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阿塔[danheta]

1、第 1 章

　　所有的族人都围在我的身旁。他们惊慌失措，却又故作镇定。
　　我一言不发地站在中间，心情极为不耐。
　　人类的法师已经把这里包围，他们一个个都陷入了无边的恐惧。
　　他们对着我苦苦哀求，因为那法师力量强大令他们无法抵抗。我站在人群之中，冷笑着说道：我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没有必要为了你们这些族人和人类对抗。
　　“红月，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族里最老的长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问道。
　　我眯起双眼看着他那枯干的双手，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从来没有族人敢直呼我的名字红月，除了我那早已过世的母亲紫柳。
　　通常，他们都叫我：火月。

　　他们很少回来这里找我，因为在族里几乎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我已经被封得太久太久，久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被封了多久。
　　一个穿着灰袍的褐发长老发着抖跪在了我的面前，痛苦地恳求着我：火月，你是传说中最强的战士啊！
　　我仰面朝天大笑不已，直到他瑟缩着向后退去。我微笑着问他道：“你见过象我这样被族人封印起来的战士吗？”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向他们。那场杀戮是太久以前的故事，连史书里都没有详细的记载，族里最老的长老恐怕也只知道我的封印所在而已。

　　“……我不会为你们打破结界的，”我看着他们充满期望的眼神冷冷地说道：“你们打搅了我的睡眠，只为了一件根本与我无关的事情。”
　　我不会为你们承担这些恶果的。
　　所以我再度合上了双眼，准备沉入封印的底层。
　　这时有一个年轻些的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的声音轻柔而且曼妙，仿佛浮云流过水面。她低声地对我说道：“火月，你知道我们没有抵抗那个法师的力量。可我请求你帮助我们，如果你肯替我们抵挡他的结界，我愿意替你寻找你那三百年前被性空法师打散的灵。……我是灵见女。”
　　我抬眼看她，她雪白的皮肤上还有着被烈火灼伤的痕迹，可她仿佛毫不在意。

　　“既然是灵见女，又为什么会和雪狼族混在一起？”我这样问她。
　　她脸上现出一种痛苦而且矛盾的神色，这时我看到她身后躲着一个素衣的小女孩，于是我皱了皱眉问她道：“是因为那个孩子？父亲是谁？”
　　她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回答了我那个无礼的问题：“玄铁，……已经战死了。雷豹比雪狼族强太多了。”

　　那个小女孩双手紧紧地抓着她母亲的裙角，我发现她身上的伤痕似乎要比其他的族人轻很多，但是那伤痕中似乎含有热毒。
　　那孩子仿佛很难过的样子，我冷冷的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人类已经布下了第三重法阵。有一些比较幼小的妖兽受不了那法力，神智已经开始混乱，发狂般地撕裂着自己的身体。母兽们咬着牙齿，紧紧地抱着子兽满是血迹的身体，流着眼泪试图阻止孩子的疯狂行为。

　　那个小女孩大概是因为只有一半雪狼族的血统，所以看上去还不是很受那法阵的影响。
　　大一些的族人更加恐慌了，他们不安地聚集在我的身旁，又开始一起小声的乞求我。
　　我转向了最老的长老，不动声色地问道：我的封印是谁揭开的？
　　那不可能是他们做的，因为他们做不到。
　　他费力地举起拐杖指着那个小女孩，无力地对我说道：是她。
　　我仔细地看着那小女孩，她似乎是不一样的，不只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流着灵见女的血液，也许还有其他，可是我感觉不到。
　　而且，我不懂为什么揭开我的封印的人是她。

　　我顿了一下，突然笑了，我说：“要我帮忙是可以。不过，这个孩子我要一起带走。”
　　那长老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看我，又看看灵见女，那女人的脸上已经血色全无。
　　那灵见女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那孩子，眼中满是泪光。长老拄着拐杖，一时怔在了那里。
　　我冷冷地加了一句：留不留随你们。但快点做决定，我累了，不想多等。

　　那长老沉默半响，既而问我道：“是杀了那法师吗？”
　　我说：不是。我已不能杀人，但，我会使他不能对你们动手。
　　他缓缓地走到灵见女面前，无言地注视着她，然后跪了下去。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心里又开始冷笑，多久了？雪狼族的长老一个个都是那么的相象，连这种时候做事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那小女孩终于被带到了我的身旁，她一直在发抖，圆润的眼眸里满含着晶莹的泪水。她的个子是那么的小，看起来是那么的孤苦伶仃，所以我伸出手来轻轻的扶摸着她。
　　淡红色的头发，既不象灵见女，也不象雪狼族。倒象是很久以前的……我。
　　那长老看了我一下，我向他点点头，表示我会遵守诺言，他便放心地转过身去，将族人带向了黑山。

