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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对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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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飞,我想知道,对方许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冒着背叛齐堂的风险取走这批货?”心腹年华搬来一把椅子,楚昆仑就势坐下,双手交握,拄着下巴。
“……齐堂华南区的堂主。”宇飞闭了闭眼,终于说道。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五叔气得两眼发红,“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居然敢动这份心思!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华南区的堂主?!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配得上吗?!你个孽障!我打死你算了!”
说着,又是好几个耳光抡过去。
楚昆仑看着眼前的苦情戏。
五叔左右开弓,不一会,宇飞的嘴角沁出了一丝血丝,两颊也肿了起来。
“五叔,行了。”楚昆仑出声,立刻有人过去拉住了五叔。
“昆仑,五叔对不起你啊!”五叔停了手,竟然呜咽起来。
“宇飞,你就那么想当堂主的位子?”楚昆仑微微俯身,宇飞勉强睁着眼,一股强大的压力迎面而来。
楚昆仑的背后,好像凭空扬起了大风,深沉无际的海面,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哈哈哈……”宇飞忽然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眼角都有泪花滚出来。
五叔也愣住,转脸看着自己的儿子。
如此陌生。
“楚昆仑!我告诉你,我不仅想当堂主,还想做当家人!你肯不肯让位?”宇飞挑衅的说。
够了!他真的够了!他自认并不比楚昆仑差多少,十几年前的当家少主选拔,他纵然落后于楚昆仑,但内心并未真正服气过。
楚昆仑算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爷爷是齐堂当家,大家都给他三分面子!
楚昆仑会的,他也会!楚昆仑不会的,他也会!
不就是对内笼络人心、恩威并重,对外心狠手辣、树立威望,凭什么当家这个位子,就只能楚昆仑来做!
五叔的脸已经白到底,他的嘴唇哆嗦着,指头颤颤的指着宇飞,却说不出话来。
“楚昆仑,你不过是仗着老爷子的威望,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从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他也没想着活着出去!
“啪啪啪啪。”一片寂静之中,楚昆仑居然拍起了手。
“说得好。宇飞,要不是你这片肺腑之言,我还真不知道你已经狼心狗肺至此。”楚昆仑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两把枪。
黑漆漆的枪身反射着道道光芒。楚昆仑抽出纸巾,擦了擦,拉上枪栓。
“五叔,齐堂规矩你懂得。”一把枪扔在他眼前。
齐堂规矩,背叛组织者,杀无赦。
“宇飞坏了我齐堂的规矩,就算是你儿子,我也没办法帮你。”
另一把枪,却扔在了宇飞眼前。
“想当堂主,我给你机会。”楚昆仑不疾不徐的踱着步子来到宇飞面前,“齐堂的堂主第一条,心要狠,枪要准,命要稳。五叔虽然是你父亲,但坏了齐堂的规矩,我留不得。你为齐堂除害,华南区的堂主位置你来坐。”
四下俱静。
年华站在楚昆仑身侧,身体绷得死紧。
他不明白楚昆仑为什么要来这一手,直接处理了两人不是更方便?
现在——他们都拿着枪!年华大气不敢出,紧盯着宇飞和五叔的动作。
万一这两人都指向楚昆仑怎么办!
五叔颤抖着拿起枪,方才的泪痕还在挂在脸上。
“宇飞……”
宇飞也拾起枪,但没有指向五叔,只是拿在手中,看着五叔。
过了很久,才抬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那是无底的深渊,跌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五叔绝望的闭上眼睛。
要他杀了自己的儿子,不如让他自己去死。
宇飞看着瞄准自己的枪口,嘲弄的弯了弯嘴角。
父子相残么……楚昆仑比想象中的更卑鄙。
他的食指已经按在开关上,微微一动,对面的人就会没命。
他带着不甘的心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死在楚昆仑的手上?
