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儿》花染菂沧

9、第九章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就连暗夜里蛰伏的生物都不在发出任何声响。林离生百无聊赖的大张着眼睛，手指在烛火的上方画动着莫名的图案。黎明将至，却没有丝毫的困倦。本还有些在意的事情发展的竟是这般的顺利，某人的反应正中下怀，倒是可以让人省了不少的心思，只是，无形中看起来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眉角抽动，烛心只剩下小小的一圈蓝色光晕，在气流的交汇处岌岌可危。

　　半倚窗盼闭目，发丝倾泻出窗边，被无声飘动的白纱撩出了魅人姿态。唯有睫毛轻颤，倒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该死，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不出现。”也许是不能明察的头痛搅得林离生心绪烦躁，转身把早已看烦了的风景抛在脑后。想着此时房檐上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耐心。

　　“檐上可还凉快？”林离生轻声吟着，顺着清晨的第一缕风飘到了某人的耳中。

　　“凉快是凉快，可却也寂寞。不及你房中刚才的热闹。”灵巧一跃已然在面前。素黑色衣衫勾勒出紧实的线条，到让林离生这般铺张的打扮显得有些的闲散的味道。

　　“你在偷听？”狭长的目半睁，并不在意被打趣，只是眼神似饮了酒一般迷离。

　　“恰巧听到而已。”

　　“是么？”林离生不信，反而用更加专注的眼神看了过去。

　　“你别这样看着我。”似是若有似无的局促。

　　“什么时候你宫逸竟然有偷听的爱好了，是以前就有只是我未曾发现，还是最近才养成？”林离生讲的慢条斯理，像是时间已然被浪费成这般样子，现在有人陪着打发，不介意让它更没有意义。

　　“你要这么说，那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的一切行为皆是因为你越来越奇怪的举动。”

　　“我吗”林离生再次轻吟，声音魅人。

　　“难道不是么？”宫逸反问，将问话奉还给了说话的人。

　　“我已然说过了，她已经是一枚弃子，可你竟然不顾我的反对还是选她？”宫逸反问。

　　“不是让你送药去了么，你没有再好好看看？”话语微凉，似有丝丝的责备之意。

　　“看什么？”宫逸追问。

　　“确认她的伤并不碍事，我医得好。”

　　“医不医的好我根本不在乎，我们另外选人要比她容易的多。”林离生倚在床边的手被扣住了命门，宫逸想告诉他的，这样的漫不经心是会要了命的。

　　“从新选择。”林离生轻笑。“我倒觉的现下她是最好的人选。”

　　“那好。”宫逸稍作妥协，“就算她是最好的人选，你有必要每次都这样大张旗鼓吗？”

　　“大张旗鼓？”林离生似乎有些看不懂了。

　　“你所需要的比起她们得到的，我觉得这样的大张旗鼓还远远不够。”

　　“你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宫逸隐忍的说道。

　　“名声这些东西我早已经不在乎了，我所在意的只是我死去之后，你再也不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的好处，包括美人图。”林离生双目带针，生生想要刺穿宫逸的心。

　　“你敢？”宫逸隐藏了半天的情绪终于要在这一刻喷薄欲出。

　　看着自己被扣死的命门，林离生笑的云淡风气。“你大可以现在就动手。我的命如你们根本不值得一提。”

　　“想死容易，难的是生不如死，我希望你能想明白。”宫逸说的真切，仿若这才是他真正的命门。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狭长的双目终于从似睡非醒中清明了起来，却不像是紧张自己的性命。“那我的药呢？”

　　“我不管你还要玩出怎样的花样，你必须确保美人图万无一失。”宫逸再一次急促的说，手下的力道未曾放松。

　　“那我的药呢”像是丝毫不在意宫逸的胁迫，林离生心里在乎的只是可以让自己苟延残喘续命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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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有想过，我成亲的时候会是这个光景，喜帕蒙过我的头顶时，心竟然会是空的，从前幻想过的无数情形，曾经祈求的两情缱绻，曾经遍体鳞伤的自己，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夫人，别怕。”绿儿扶着我轻声道，我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看见喜裙下若隐若现的凤鞋。

　　满目嫣红。

　　吉时已到，开道的喜鞭炸开了天，也炸乱了我的心。有那么一刻，我开始后悔。没有缘由的，就像是我因为不爱努力推开了那个人，可是现在接受的，依然不爱。

　　我有那么一刻的停顿，想要转身看一眼娘亲，可是绿儿却像是知道我的想法干一样，悄声递话“夫人，吉时不可误了。”

　　喜庆震天。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真心的替我高兴，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可是想想，没有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曾想过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细水长流，举案齐眉。现在想想，都是奢望。

