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歌》简遇

3、Chapter 3

　　背上有什么东西披了上来，我慢慢转醒，眼睛掠到肩膀上多出来的黑色衣角。抬头看看身边的位置，马峰不在了，本来就是周末，他也不大可能一直待教室，这个是他的衣服吗？我抬手准备拿下来。
　　“叶宴”
　　有人突然出声。
　　裴严？他怎么会来教室？
　　看着他端着一杯水走到最后一排，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喝点热水，我拿你的杯子接的。”我迟迟不接过他手里的水，他笑的无害，解释，“不是我的杯子。”
　　说完，还指了指前面他桌子上的空杯子。我们两人的杯子是一模一样的，曾经还认错过杯子，差一点我就拿了他的杯子喝水，搞的我之后一直心有余悸。
　　“你不用回家吗？难得周末。”我就着杯沿哈气，顺便问他，出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沙哑的跟工厂里的老旧机器没差。
　　裴严不说话，而是伸手过来把我肩上快要滑下去的黑色风衣往上拉了拉。我下意识的去躲，然后，手里的热水尽数洒到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道歉，脸憋得通红，慌着从抽屉里取出纸巾擦他身上的水渍。
　　“没关系，羊毛衫不会很渗水。”裴严笑得轻松。
　　“那还是会渗水的，好吗？”我拿着纸巾一点点的擦他衣服上的水渍，“而且那水很烫……你还好吗？”
　　“不然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吧。”我急冲冲起身，拉起他就要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他的手包住。
　　“医务室的阿姨周末也是要休息的。”他语声温柔，我立刻尖声打断他，“那我们去外面医院！”
　　裴严显然被我的反应惊到了。
　　好一会儿，他抬手触我的眼角。
　　原来，我竟是流泪了，是担心他所以流泪吗？我怔怔的看着他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湿意。
　　最后，我和裴严到底是没有去外面的医院，因为他不住的跟我保证他没有伤到。
　　**
　　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张黎跟我讲，“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耐心的拾起一片碎片，把它们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件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的模样，而不想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破碎了的地方。”
　　不愧是曾经黏在一起很久的朋友，我也和她一样，做不到修补碎片，我甚至做不到原谅，我原谅不了她，我没有办法将心里的怨念剔除，我找不到宣泄口，于是，我把自己逼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得了神经痛的毛病，时常会头痛欲裂到不能自控。因而，我更加消沉，不愿意参加任何活动，连卫生委员的工作也懒得去执行，原本中等成绩变得往后一再的退。
　　郝东东不改贱兮兮本性，凑到我面前，问：“计生委啊，你最近是恋爱了么？怎么都不和我说话了呢？”说这话的时候，他还配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好像真是我冷落了他一般。
　　我挑眉不耐烦地回他，“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你是我蓝颜知己的错觉？让你觉得我十天半个月不和你讲话就是非正常？”
　　“你……你……”他举着个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看着跟刚学的课文《装在套子里的人》里面那个主人公举着血淋淋手指头的样子一样。我紧紧盯着他那根手指头，仿佛要从那上面看出几滴血似的。郝东东被我的神经质吓到，喵呜一声窜走了。
　　我的位置半年多都没有变过，依旧是最后一排，我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个位置有了依赖，它是我的壳，只要它还在，我就不想走出去，我在这壳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冷静地看壳外的人如何快乐。
　　好强的程帆真的考了第一名，还有，她交了男朋友，是隔壁班上的班长，很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经常看到他在教室外面等她吃饭。其实，所谓不准谈恋爱的规则，在青春正盛的学生这里原本就是一纸空文，尤其是像程帆这样聪明优秀的女孩子，更是不会将这些规则放在眼里，她几乎是连穆老爷子的忠告都不在意。
　　郝东东被程帆抢了第一名，也不介意，没有表现出努力超越她的姿态，反而是一头栽进了我们的楼下，大家都说他喜欢上了楼下文科班的一个女孩子。
　　侯新兴依然是篮球狂热爱好者，还是争分夺秒地往篮球场跑，英语成绩也是依然的差，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个谢顶了的中年大叔，很负责任，喜欢把侯新兴叫到办公室去训练，每每训练结束，侯新兴都欲哭无泪朝天竖中指，再配合一句“son of bitch！”
　　裴严……他也没有变，成绩优秀，温柔绅士，班上很多女孩子看他的眼睛都是亮亮的。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好似只坚持了一件事，坚持每天到最后一排呆一阵，即使最后一排的人后来根本就是个木雕。
　　马峰上课的时间还是很少，有一次回来上课后，他板着脸问我：“你这鬼样子要到什么时候？每次回来看到你就烦。”说完，他顿了顿，语气缓了缓，“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扪心问问，你除了折磨你自己是不是就没有连累到别人？叶宴，裴严喜欢你。”我无措，抽出书挡了自己脑袋，低声重复：“我头疼头疼……”
　　张黎……她……她很高兴，我们的座位离得很远，偶尔看到她，她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很多女生围在她身边，她们眉飞色舞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