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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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致歉晚饭之后，徐锦棉再也没见过楚昆仑。
这个人，凭空出现了一次，继而销声匿迹。
可能她真的误会楚昆仑了。
对方的确是抱着道歉的诚意而来，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想法。
那一晚楚昆仑的目光——也许是因为灯光太过柔和，才让她出现幻觉。
这样最好不过。徐锦棉想着，她正好也不是不愿多生事端的人。
没事就好。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忙碌，给赵氏集团做的项目规划方案已经报批规划局。完成这个方案，她至少有一段时间可以稍微空闲一点。
徐锦棉决定回趟家。
没有记错的话，她大概有两个月没有回去看看父母了。
还有，徐明善。
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徐锦棉的心尖锐的疼了一下。
她欠女儿的，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还清。
徐锦棉打开页面，去搜寻火车票信息，手机响起来。
是赵氏集团的地产运营部总经理。
“何总，你好。”徐锦棉接起来。
“徐工，没打扰到你吧？”与平时的爽朗有些不一样，何总这次的声音显得很谨慎，“下午有时间吗？两点至三点之间。”
徐锦棉看看备忘录，“有的，您说。”
“麻烦你到赵氏一趟，我们董事长想跟你讨论一下方案。”
不是已经报批规划局了吗？
徐锦棉有些错愕，还要修稿？
客户为大。徐锦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好的。”
并不是第一次进赵氏集团大厦。坐在地产运营部的会议室里，徐锦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见赵氏集团董事长，赵显。
以前零星的听何总提过两次，说这位董事长年纪轻轻，却已经大权在握，而且为人极其低调，就连集团高层都很少见他，集团大小露面的事情都是由荆总操办。
为什么这次要点名见她？
徐锦棉不是刚出茅庐的菜鸟毕业生，百转千回间，心思就有些慌乱。
项目方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何总早就说过，集团对子公司的事情一向放权，哪怕是董事长，也很少过问具体的操作事宜。
更何况，徐锦棉已经见过赵氏集团的台前掌门人，荆开。方案也得到了他的认可。
那么在方案已经报批规划局的时候，幕后掌门人出来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方案不满意？
想到这种最有可能的可能，徐锦棉的额角微微渗出些汗来。
“徐工？”何总进门，后面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年轻人。
“这是赵董的首席助理，宋助理。”何总介绍，“宋助理，这是云鼎建筑设计公司的建筑设计师徐工。”
“徐工，你好，久闻大名。”宋歌微微欠身，伸出手。
“哦，你好，宋助理。”徐锦棉愣了一下，赶紧与他握手。
“我们上去吧。”宋歌偏了偏头。
“好。”徐锦棉跟着宋歌来到电梯前，发现何总并没有跟上来。
“赵董要见的是您。”察觉到徐锦棉的疑惑，宋歌解释，他同时掏出一张卡，在最外面的1号电梯按钮处的反应区刷了一下。
“叮——”数秒之后，电梯到达他们所在的11层。
“这是董事长专用电梯。”宋歌再次解释，所以才会这么快。
徐锦棉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的话卡在嗓子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徐工有事想说？”宋歌按下29层按钮，问道。
徐锦棉摇摇头。
这位宋助理心思如此通透，她想说的估计他也明白。
既然他不直接说答案，而是将问题抛给她，那就说明，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既然如此，何必多言。
不如省省力气，等会直接面对大老板。
宋歌见状，也微微一笑。
其实——在他看似平静的脸面下，心理早就开始呐喊了。
我也想知道老大到底找你有什么事啊！太想知道了！有没有人能回答啊！老大最近到底在策划什么，为什么有种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感觉！为毛，为毛？！
徐锦棉当然不知道乘坐电梯的十几秒内，站在一边的宋助理经历了怎样激烈的内心活动。
29层到达。电梯门徐徐打开，徐锦棉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宋歌身后，迈出电梯。
赵显的办公室并不大。徐锦棉进门的时候，赵显正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泡着一壶茶。
见到来人，他只是微微一笑，“坐。”
宋歌将徐锦棉引到赵显对面，而后出去。
徐锦棉小心的坐下来，将手中的材料袋放膝盖上。
赵显已经洗好了茶具，他旋开青花瓷茶叶筒，小心地倒出了一簇扁长的茶叶，放进玻璃杯中。
泛着青色的茶叶经滚水一冲，慢慢的在玻璃器皿中簇簇竖立了起来，煞是好看。
清淡悠远的茶香顿时四处飘散。
徐锦棉吸了吸鼻子。这不是铁观音的香气，好像浓郁中的茶香中更透着一股时光的积淀。
赵显倒出一杯，递给徐锦棉。
“今年的猴魁，尝尝。”
徐锦棉赶忙接过来。
她以前听说过猴魁这种茶，产量少，而且炒制技术异常复杂，受这些原因制约，猴魁现在并没有像其他茶叶一样大规模流行。
徐锦棉喝下一口。果然，就如它的香气一样，味道也是不俗。
“如何？”赵显颇有兴趣的看着她。
“我不精于喝茶，但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徐锦棉实话实说。
她在办公室一向都是喝红茶，而且是最没技术含量的茶包。
赵显笑起来。“徐工果然是个实在人。”
徐锦棉不由的抓紧了手中的资料袋。
“何总说，赵董对方案还有些意见。”徐锦棉实在不是个玩心理的高手，她已经做好了赵显对她发难的各种可能，但没想到，赵显对方案一字不说，而且还有很有兴致的邀她喝茶。
这种要死不死的状态最让徐锦棉受不了。
于是她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赵显不语，只是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紫砂茶壶。
这把茶壶很小，小到连女人都能轻易的将其握在手中。
