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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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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里今天异常热闹,何苗明白今儿寨里的汉子准备大干一场,不然今冬不好挨过,心里叹道刀尖上的日子着实难安。
一帮妇人迎上来,摆着笑脸道:“大当家夫人可回来了,整个寨子可是指着你呢。”
何苗由着众妇人簇拥到后堂,待何苗在正中躺椅坐毕,一妇人捧着茶,扭腰肢走来,献过茶,道:“夫人还是太性软了,那娼妇就活该整治一番,成日里装模作样,摆什么闺秀的谱,生个小娼妇亏了是个木头人儿,照这样还不是大小娼妇一起出来现男人的眼。”
话未完,小虎宝打断:“珑妹妹可不是木头!”何苗皱着眉,叱道:“找你老子去,休在这乱嚼舌头。”虎宝瞪了眼妇人,蹬蹬跑出去。
妇人唤朱瑛,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为主家不容赶了出来,被虎门寨的大当家虎子带进寨子作了如夫人,上头有个厉害的山寨夫人何苗压着,惧于大夫人的威势,一味做小伏低。偏寨里有个品娘,只听说是劫来的大家夫人,倒是貌美得很,朱瑛平生所恨首当大家夫人,且又迷得大当家对其千依百顺神魂颠倒,却作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朱瑛第一个气不过,把品娘视为心头所恨,只盼除去这根刺。
朱瑛见虎宝跑了出去,越性胡言乱语起来,扭着脸道:“啧啧啧,老的被大娼妇牵着鼻子走,小的也被小娼妇迷了心眼,这可怎么——”
话未完,一杯热茶兜脸来,朱瑛一惊,顾不得抹去脸上滚烫的水,忙看上头端坐的何苗,惊见其一脸愤恨,不由两股发颤。何苗咬牙切齿道:“再敢乱言语,休怪我责罚!”
二当家夫人素花道:“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置气,我倒是瞧着大当家有了虎宝这根独苗,定是太单了,上下赶着让木头喊爹,只怕是做梦也想要女儿,可偏是忘了木头岂会赶着人喊爹的道理,再说那个人木头连娘都喊不会,喊了你一声爹,天都开了眼了。照我说,两位嫂嫂也该使使力,赶紧生个水灵灵的女孩,再不然明个儿大当家思女心切又要找棵树喊爹了。”
说了旁人都大笑,何苗也舒缓了表情,笑道:“倒是你是个明白人,把大当家心思摸得一个准,我这枕边人偏是个瞎子聋子,左右不懂他的心思,以后就指着你来教教我。”素花忙捂着嘴笑只道不敢,惹得旁人又是一番笑。
何苗扫了众人一眼,收了笑容,众妇人自是凛然而立不敢嬉笑,何苗道:“今儿不消我说,大家自有一杆秤,汉子怕是要大干一场,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整日吃好喝好的,吃的是汉子的肉,喝的是汉子的血,不说为寨子出大力,不扯汉子的腿,就是我们虎门寨的福气,省得汉子披彩挂红回来,还得劳慰我们弱的小的。我们也做不了旁的,伺候他们舒舒服服地出门,回来有个热饭热炕,汉子刀子里进出就为就这个。今儿还得把他们服侍的妥帖,冬天就靠汉子的狠劲儿过活。时候也不早,我也不留你们,各自去收拾,粮食衣物都收拾妥当,擦刀喂马弄顺溜,还是老规矩。”
众妇人肃容称是,低头退出各自忙活,人来人往,人声鼎沸,鸡飞狗跳,弄得山寨比过年还热闹。
何苗一一指派,打点出寨行头,又一一布置守寨人马,忙得昏天地暗,终于一切准备停当。何苗虽是一介妇人,心中却颇有丘壑,处事治人自有一番手段,土匪流寇虽为世人不耻,何苗生于斯长于斯自是明白其中的苦楚,无奈身隐其中无处可拔足,倒不如打算一番。当家的虎子迈着大步走进来,大声吼道:“老子今儿可要出门好好地大干一场,媳妇就等着吃香喝辣,回头给你寻好衣穿好花戴。”
何苗早已习惯汉子滚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很不必费那个心思,有吃喝就无话可讲了,还要什么衣穿什么花戴,只盼你不少根毛回寨。
虎子仍道:“我媳妇活该穿绸戴金,你等着,这一次有肥羊等着俺,等俺窄了肥羊,你还愁什么没有。”
妇人道:“罢了,仔细你的命,这次出寨把心放细,万事多思量。”汉子不以为意道:“稀罕哟,格外多舌,俺晓得!”妇人嗔道:“说多少次,万不可招惹品娘妹子,今儿被戳了几下。”
汉子面上闪了一下,道:“就那点力气,戳个百下,,也要不了命。多值当说嘴。”妇人想到品娘原先多软的性子,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被汉子激得又打又骂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品娘妹子瞧着性子好,性子烈着呢,兔急还咬人呢。”
汉子笑道:“俺就看得上她那泼劲儿,不然还容得了她。”
妇人也知道汉子只是在品娘口头上过把瘾,倒不敢真把她怎样,对品娘恐怕是又爱又怕,总也抬不起头,缩手缩脚的。妇人越性不理汉子对品娘的念头,终是成不了气候,又有何干系。两人商量山寨事体,照例是虎子领众兄弟出寨打劫一番,何苗镇守山寨。这次是谋划良久,也因冬天来临,只等好干一场,收兵过冬。故势必要出寨十天半月,须商量共讨事体甚多,等诸多事体商量完毕,也到了整装待发的时刻。
下晌,日头西斜,秋风阵阵,万物侵冷,虎门寨烧完高香集结各大队人马陆续出寨,妇孺老弱皆送行,喧嚣异常.寨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品娘执笔与粗纸上,凭脑中所记的杂记外史,一笔一画付诸笔端,山寨收集的书有限,珑儿每看完一本,就会睁着明亮眼睛看着自己,无声地传递着“给我下一本”.
