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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天火》
      阿塔

      二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

      唯一知道是,那里不是塞外。
      当是江南罢,我记得仿佛是一个极大的庭院。

      我被关在湖心小亭,只要经过那个湖就可以看到我。
      一个身着白衣,被囚在月亭的孩子。
      我只在那里呆了十三年,奇怪的是,那时的时间,过得仿佛极慢。

      现在的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冰冷的湖里长满了青绿色的睡莲,密密匝匝,小小的浮叶紧紧地凑在一起,挤来挤去,争个不休。
      那个庭院仿佛是没人管理的一般,应该是荒废了吧?
      我那时是那么猜想的。

      第三年立冬的时候,湖面上出奇地结了六七寸的厚冰。我看着湖里的鱼精焦躁的冰下游来游去,心里奇怪为什么他可以忍受鱼精却不能忍受狼精?

      我还记得西厢房那边半夜总是有女人在唱歌,好像幽魂一般的声音,听的我越发得冷了。
      后来有西来的青鸟停在我的肩上,告诉我那的确是幽魂,是人类的幽魂。
      那时我还极小,以为人类是多么的强大,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听青鸟的话,我才知道原来人类和妖魔鬼怪差不了多少,一样有生老病死,一样有欢喜悲哀。

      他总是问我一些我不可能告诉他的事情。
      比如说,他问我我们族人的栖息地;他问我我们族人的弱点;有时他还会问其他一些族类的事情,总之他问了我很多很多。
      我说我不可能回答你。
      我已经和族里的长老交换了誓言。我无法违背誓约,否则我将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那时,我明白的看到他清秀的面容上全是愁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想知道我们一族的事情。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们所说的人类法师。
      我只知道,族里的长老要我跟着他,直到我死,又或者是他死。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药饵,是他奉命看管的一只活饵。
      而他那么做,也只是想找到另一只雪狼,好替换用来做药饵的我。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太懂人类。

      每次满月的时候我都会变回原形,每到那个时候他都不在我的身边。
      那是我唯一在意的事情。虽然我自己也不懂我为何会那么的在意。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原来是什么都不懂的。

      我自梦中醒来,星子的光辉已经撒满了大地,青色的石头反射着星子的寒光,整个宇宙里充满了冰冷的颜色。
      火刃已经睡熟。

      墨鸦在红柳从中怪叫着。我站起身来,这样的地方不该有它的出现,我伸手,迅速的扼住了它的脖颈。我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问道:“谁命你来的?”
      它忽地化做了一股黑烟,再看时,她已幻化为一名黑衣女子。
      她吃吃地笑着,低声说道:“火月大人,有人叫我替他捎句话给你:难得你再回人世,要小心自己的牙齿。”
      “果然是没有什么好话的,”我冷笑道:“也麻烦你带句话给苍鹫:真的是太久不见了,我的牙有多硬,你怕是不记得了吧?”
      她沙沙地笑了起来。我皱眉,这样的声音,真的不适合女人。
      她只一转身,便消失在清冷的星光之下。
      我小心地抱起火刃,夜色这样的冰凉,一只幼兽是无法抵挡这样的寒气的。

      我想那些人一定会再追过来的。
      第一次看到火刃我就知道了。
      她身上受的伤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咒术。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些细小的皮肉伤,可那伤带着热毒。
      那些人为什么只对火刃下这种毒手?
      很明显,因为只有火刃是他们的目标。

      我握紧了双拳,因为我突然想到,我之所以会对人类的法师了解的这么多,全是拜那个人所赐呢。
      我紧按着胃部,拼命地压制着那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
      想到这里,我咬住嘴唇,很难看地笑了起来。
      那个人,曾经很想让我做一个法师。
      因为,我身体里的一半流动着的是人类的血液。

      火刃在启明星升起之前睁开了双眼。
      她的确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女孩,有时候我看着她就会想到我的姐姐。
      虽然她们两个并不相似。

