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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   吴邪睡觉的时候,闷油瓶做了件事情。他爬回张启山所在的主墓室,发现摸金符已经不见了,东南角有动过土的迹象,也许在那里找到机括。他跟吴邪进来后掉下的千斤闸已然回归原位,没有发现长平侯,现场有打斗痕迹。他想,也许他们已经顺利逃走,那么现在的行为如果连累到张启山那群人……也是他们的命数吧。

      闷油瓶要做什么呢?说简单点就是以毒攻毒。卫子夫墓虽然简陋,可之前应该也有极好的风水,藏风聚气,由于时间变迁,山川、树木、河流发生改变破了此处的“气”,特别是墓内那条封闭的甬道本身阻碍了气的循环,无法吸纳生元之气,久而久之煞气凝聚。

      闷油瓶虽不懂盗洞的入口是怎么被封住的,毕竟这是鬼的事情,他还活着哪能知道,但他想摆下牵煞阵将凝结两千多年的怨气引向汉武帝的衣冠冢,两种气互相碰撞,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谓“牵煞阵”,是茅山“释艮阵”的精简改良版,这个阵也是闷油瓶长大后再一次见到董灿,那人唯一教给他的东西。牵煞阵需要九枚纯阳的物品在地上摆出一个“拔阴斗”,将地下和墓中所有不好的“气”全部吸引过来,然后按照物品摆放的缺口流出去。闷油瓶用的是初唐武德开元通宝,划破手指,点上麒麟血,由于还是童子身,因此这些钱币便是货真价实的纯□□品。行至最后一步,闷油瓶没有放下铜钱,而是爬回甬道,蹲在吴邪身边轻轻喊道,“醒醒。”

      吴邪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着闷油瓶,“出什么事了?”

      闷油瓶摇头,“没事。我要摆阵,你躲远点。”

      “摆……摆阵?”吴邪显然还有些迷糊。坐起身,忽然发现闷油瓶的手指破了,再看他夹在比其他手指稍长些的手指间的铜钱,立刻说道,“怎么又在自己手上动刀啊?”

      “又?”闷油瓶望着吴邪。

      吴邪抿嘴,挤出一个笑容,“摆什么阵?”

      “牵煞阵。待会有危险,你小心。”见吴邪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闷油瓶也没追问,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将牵煞阵的原理简略地说了一遍,吴邪叹了口气,盯着他的伤口说:“要童子血而已,我这里多得是,止都止不住,你何苦去割自己的手指。”

      “……”闷油瓶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邪已经走到三米开外,闷油瓶说还得再远些,半秒钟后改口,叫吴邪跟他一起去卫子夫的墓室。吴邪又跟着闷油瓶爬回来,不见张启山,他问,“他们出去了?”

      “不知道。”

      “你说的危险会波及张爷他们吗?”

      “如果还没出去,会。”闷油瓶很干脆。

      吴邪脸色严峻,“还有时间等等吗?”

      “没。”闷油瓶毫不犹豫放下最后一枚铜钱,“你做好准备,也许我们过去后会看到我哥跟你伙计的尸体。”

      “你别吓唬我。”吴邪郁闷。

      九枚铜钱摆成漏斗状,口朝盗洞。吴邪看不到所谓的“气”,却好像能感到气的流动,在他周围,越来越多说不出的东西正逐渐聚拢在铜钱范围之内。这时,闷油瓶忽然抓住他的袖子转身便跑,吴邪趔趄了两步,发现墓室已经开始剧烈摇晃,飞沙走石扑向两人,显然预想与现实出现时间差,还没等他们找到安全躲避的地方,阵法已经启动了。

      “小哥!”吴邪一把搂住闷油瓶退到旁边的死角,将错愕的闷油瓶护在怀中。“我要是死了,你要负全责,这个什么阵比炸药还猛。”他忍痛打趣闷油瓶,顺便祈祷最重要的脑袋不要中奖。这些石块由于惯力,砸过来时可以秒取人命。

