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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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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寨里的汉子都下山打冬粮去了,各家的婆娘没有不担心的,这可是刀刃上讨生活,流血断胳膊断腿甚是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虽人人都知道可能有去无回,可谁都有侥幸的念头,毕竟大多数劫道,死者是有,可多数是全胳膊全腿脚的回来,顺道拉回颇丰的战利品,那些死了汉子的门户,寨主多发些粮钱,也都是抹着泪欢喜地收下,剩下的日头里生活也有了保障,每月里也可领颇丰的抚恤粮米,婆娘们也无处去计较。
这一脉的山都是山匪寨的集聚地,原先叫做灵鸣山,只因它山峰秀美,林木葱郁,百鸟汇鸣,当地人有感于群鸟喜休憩此山,山里兽物和植物种类也颇丰富,是以此山集天地日月只灵气,每到暮春百鸟争鸣,而取名灵鸣山。
现如今只因山脉要口被山匪所占,各路商旅时有被劫,倒去了先前的灵鸣山之名,改为赤脚山,暗嘲那些山匪只要遇上经过的路人,必是连鞋子也要被劫去。
本朝立国也不过百来年头,建立之初,各地雄霸,各自为政,太祖申起取代前朝昏庸的陈惠帝,改朝封,在魏地建国都,称魏都。魏都在北,本就离汉泽地的赤脚山甚远,朝廷就算有心要整治,无奈鞭长莫及,更因建国根基不稳,北方的夷族时有进犯,朝廷一方面要平息各方势力,一方面勤练兵出兵北疆,哪里有闲工夫治理匪徒积聚的汉泽地。
朝廷任命汉泽地的属官□□瑛,一呆就是二十年,倒也不是他有多大能耐,深得朝廷重用,却是朝中官吏深知汉泽地的水深,无人愿意接手,无甚官场背景的□□瑛也只得牢牢呆在此地,他本是仁武十三年的状元,在朝廷里也任过翰林院中书,为人耿直好争强,得罪不少人,也无甚官员提携,被遣与汉泽地。
话说□□瑛初来此地,倒也想着好好整治一番,做出业绩,好好出出在魏都所受的气,扬眉一番。倒是拿出十二分力气来,可是力不从心,汉泽地自古以来山匪人才辈出,当地人不好农事耕织,却好逞凶斗勇,各个山林群匪会聚,靠打劫商道官道为生。这汉泽地却是个好地,南北通行,必要经过此地,是以过此处的行商官旅必是打叠十二分的心。
自有一晚,不知从何处窜出的匪徒趁夜潜入属官府,第二日守门的兵士开门见着门外的官印,那□□瑛吓得一脑门子的汗,再也不敢往深处管,业绩每每评差也值当,总比哪天脑袋还不知安置在哪里的好。
这回有风声说是北地将领大败夷族,今上大喜,大肆庆祝了一番,又有心把魏都好好翻新重建一番,势必要大兴土木,从国库调出三十万两黄金,往货物丰富的南地采补。
这汉泽地的山匪闻风岂有不心痒的,豁出命也要大干一场,虎门山的匪首本就远近闻名的剽悍,那虎子本就是个不怕死的,除了自己的兄弟,人人在眼中都是孬种,更是瞧不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官兵,拿定主意要拿下这批黄金,倒是当家的夫人何苗总觉事有蹊跷,劝他放弃是不可能,只得说这黄金数量多,怕是各寨各山的都眼红,且押送黄金的官兵只多不会少,只我寨里人前去,恐要死伤众多人数,就是安然劫回寨里,其他寨里的人岂会善罢甘休,要求分一杯羹的匪首可不是没有,倒不如联系附近各山各寨的头子,大家一起合作岂不更安全,就是朝廷追究下来,大家共同担下来,也便宜,有道是法不责众。
虎子本是不同意,他向来是耍狠惯了,天王老子都要排第二的主,却耐不得何苗劝说,想着大家一起干,顾着道上的情义,分点钱财也罢了。
是初九那日各山各寨集结人马,前往官道的险要处埋伏。这已是是第五日了,却不见汉子们回来,各门户的妇人前往何苗的住处,打听消息。何苗昨夜就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心里也一直担着,料到今儿必是有人会上门来探听消息,是以一大早喊了朱瑛领着两个小丫头煮了一大锅野菊花,在正堂坐了,待各户有头脸的妇人来齐,何苗遣了人上茶,看了下面说得热闹的妇人,不慌不忙喝了口:“看你们慌的,跟没经过事的姑娘似得。”
地下妇人都住了嘴,立时安静下来,有拿眼看何苗的,有拿眼看李素花的,李素花也吞了口茶,笑道:“倒也不是慌,只不过自家汉子自家疼罢了,关心则乱嘛。姐姐可要给姐妹们定定心心才好!”