　　迎亲的锣鼓声在我身边萦绕不止，我听着，听着，却生生听出了惆怅。

　　“落轿！”迎亲的人高声吟唱着我不可被忽视的幸福。

　　“夫人到了！”绿儿在耳边轻声提醒着，而后轿帘被人轻轻的掀开，眼前红纱外面目模糊的人穿着和我一样嫣红的喜服，似乎看起来，我并不是那么的孤单。

　　摸索中的手被绿儿扶住交到了另一双有些冰冷的手中，不自知的瑟缩，我竟然感到强烈的不适。那双手却像感知到了我的抗拒，紧紧的钳制着我。

　　红纱外，与我并肩而立的男子散发着不容抗拒的气息。而现在我们似乎真变成了人们口中所谓的佳偶天成。

　　越过火盆，被牵引着走到前厅，那双手始终紧紧的牵着我，像是恩爱情深，可是只有我知道，那的主人一直用冰冷拒绝着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喜烛被缓缓点燃，在我红色的头纱上映出圈圈金色光晕。辨别身形，却不是绿儿。眼下身处陌生的环境，绿儿却不在我身边。我只能呆坐着，忍受着背脊传来的隐隐痛感。

　　天色已不在清明，可是外厅的喜庆却是一副不受打扰的样子。像林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多的是想要奉承之人。想必林离生纵使不是焦头烂额，也必定心里苦不堪言。我这样笃定的认为，今夜应该不会遇见酩酊大醉破门而入的人，

　　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该找个舒服的方式准备就寝？

　　“夫人，夫人。”耳畔缓缓传来绿儿的声音，现下看不真切，耳朵倒是灵敏了起来。

　　“绿儿！”心底一阵难言的喜悦。

　　“老爷让我给你拿点吃的过来。”绿儿凑到了我的面前小声的说。“老爷说，现在他还抽不出身。”

　　试探的撩起喜帕，眼睛却再也不能从绿儿端来的食物上移开，说真的，一大早出门，我难过的滴水未进，现在却是真的饿了。

　　“怎么样夫人，好吃吗？”绿儿俏皮的笑着。

　　“也就你还能想着我。”我捡起一块桃酥放入了口中。

　　“不是我想着夫人，是老爷。老爷怕您等着辛苦。”

　　“算了吧，怎么的他都不该这么上心。”我想着他之前说过的话，却不能如实的告知绿儿。让她知道林离生于我，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恩爱。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老爷的真心夫人慢慢就会明白。”绿儿抖抖衣裙像是准备要离开。

　　“夫人累了的话可以先休息着，老爷不在意那些繁杂的礼数，我就在外面。”绿儿作揖，然后悄声退出。

　　真的？我挑眉想。

　　当然不能相信了，就算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我也不能这么不知礼数。我活动了几下脖子，忍受着龇牙咧嘴的疼痛。虽然还是百般的不适，可是却因为填饱了肚子不再那么的难耐。只是这身喜服还是让我难受。尤其凤冠，繁序而沉重。

　　气氛慢慢的变得昏沉，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红纱不能完全阻挡我的视线，我审视着似乎比白天幽森了一些的房间，开始有些害怕。外面似乎安静了一些，我不知道绿儿是不是还守在门外，想喊却又觉得不应该。

　　“绿儿。”没忍住还是轻唤了一声。似乎是碰到了冰冷的墙壁，声音被反弹了回来，门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绿儿。”我再唤，提起裙角，轻手轻脚。这身衣服已然成了累赘。

　　还是无人应答。

　　在我疑虑之时，门被轻轻推开，我赶忙转身，装作没有任何不对的样子清了清嗓了。

　　“绿儿，我有些渴了。”说着眼角轻瞟过去。

　　眉角的神经突然牵着我的脸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我自信满满的以为林离生不会来，以为他会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可是看着并没有半分酒气的人，款款的立在我的面前，突然开始焦躁。

　　茶杯幽幽的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呆呆的看着浅浅的茶色，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的脸色。

　　“怎么，不是渴了么？”声音轻轻，却荡起了圈圈涟漪。

　　“谢谢。”我接过杯子，焦躁的摩挲起来。

　　喜帕被轻轻掀开，在我还带着一脸思付的时候。林离生却转身，又点了几只烛台。

　　房间里亮了许多，我的情绪开始无处可藏。

　　“想什么呢？”面前的人褪去红衫的同时不带情绪的问。

　　“你说我能想什么。”我清了清嗓了，与其扭捏自扰，不如坦荡的面对。

　　“夫人在想什么我怎么能知道。”带着温柔的浅笑，林离生坐在了我的床边。

　　“那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确定这样的对话最终会不会把自己也绕进去。

　　“我？”眼底泛起涟漪。

　　“是。”

　　“我在想什么夫人不知道吗？”问题被再一次的丢回给我，让人不免面红耳赤。

　　烛火跳动，春色无边。

　　“不管你在想什么。”我一字一句的从容不迫。“别忘了，我们的一切只是交易。”

　　“夫人说笑了，”林离生带着玩味的笑轻声说。“若你还是从前的梁措儿时，话还由的你说，可是现在，你是林夫人。”

　　“怎么？老爷话不当话，现在就不算数了。”我佯装镇静的问，心下却早已乱作一团。

　　轻笑着没有回答，但眼神却不由得叫人害怕，现在的场面若不及时制止，怕是再也由不得我了。

　　“请老爷离开。”有些强硬的话语中透出全力抵抗的意味。

　　“时辰不早了，夫人别再玩笑了。”

　　“你知道我并没有开玩笑。”我看着他的眼睛抵死的认真。

　　彼此悄然的对视，却也像是无声的对抗，我不了解林离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心境转变，只是现在的我，容不得半分侵犯。

　　“还请老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