可小不代表无用，这把茶壶跟了赵显数十年，只有他自己清楚，该怎么将这把茶壶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徐工难道觉得这个方案已经十全十美，无懈可击？”赵显给徐锦棉又添了些茶水。
来了！徐锦棉精神一震。
“没有方案是十全十美的。”徐锦棉坦诚道，“即便是等业主住进去，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实情，无法避免。”
徐锦棉并不清楚其他建筑设计师在面临顾客的责难时会怎么解释。但她一贯的作风就是先承认事实，然后再跟顾客逐一摆事实，讲道理。
“徐工的意思是，你承认这次的方案有问题？”赵显说。
“赵董，哪怕您请的是世界级的大师，也不可能做出一份完美无缺的方案。实际情况总是在变化，人的想法也在不断变化，今天买房子的业主可能最看中的就是房屋布局，但说不定哪一天，房屋布局在他眼中就会成为最大的败笔。”徐锦棉完全是实话实说。
她并不担心这番话会得罪赵显，如果对方那么容易被激怒，也就不会这么年轻就坐上赵氏集团的最高位。
果然，听到这话，赵显眼中的赞许之色明显的升起来。
“那么，徐工，请你以最专业的角度告诉我，怎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业主眼中最初的优点变成最后的缺点？”赵显说。
徐锦棉略微沉思了一下。
她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就一直在想赵显想见她的原因。
本来她做了种种假设，也做好了种种回答来对应。
但怎么也没想到，赵显居然就她提出的现实又踢给她。
这与项目方案没有丝毫关系。
好像两个人在讨论建筑史。
“您要听我的看法吗？”决定回答之前，徐锦棉还是想得到赵显最明显的态度。
赵显点头。
“其实很多有名的前辈也试过，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曾经想这么做过，不过——成效微乎其微。”徐锦棉说，“让业主全盘接受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自己拉进来，从设计之初，便让业主参与一切建造，成为这座建筑的建设者。”
没有人愿意否定自己。
哪怕最后的成品并不尽如人意，在建造者眼中，也是充满感情的砖瓦混合体。
而一个人要推翻自己的成果，总不那么简单。
只有极少极少的人有勇气这么做。
“徐工的意思是这种方式很难实现？”
“是的。”已经有很多开发商试过这种方式，包括一些全国有名的大型房企。
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在经历过最开始的轰轰烈烈之后，慢慢消于沉寂。
越是高位权贵，时间越是宝贵。
他们可能有闲情稍微指点一下图纸，但未必有逸致亲临施工现场，就房屋的具体建造提出意见。
但建造的具体过程，才是最容易出现问题和突发状况的阶段。
“既然如此。”赵显的脸上闪过一抹精光，“徐工有没有兴趣这样做一次？”
“嗳？”徐锦棉愣住，不明白赵显的意思。
“在徐工心里，其实也是希望能与业主一同建造一所房子吧？其实让业主全盘接受他的作品的同时，也是全盘接受你的作品的过程。我猜，没有一个建筑设计师愿意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人指指点点，如果能拉业主和你一起建造，我想对你而言也是好事。”
徐锦棉脸上的犹豫之色太过明显。赵显瞥了她一眼，顺手将一旁的白瓷杯子捞过来，颇有滋味的喝了口茶。
说实话，对赵显的这个提议说不感兴趣是假的。徐锦棉并没有实际的接触过这种案例，只是听行业内的人士说过这样的事情。
虽然最后都是无疾而终，但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而言，能与志同道合的业主共同建造出一座双方都满意的房子，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更何况，这是一次挑战。说服或者被说服，主动接受或者被动接受。
徐锦棉已经心动了，她抬起眼，目光热切。
“赵董，您是否已经找好了人？”
赵显显然是有备而来，要是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相信他也不会抽出这么宝贵的时间跟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猜对了。”赵显说。
真是个——聪明人。
他最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
“有位客户提出这样的要求。”赵显起身，从桌上拿起一份资料。
徐锦棉接过来。牛皮纸袋很轻，里面的资料应该不多。
“这是客户的一些情况，你先了解一下，做个准备。里面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跟他沟通过这件事。”赵显说。
“好的。”徐锦棉点点头。
“整体规划方案最迟在下周一就能通过，下周六就要举行开工典礼。”赵显说着时间计划，徐锦棉听得认真，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赵显给她的牛皮纸袋。
“徐工。”赵显顿了顿，口气忽然变得严肃，“这位客户——是集团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个项目他也给予了非常重要的支持，虽然我和你接触不多，但我对你非常信任。”他上前，表情前所未有的诚恳，“所以徐工，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忽然得到集团董事长这么大的信赖，徐锦棉有些受宠若惊。
她站起来，脸色同样真诚，“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赵显看着她，缓缓的笑开。
他伸出手，“徐工，我代表集团谢谢你。”
谢谢你舍生取义，为赵氏做出的贡献。
徐锦棉忙伸手，与他握在一起。
“哪里，赵董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事。”
在很久很久以后，徐锦棉再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
她早就应该明白的！能这么年轻就掌权偌大的赵氏集团的人，心思能简单到哪里去！
早就策划好了这么一张大网，分明是看着她傻乎乎的往里跳！
亏她还以为遇到伯乐，而且雄心壮志不输以前，希望借此完成事业升级。
结果最后一腔热血变成狗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对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