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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后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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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皇城的大道上行人格外多,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随着远处一声“恭迎大将军回朝”的呼声传来,行人们纷纷让道路两边,挥舞着双臂跟着欢呼起来。
有不知者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啊?”
众人以看待外星人的眼光看向那个提问者:“你不知道啊,这是柳将军回朝了。”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镇守南蛮六年的柳易离柳将军。”有人附和道。
“好激动啊,马上就要看到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了。”某女眼冒桃心,流着哈喇子说道。
提问者无语地擦掉额前的黑线,好意提醒道:“她来了。”
在群众的迎呼声中,一支军队缓缓驶来。为首的就是所传的将军了,从身形上看去并不年长也不魁梧,一袭白衣凛然,脸上不知为何戴着一副只有简单五官的银色面具,绣着银边的领口竖起,遮住了脖子的大部分。漆黑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几缕碎发垂在面具的右边,隐约可见其右眼竟是诡异的殷红。纯银色的面具使人无法察觉出佩戴者的表情,甚至是男是女都无法察觉,唯有冰冷的感觉使人不寒而栗。
与这里的热闹相反,皇宫之中,湖畔之旁,一亭之内,但闻古琴轻吟。
“姑姑今日为何如此开心?”十五岁的皇落羽趴在石桌上,问正在抚琴的人。
皇轻舞笑了笑,继而专心于指尖的弹拨。
“怪了怪了。”皇落羽童心正盛,“平日从不见姑姑笑过,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让姑姑这么反常,三皇姐你说呢?”
被称为三皇姐的皇落烟自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坐在桌边品茶,偏偏又不动神色:“此次南蛮老首领病亡,内部动荡,是一个难得的休战时期。”
“所以呢?”皇落羽明知故问道。
“所以父皇特令柳将军回朝。”两姐妹一问一答,是铁了心的要揶揄自己的姑姑,“看时间已经到了吧。”
所指之人便是在百官注视中走到玉阶之下白衣银面的柳易离。右手将所配长剑按到身后,站着对阶上的皇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并不豪迈也不粗犷,乍听上去更像是女子,而且冷冽异常,带着战场上的肃杀。饶是习惯了察言观色的文武百官也无法窥测出银面之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平稳的琴声顿时起了波动,皇轻舞收了手,不绝如缕的琴声被迫戛然而止:“你们两个人小鬼大。”
皇落羽冲着皇轻舞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却不料皇轻舞又说道:“落羽,你每日动不动就跑到正门城墙上向外观望,莫非是在等什么心上人?”
皇落羽的表情僵住了,像被发现了秘密一样立刻变成了乖宝宝。皇落烟轻笑出声,大有幸灾乐祸之势。
皇落羽地理了理落到耳边的碎发:“落烟,你以前不苟言笑,最近却活泼了许多,莫非也是遇上了什么人?”
“咳咳”皇落烟被一口茶水呛住了,真想不到以前愁思萦身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赶忙换了个话题,“时候不早了,晚上父皇要大宴百官,姑姑要不要参加?”
皇轻舞的笑容顿了一下:“不了,百官皆知我不才加任何酒席。”又想了想,还是说道,“落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想让我带什么话给未来的大驸马?”皇落烟乘机在言语上笑话笑话皇轻舞。
“我想让你告诉她,宴毕之后来九盼亭找我,我在这里等她。”皇轻舞嘱咐道。
看皇轻舞没有什么面色上的变化,两姐妹顿感无趣,皇落烟起身告辞:“好了,我们先走了。”
皇落羽也站起准备离开:“恩恩,我早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堂堂长公主茶不思饭不想六年之久。嘿嘿,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不过听说她带着张面具,这是为什么呀?”