      《天火》
      阿塔
      二 (下)
      清晨的时间非常的宝贵,我们要趁着地面上的热度还不高的时候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到了正午我们就无法行动了。
      雪狼不适合在那种酷热之下活动。我们是生活在雪山之上,天池之边的兽类,天生就不能忍受炎热的侵袭。
      我想要趁那法师发现之前将火刃带离这里。如果不能甩开他们,至少也要把他们引到适合我们活动的地方去。
      那法师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人类的确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在我被封印的这几百年内,他们一代接着一代的死去,法力却一代比一代更强。
      而我们呢,虽然有着使人类羡慕不己的寿命,却在慢慢地走向衰亡。
      几百年前的我在各处都结下了不少仇家,也许是因为居住在远离族人的中原,连行为也变得肆无忌惮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似乎是太年轻气盛了些吧。
      那法师的气息仿佛总是离我很近,虽然我知道那只是追踪术的一种,可是紧张感却总是挥之不去,紧紧地缠绕着我。
      躲避追踪术唯一的办法就是隐藏自己的妖气,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但麻烦的是火刃。她无法隐藏自己的妖气,而我的咒语又会伤害到她。我迫不得已使用了人类的结界,那时火刃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
      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会这么在乎这种眼神。
      说实话,我是害怕她的那种眼神。因为那是一种……看到异类的眼神。

      我从一个去往安塞的驼队里偷了一匹年老的双峰骆驼。也许是狼的气味令他恐慌吧,总之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他。
      抱着火刃,在去往戈壁边缘的路上,在沙城的废墟里,我看到了一些人类的尸体,都是僧侣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中原的。
      因为这里的特殊气候,尸体并没有腐烂,保存的相当完好。但是,使我吃惊的是:那尸体上竟然没有兽类啃食的痕迹。
      这附近居住着的土狼和黄狼不可能对这样的食物无动于衷。毕竟,秃鹫和苍鹰是不会和一群狼抢夺食物的。
      不过,连秃鹫他们都不去动的食物,看上去也太过蹊跷了些。
      那时正是傍晚,是最适合赶路的时间。温度和风都是最好的,可是我还是牵着骆驼抱着火刃,从沙丘上走了下去,一路走进了荒寂的沙城。
      等我走下了城墙我才发现,那堆尸体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疯疯颠颠的和尚,盘着一双肮脏的光腿坐在正中,身上的百衲衣破破烂烂的,仿佛已经有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他的头发长短不齐,胡乱地扎在脑后,眼睛闭得很紧,双手满是污垢,指甲长的几乎可以用来杀人。
      但我知道他是活着的,因为我闻到了生人的味道。
      我不介意他的味道,但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法力,我推了推他,然后警惕地看着他。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沙城之中?
      这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不是很强就是很弱,没有别的可能。
      那和尚仿佛是没睡醒一样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来来去去地看了好几圈,这才把涣散的眼神收拢起来,放在我和火刃的身上。
      看了半天他忽然跳了起来,一脸狂喜的表情,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双臂,大声地吼叫道:终于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
      我轻轻地拨开他的手,他愕然地看着我的动作,又看看我白衣上那两个肮脏的手印,忽然不好意思了。他不安地搓着双手,双脚不安分地跺来跺去,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直到最后,我才好不容易搞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他和同伴是西去安塞传经的,可是途中却遇到了强盗。同伴人少无力抵抗,最后被全部被杀死。他说他一个人曾经试图走出这寂静的沙海,可惜走了一圈却迷失了方向,最终又转了回来。
      他最后说希望我们能够带他离开这里。
      “强盗为什么要杀和尚?”我问。
      他回答说:“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抢走了经卷,那经卷是五宝之首。”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的厉害了,我担心他会不会说完这些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我递过一个水囊,让他润一下嘴唇。
      我看了看那堆尸体,又接着问道:“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你却活着?”
      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很是困窘,不过最终他还是说了,他说他从小都未曾见过杀人的场面,所以当时被吓昏了过去。
      他说他这些天一直为这些同伴念经超度,几乎是昼夜不停,因为他怕那些亡灵会因为枉死而不得超生。
      他乞求我帮他掩埋同伴的尸体,我冷漠地告诉他:这里是无法掩埋尸体的,因为风沙很快就会把野兽带来,而那些时刻都在流动着的沙土是无法阻隔野兽的利爪和牙齿的。
      唯一能够是亡灵不受折磨的方法就是火葬。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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