何苗心底虽烦,面上不显,只笑道:“谁不知你的心里最是紧着豹子,离远了,几日不见,心里闹得慌。姐妹们可不要笑,看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地下妇人很是取笑了二当家夫人一番,谁都知晓李素花把豹子看的紧,李素花见众人笑自己,也不恼,只装做狠狠的道:“今儿倒是把我当了花头,且好好笑上一回吧。”
见何苗与众妇人笑的更凶,“现如今笑话我也罢了,各姐姐各妹妹的,不等天亮把我被里拉起来可是为了哪般,莫不是都紧着我男人,拉我来替我问上一问,如今我也省心的很,倒也不急,我这就回家去吧!”作势要起身走,旁的妇人拉住道:“你急什么?倒真把你恼了,快不笑话你了!这汉子出门也有五日了,也不知道消息,谁不心急了,也要拿了准信回家才能睡得安稳,你说是也不是?”
李素花也坐了,对着何苗道:“大当家夫人,你可听一听,众姐妹心里可都是没底呢,你也给个准信,安安我等的心。”
何苗放了手里的杯子,道:“我哪里来的准信,以往汉子下山,也没说要留什么准信的,我还不是巴巴的等,哪里有什么事,还不是齐整的回山,且放放心,待会来,我们后头的日子还有什么愁的。”
妇人都知道这会拉回的可不是平常的值钱的物事,而是成箱的黄金,谁个不眼馋,相互间讨论起各户分的黄金数,想着如何使用它换回好日子。有关系好的妇人拉着李素花聊着,李素花应承了两句,抬头看向何苗,见何苗皱着眉头歪在一边。
“大当家夫人,我呀只要想着黄橙橙的金子做梦也是会笑醒,可那官家押送的,哪有那么好劫的,就怕吃不着腥反惹一身骚,往日里三天就够个来回的。现如今初九下山,不是说那押送的官兵十日经过,这都十五了也没见着人回来我也没了先前的美梦,只想着平安归来才好。”
“当日听说有三十万两黄金路过赤脚山,你可是比谁都热心,催着豹子来跟当家的说非要劫下来不可,我倒是想劝着,那官家的东西没有不烫手的,又怕拦了你过好日子,你来找我理论,现在倒是跟我说这话,也不敢做美梦了,可不是稀奇呢!”
何苗讥讽道,拿了茶继续喝。
李素花被说的讪讪地,脸色也不好看,“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莫非着黄金回了山,只是我一个人的份,我可不是只为自己着想的人,哪会分东分西的,我拿了大头?我也不过想着要是能过上好日子,何苦守着苦日子过,大伙说说,劫官道可不是一起商量好的,能有我一个人的事吗?”说完仍是气呼呼的。
底下妇人劝道:“这又是较哪里的劲儿,说说笑笑的,都是自家人,较什么真的,富贵同享,有难同当,谁也别说谁。”
何苗笑道:“可不是这个理的,我哪里说了什么的,只想着出门莫回头开弓从无回头箭的话,倒弄得妹子你恁是沉不住气,说句打心的话,我也是急呀,可还不是得忍着,想着也不能还没怎么着,自己先乱了阵脚,回头让汉子们笑话。”
见众人的面色好了些:“我何尝不是担心朝廷的干系,索性让当家的联系了赤脚山各寨的帮派,一起干也便宜,少些损失便是是分少点黄金也好,求得安稳罢了,如今是整个赤脚山都担着,那押送的队伍,虽听人算这日子十日就到,这碰着路不好走时有耽搁也是有的,哪里会有什么担心的,且放宽心,在家安生等着。”
众人都称是,何苗让朱瑛替众人添了茶,“这天里燥得慌,夜里也容易走困,喝一嗓子茶,最是清火,且多喝两口子。”按了按青黑的眼角。
金黄的菊花在杯底泡开,升腾浮在上面,李素花吹了一口,喝了一嗓子,赞道:“这茶泡的好,姐姐也是会享福的,秋令喝菊花茶最是相宜。”
“这菊花茶甚是爽口,我喝着倒是跟你家泡的一个味。”地下一妇人道。
李素花仔细回味了,笑道:“你这一说,我倒是喝出味了,可不是和我家一个味,”向着何苗道:“姐姐也是自家做的吧,我哪里耐烦弄着个,还是前日里碰到品娘妹子,她塞给我的,我回家喝了,也觉爽利。”
何苗看了眼朱瑛转头对众人道:“可不正是她家的,满寨里都没她手巧的。”
地下妇人都互相对了眼神,李素花意味深长看了眼朱瑛,朱瑛恨不得丢了手里的茶壶。
堂里说的笑笑闹闹的,待到午饭的功夫,自是回家弄饭,何苗等众人都散了,也懒怠动了,回房睡去吩咐朱瑛伺候虎宝吃饭,朱瑛乖乖应了,等不见了人,把手里的茶泼了。
品娘母女却计划着好好打算往后的日子,品娘置了两件絮袄,给珑儿改了三件皮袄,想着把手里的活计做完,再去采半篓子絮,置几身絮裤。
半夜里听隔壁李寡妇喊出事了,品娘惊得起了身,珑儿揉了揉眼睛,品娘拍着继续睡去。品娘压紧了被起身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