　　我在冻泉旁边等待人类的法师。
　　其实我太不明白雪狼族为什么会与人类的法师结仇。我们不象麒麟和凤凰，我们远离中原与世无争，我们不喜欢人类，只和鬼怪神灵来往。
　　很少有人类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有南面来的喇嘛会为我们祈祷。雪狼湖是我们的圣地，也是他们的，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直相安无事。

　　那女孩长着一张很素净的脸，长长的细眼让我想起了白银，我的姐姐。雪狼族的女人都是贞静而且坚韧的，雪白的皮肤，还有冰冷的双眸，我们不是最好战的，可是我们是最强的战士。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
　　现在的雪狼族，已经不是我知道的那个雪狼族了。

　　她说她叫火刃。
　　我看着她淡红色的头发不禁微笑，我说那一定是你父亲给你起的名字，灵见女是不会起这种名字的。
　　她也腼腆的一笑，看看我然后低声地说道：原来您一点儿也不可怕。
　　我不以为然地答道：那是你没有见到我可怕的样子才会这么说。
　　我一把把她抱起来，“我们还是去迎接人类的法师吧，我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

　　那些人类在雪狼湖的四周都布满了结界，我想他们一定不是藏人，因为我没有闻到酥油和动物的膻味。我向前走去，那些结界变的细软，仿佛人界的蛛网一样轻柔地包裹着我的身体。
　　火刃吃惊的看着我：“天，这结界……”

　　我微笑：“你也会有这样的力量，等你长大后的某一天。”
　　她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向那结界。
　　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双手。

　　我没有想到带头的居然是一个那么年轻的法师。他太年轻了，以人类的方法来计算，也不过是二十几岁吧。
　　我很吃惊，因为人类和我们不同。他们的生命是那么的短促，就算是修炼，也只能悟道得道，而不能化妖成魔。

　　几百年前，我曾经同时与三个人类的法师交手，每一个都是老态龙钟的，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大法师。
　　就是那次，我被族人暗算，结果被封在了性空法师的经卷之中。
　　如果他这么年轻就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么，他一定是所谓的佛种了。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把长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割了下来，一股一股地缠了起来。
　　头发和牙齿是雪狼族力量的源泉。一般来说发色越淡，牙齿越硬，力量越强大。我的头发是那时族人中最淡的。
　　大概是在经卷里封印的时间太久没有接触人世的缘故，我的头发忽然变的很长。

　　法师一共带来了九个人，看起来都是汉人。他们齐声念着咒，用法杖敲着地面，把我完全包围了起来。我冷冷地笑了，将手中的头发扔在了地面上，那银白色的头发遇土便活，犹如银蛇一般向那些人游去。
　　那些人越来越近，我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接近，看着各种符咒如飞箭一般射到我的身旁然后又轻轻地飘落，根本不能奈我何。
　　火刃镇静地站在我的身后，不声不响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那银蛇已经游蹿到了他们的脚边，那些人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我便笑，原来不过如此。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年法师突然睁开了双眼，那目光咄咄逼人，仿佛两道寒光，只这一眼，那数万条银蛇便裂成碎片，幻化回原形，散落了一地。
　　我一怔。他摇动着法杖，双眼紧盯着我不放，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你为何追杀我族类？”我问。
　　他抬眼，声音朗朗回旋在雪狼湖上：“孽障妖畜，不可活！”
　　我笑，“非你族类便为孽障妖畜了么？”
　　他大怒，法环在法杖上铛挡作响，火刃拼命地捂着耳朵，可还是痛苦异常。
　　我后退几步，大笑道：“我在这人世间活了那么久，倒是头一次见着你这么狂妄的后生。你想灭我们全族？”
　　他铁青着脸：“妖孽，休得多说，纳命来便是！”
　　火刃嘴角渗出血来，可还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来。

　　我皱眉，脱下罩衣向他扔去，那罩衣中放出万道寒光，霎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电光闪闪，我掐动中指，于是那闪电便化做金蛇万条，吐着火红的信子，自空中向他们游去。
　　我轻轻吸气，于是平地卷起万丈狂澜，我伸手，将那人一把推开，大笑道：“后会有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