余光瞄到楚昆仑的身影,似乎就在三步之外。
坏了!年华抓住了宇飞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狠戾,猛的向楚昆仑身前一扑。
咔哒——咔哒——
两声拨动开关的声音前后响起。
随即,十几把枪对准了跪在地上的二人。
五叔的枪口对的是自己的太阳穴,而宇飞,对准的却是楚昆仑。
宇飞觉得自己额角上的血管正在砰砰的跳。
身体的灵魂叫嚣着,想要挣脱这具躯体,他的嗓子干的冒烟。
枪里没有子弹,是空的。
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年华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骂了句什么。楚昆仑从他背后绕过来,微微弯腰。
宇飞的瞳孔猛然一缩。
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见过楚昆仑这样的神情。
他恍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惊悚电影,一艘轮船在海上静静的漂浮着,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海天相连,看不到边际。
那海面波光粼粼,看似平静,却在下一秒猛然翻起滔天的巨浪,将轮船撕了个粉碎。
没有人能阻挡这种力量。
正如没有人,能阻挡得了楚昆仑。
宇飞在死前最后一秒种明白了,为什么齐堂的当家,名字叫楚昆仑,而不叫宇飞。
砰——鲜血从宇飞的额前汩汩流出,流在他的脸面上,令人不寒而栗。
楚昆仑缓缓收了枪,回头看五叔。
后者已经呈痴呆状,目光涣散,脸色一派死灰。
“带五叔到安乐岛,他为齐堂做了这么多事,是时候安享晚年了。”楚昆仑吩咐道。
旁边的十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宇飞的尸体和五叔被拖了出去,地面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好像方才那些事都只是幻觉,不曾发生。
收拾完,年华也退了出去。他跟了楚昆仑将近十年,知道这个时候楚昆仑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独处。
人人都道齐堂当家年少有为,不到三十岁就在道上创出了自己的一条路。殊不知,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杀戮,意味着——一旦踏上了,便没有回头的可能。
近些年,楚昆仑为了齐堂的长远考虑,也慢慢的开始收紧道上的一些生意,转而投向其他合法领域,在他的操作下,齐堂的合法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齐堂里不少人借此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的身份,开始在阳光下正儿八经的活动。
但楚昆仑,还是站在齐堂最黑暗的地方。
原因无他,他是齐堂的当家,他要为齐堂大局考虑。
他的身后,是齐堂上万人的命。
从开始接受齐堂继承人教育的那一刻起,楚昆仑就记住了楚老爷子跟他说的一句话。
齐堂生,你生,而且是最后一个生;齐堂死,你死,而且是第一个死。
楚昆仑坐在椅子中,宽大的椅子无法掩盖住楚昆仑天生带来的那种阴暗感,整个屋子都因此显得阴森森的。
“嗡——”手机震动响起,有电话。
楚昆仑望了一眼,任由手机在桌上打转。
这也是他的私人电话,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
手机还在嗡嗡响。打电话的人也很有耐心。
楚昆仑伸手拿过来,按下通话键:“喂。”
他身上的戾气尚未完全消退,本来声音都比平常人低沉,这一声“喂”更是让人悚然。
徐锦棉吓得咚的一声掉了电话筒,连忙又拾起来。
“对、对不起,我找楚总。”那声“喂”让她一瞬间有种错觉,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发出的。
“我是。”
“啊?楚、楚总你好。”徐锦棉定了定神,“我是云鼎建筑设计公司设计师徐锦棉。”
“哦?”饶是楚昆仑定力过人,也拿开手机仔细看了看来电号码。
徐锦棉给他打电话?
“赵氏集团董事长赵董给我您的电话,说让我跟您联系。您最近几天有空吗?我想跟先沟通一下,听听您的想法。”徐锦棉硬着头皮说。
“……”赵显让她联系的?楚昆仑想起几天前,赵显带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对他说“自己去拿,不如让对方送上门。”
赵显这个老狐狸!
“你想沟通什么?”这倒不是他谦虚,他确实不知道赵显用了什么借口让徐锦棉主动联系自己。
“就是关于您在齐园的房子啊。”徐锦棉解释说,“您不是在赵董的别墅项目齐园那里订了一套房子么,赵董说您想做一对一的设计,这个项目是我负责,所以,在开工之前希望能跟您先进行一下沟通,听听您的想法。”
一对一啊……楚昆仑的心情忽然变得明媚起来,连带着整间屋子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好啊,那就定个时间吧。”楚昆仑随口说着,看了看桌子上的台历。
放下电话,楚昆仑起身来到窗户前,将窗帘全部拉开。
已经立秋时节,但天气还是格外燥热,阳光也刺眼的厉害。
楚昆仑沐浴在阳光中,他看着外面的景色。
繁花绿树,掩映成趣。
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如果多一个人,会不会变得有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