品娘找寻不到新书,只得找来粗纸磨,刮肠搜肚,把平生所阅之书写下来,珑儿似乎更喜母亲所著之书,每每眼睛异常闪亮.四岁的孩子便能识书断字,不可不畏神异.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在练字时,竟是把所阅之书默写下,品娘幼时也因博闻强识广为褒赞,珑儿竟远远超出自己,品娘甚是欢喜,越发调教女儿.
珑儿穿着品娘做的红色对襟小袄,下面穿着湖绿棉裤,只见精雕玉琢的粉脸上额中一粒红痣,愈发衬得如观音膝下的玉童散子.品娘满意地看着女儿小手拎着绣针在一块套上绷子的旧青布上穿针引线,青布上勾勒出狗尾巴草的形态,品娘失笑,珑儿喜欢把随手把玩的物件绣在平日的针指上。
眼看一天冷似一天,冬衣倒要先备齐,先前的冬衣料都是寨主夫人何苗所赠,品娘找出去岁过冬的冬衣,自己自己到自己的冬衣倒是可捡旧的穿。眼看一天冷似一天,冬衣倒要先备齐,先前的冬衣料都是寨主夫人何苗所赠,品娘找出去岁过冬的冬衣,自己倒是不如何,冬衣倒是可捡旧的穿。可孩子个头一年胜一年,眼看裤脚袖口短一截,倒需另行添置。虎头山地势高处,寒胜别地,天寒地冻,人皆穿兽物皮毛抗冻。以往的兽皮衣料都是寨主虎子随手丢在母女屋头,又有何苗话家长时所赠。
可怜品娘母女孤儿寡母,并无成年男子支撑门户,又从何处寻来兽皮抗冻,只得掩去脸面,放下孤高之志,拾人恩情。
今日一闹,不说何苗作何想,单说品娘,再不肯接受虎子的恩惠,更不好接受何苗的馈赠。自己遭人调笑倒也罢,只万般不愿珑儿遭人耻笑。当下决计把自己一件半旧羊皮袄和一条鹿皮裙裁剪出来,给女儿置办两套衣装,用剩的角料加珑儿小的旧袄,缝补缝补,倒也勉强可穿。又想到山湖荡正值芦苇结絮,白絮招摇,山寨里人并不用此物,自己到可采摘,给自己添衣装置袄冬。
第二日,一早品娘搓搓手,待手暖和点,捧住珑儿细嫩的脸,放低声音:“珑儿,母亲要去摘白絮娘娘,珑,儿跟不跟随母亲去,”
见珑儿不做声细,便接到,“母亲知道珑儿必是要去,白絮娘娘最是美珑儿必是喜欢,待会娘忙的功夫,你细细的看,回来绣给娘看。”珑儿虽没有应声,品娘却知珑儿必是听到心底。
品娘拿出已缝好的细棉布袋,放置在炕几上,屋内简单收拾妥当,又从柜中拿出虎纹黄泥色的披风,披在珑儿身上,抚平滚了白边棉布的对襟。自己披上破旧看不出颜色的长衣,头上用黑麻布挽住,遮住满头青丝。
待事事妥当,掩上门后,一手牵住珑儿,一手挽着棉布袋出了门,隔壁掀帘倒水的李寡妇正好撞见出门出门的娘俩,问道:“大妹子,这是干啥呢。”
也不怪李寡妇惊讶,这虎头山谁不知这娘俩不喜出门,平日里恨不能像老鼠不出洞。
品娘也熟知李寡妇年轻守寡,平日里人待谁都热心,虽是喜与人说长短好打听,心肠倒不坏,遂接口倒:“李姐姐向来可好,我正要去芦苇荡弄些白絮,好做件衣裳。”
李寡妇泼了手中的水进了屋角前的沟里,把盆依了屋角放稳,走近母女,摸了珑儿的衣襟,啧啧两声,口中道:“这屋前屋后的,你还不知道我啊,一个人嘛,净是闲的慌,妹妹要是不嫌我啰嗦,常来陪我说说话,才好呢!”品娘忙称莫嫌弃才好。
李寡妇又道:“大妹子莫不是要拿芦苇絮做身冬衣,这芦苇絮可不敌寒呐,今日寨里的汉子可要出去大干一场,保证是拖一车金银珠宝回来,你还担心什么冬衣,待有好东西回来,还担心没你的份吗,谁不知,”看左右无人,嬉笑道:“寨主有了好东西还不紧着你,那如夫人尚且靠后,就连夫人也看重你。”
品娘听到这里,脸上一肃,拦到:“姐姐休得再打趣,妹妹是这么身份,待别人听去,只怕没有我母女的立足之地。”李寡妇忙道:“看我这张嘴,净是胡言乱语,该打。”品娘也不待李寡妇说完,拉着珑儿就走。李寡妇忙喊:“大妹子可别往心里去,就当姐姐是放屁。”
见母女俩走远,猛向地上啐了口痰,心道,架子摆倒是足,寨子里各户分口粮,怎的就抹下脸拿,自己男人好歹是立过功,更是为了上上下下寨里的嚼头死的,次次分口粮有自己的份,谁敢说个不是,倒是她一个外三路的,又凭啥吃好的拣穿的,倒是凭她的狐媚相。带好门去寨头三狗娘家去拉话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