。而这时，阿娘也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温曦，她飞快地侧过头避开了温曦的视线。
估摸着还没有人知道她昨夜在牢里度过的，温曦苦笑一声，不由感叹人心凉薄。
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叹气，容无夏握住了她的手。肌肤相触，他的手心的温度如冬阳直照，逐渐温暖了她冰凉的手。
温曦对他回以感激一笑。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那个被唤作澜儿的少女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声：“澜儿给姐姐请安。”
叫得那么亲热，我和你很熟吗？温曦翻了个白眼，置若罔闻地转身离去。
四
阿娘整日往温澜的院子里跑，一会儿血燕，一会儿人参汤，唯恐温澜的营养跟不上。相较之下，温曦的院子就显得很冷清了。往往只有用膳的时候，会有下人端来饭菜。除此之外，唯一的来访者，恐怕就是容无夏了。
“呐，容无夏，我们一起考状元吧！”温曦放下手中的卷轴，神采奕奕地提议道，“你之前想娶我，归根结底不就是想娶个女状元回家嘛。求人不如求己，当然是自己考中比较实在咯。”
“恐怕不行……”容无夏羞赧道，“我自小不是读书的料。”
将他的回答视作默认，温曦顿时拿出为人师表的姿态。为表亲切，她索性连他的姓氏也略去了，直呼其名。
“无夏啊，你识字吗？”
容无夏虽是面有疑惑之色，但仍是好脾气地点点头。
“那你之前都翻阅过哪些书籍啊？”温曦笑眯眯地循循善诱道。
容无夏思索了片刻，答道：“似乎看过一本名为《桃色人间》的书。”
温曦抽了抽眼角，他的启蒙教育竟是男女之事……她低咳一声，继续说道：“今后咱们一起念书，放心，我会帮你的。”
如果一个学生的成绩不好。究其原因有二，不是老师的教学问题，就是学生自身的问题。温曦自小在班级里就是受老师表扬，被学生爱戴的尖子生，自然她不会认为问题是出在自己这里。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容无夏。
“明明脸生得这般好看，怎么就是个绣花枕头呢？”温曦望着他姣好的面容，喃喃自语道。
“曦儿姑娘，你说什么？”容无夏停下笔来看她。
“没什么。”温曦看到纸上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幽幽地叹了气，道，“你继续默吧。”
容无夏重新提起了笔，却久久没有写下一个字。他羞赧道：“余下的，我记不得了。”
温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敢情这绣花枕头里塞得不仅是草，还是发霉的草。整整五日，她反复教的也不过就是一首李白的《静夜思》。可容无夏，只在纸上默了个抬头：静夜思，李白。接下来就告诉她，他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在温曦郁闷得想要杀人的视线下，容无夏又轻声重复了一句。
温曦一连叹息了三声，拿笔在纸上将诗补完，无奈地叮嘱道：“今晚将它背熟，明日再默吧。”
“姐姐，你们在一起吟诗作对吗？”伴着一个轻柔的女声，温澜闲庭信步地朝他们走来。
温曦冷着脸，没有说话。
温澜自顾自拿起桌上的纸，默念了一遍，称赞道：“是首好诗，是姐姐作的？”
容无夏莞尔道：“是一个叫李白的人。”
“李白？究竟是我才疏学浅，竟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我也不曾听说，澜儿姑娘也喜欢作诗？”
温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好生有趣，竟然完全把她当成透明的了！须臾，她忽然劈手重重地拍向石桌，瞪着容无夏道：“好你个白眼狼！”
温澜看着温曦愤然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姐姐的手一定很疼吧。”
容无夏笑着附和：“应该挺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