皇落烟见皇轻舞神色不太对:“聒噪,再不走就看不到大驸马了。”说罢拉着皇落羽这个好奇宝宝往外走。
目送两人离开九盼亭,皇轻舞的笑容也随之隐去。轻垂下头,眉梢间又笼罩上一层愁绪。
当黑色成为天空的色调,柳易离远远地却步于离九盼亭很远的地方。“九盼,是每日九盼,还是久久相盼。”银色面具盖住一个自嘲的笑容,“想多了。”缓步靠近,该面对的人总要面对。躲,不了。
亭内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从没有动过:“回来了。”语气轻得仿佛一别不是六年,而是朝夕。
皇轻舞眼眸轻移,落在来人身上。六年了,除了面具,你还是一尘不变。
柳易离没有立刻回话,反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末将参见长公主殿下。”月光照在夜色面具之上,冷如陌人。
皇轻舞紧抿双唇,撑着站起身,俨然已经含了泪水:“非要我称你为柳大将军不可吗,九儿?”等你六年,相见怎能如此。
九儿,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六年十一个月二十三天。
柳易离,本是皇朝训练来保护嫡系子孙的侍卫,编号为九,从小就跟在皇轻舞身边,皇轻舞便唤为九儿。
阳光明媚,年幼的皇轻舞呆在一边,欣赏着柳易离挥舞手中的长剑。看到汗水打湿她的白衣,皇轻舞会很认真地用丝帕替她擦拭,然后迅速地在她脸上亲一口,柳易离每次都有想要躲开的样子,可没有一次是能成功的。
“真笨。”皇轻舞顽皮地笑道,“不过,九儿,我好喜欢你啊。”皇轻舞痴痴道。
柳易离总会被这话弄得落荒而逃,平日的淡定化为乌有。是躲不掉还是不想躲,又是因为什么而逃,柳易离心里有些小纠结,夹杂着小欣喜。
见柳易离仍然恭敬地站着,皇轻舞的心已是凉了半分,慢慢伸出手想要摘掉她脸上的面具。指尖刚刚有所触及,柳易离蓦地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又拉开了距离。
皇轻舞的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在我面前也要带着它吗?”六年不见,怎会生疏至此。
看她受伤的模样,柳易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不再那么冰冷:“会吓到殿下的。”
“你觉得我会在乎?”皇轻舞反问道。
不会吗?柳易离想起最后那面她夺门而出的背影。黯然,柳易离左手按住面具,右手触动耳后的机关,平整无痕的银色面具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将其分成左右两边,她摘下的只是右半张。
随着右半张面具的解除,一道疤痕印入皇轻舞眼中。从额头经过右眼一直划到脸颊,真不敢相信在这种刀伤下,右眼还没有破裂。
她血红色的右眼不带分毫神采,皇轻舞眼中泪水更盛:“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她的道歉,柳易离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是无动于衷,而是陷入了回忆。
“九儿,我们一起进去玩吧。”十六岁的皇轻舞拉着十五岁的柳易离来到一片偏僻的树林前。
“危险。”柳易离是非常警惕的。
“好九儿,好不容易偷跑出来,就进去玩玩吧。”皇轻舞撒娇道。
虽不知为何会突然带自己来这里,但柳易离也不愿逆了她的兴致。宫里太闷,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就这一次。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柳易离同意了皇轻舞的请求。
世事就是这么戏剧,进去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两个蒙面人包围住了她们。柳易离将皇轻舞护在身后,与两人纠缠起来。这两人身手不一般,攻击目标似乎不是皇轻舞,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柳易离有些吃力,渐渐地招架不住了。
柳易离很灵敏地抓住一个破绽,奋力一击,直击那人咽喉,顿时鲜血四溅。皇轻舞可能是被吓到了,又或是什么缘故,惊呼一声。柳易离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赶紧向那个方向看去,而迎接她的却是一道锋利的刀刃。
瞬间失去了右边的视觉,半边脸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右眼被腥红侵蚀,显得戾气无限。仅存的那个蒙面人被血眸惊到了,柳易离趁机而上,解除了这次的危机。
柳易离虚脱地跪在地上,仅靠手里的长剑支撑着身子,长发因打斗而顺着左侧的脸颊披散下来,右半边的脸被鲜血覆盖。四周一片寂静,唯有血液在她的颔尖凝聚,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