      闷油瓶说不出话,仰面看向吴邪,可惜眼睛被土雾遮住,只能紧紧拧起双眉。

      “嘿嘿。”吴邪这时还笑了几声。

      闷油瓶在吴邪后背拍了一下,吴邪立刻浑身酸软,站不住,但依然抱着闷油瓶匍匐倒地。“哎呀,别这么无情,我就是保护你一下怎么着?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更难为你都把条件占齐了,你要是内疚就帮我把脑袋挡下。”吴邪哼哼唧唧,“日,隐形眼镜掉了。”

      墓室上空下起土雨,棺椁那边塌了一半,闷油瓶把包袱盖在吴邪的脑袋上,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巨响,这架势就像墓被什么东西撕裂了。此刻,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吴邪却安慰他,“死不了,死不了,肯定死不了。”

      死了,他跟他又怎么会相遇?

      过了大概三到四分钟,坍塌的趋势总算缓解了。吴邪咳嗽几声,竟咳出血来,原来刚才落下一块石头正砸中后背。闷油瓶脸色一变,把吴邪推开,抓起吴邪的右手扣住脉门。

      吴邪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笑了笑,“你还会把脉?我没事,没伤到内脏,就是现在看你看得不太清楚。”

      闷油瓶居然抬手去翻吴邪的眼皮。

      “别慌,视力的问题和这无关。我本来视力不错,这几年读书写字多了,下降得很厉害。”吴邪的视力是在闷油瓶离开后,翻找古籍查阅资料,熬夜写东西时坏掉的。

      闷油瓶的脸色很不好,是吴邪所看过的,情绪流露比较明显的一次。这小孩被土雾弄得黑糊糊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明亮,而现在这双眼睛正跳动着小簇火焰。

      “生气了?”吴邪朝闷油瓶伸出手,也不知要做什么,约莫是安抚一下他。

      火焰很快熄灭。闷油瓶推开吴邪的手,硬邦邦地说:“我不需要你保护,下次再这样,我会把你扔在这里。”

      日!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可吴邪一点都不怕,反而活动着四肢,轻飘飘地说:“丢吧,丢了爷自己爬出去。”他料定小家伙不会甩了他,饶是后来那样的闷油瓶,也一而再,再而三容忍退让,直到青铜大门前敲晕他。

      闷油瓶把吴邪当成透明人,默默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然后走向已然塌掉的原先打着盗洞的墙壁。现在这面墙和甬道间,以及对面同样塌掉的墙形成一条走道,也就是说,这墓自现在开始,终于不再是被分割的陵墓。

      闷油瓶踩着碎石,向未知的黑暗前进。

      吴邪在自己胸口摸了摸,觉得有点闷,眼前的东西也看得不那么清楚,不由出声道,“小哥,走慢点,没眼镜。”刚才也是巧,两只隐形眼镜都掉了,给他留一只会死么。

      眼镜这东西在中国历史悠久,苏州就出了两个做眼镜的名人,不过闷油瓶没听过隐形眼镜,他也不想问。

      吴邪知道闷油瓶这次真不开心了,但不能怪他。作为一个总被闷油瓶保护的人,吴邪终于可以反过来守护闷油瓶,这种事情他早就期盼多时,只是从来没有机会。

      走过通道,汉武帝的墓室和卫子夫完全不一样,除了黑漆漆一片,这里没有假山,没有棺椁,只有九级台阶祭坛,中间立着一块由赑屃驮负的汉白玉石碑,而且眼下这墓室惨不忍睹,比卫子夫的墓室毁坏更严重。

      刚刚闷油瓶还说过来可能看到张海客和王盟的尸体,现在他们找了一圈,没见尸体,吴邪松了口气。这边墓室的千斤闸没有被动过,甬道里也没打斗痕迹,可见张海客和王盟没有动耳室里的东西,那么他们人在哪里?难道不是在主墓室?

      吴邪走上祭坛查看那块石碑,正面竟然还是刻着殄文,是汉武帝的罪己诏,吴邪看得吃力,没什么兴趣,转到后面,立刻吓了一跳。

      “小哥,背后有人!”吴邪招呼闷油瓶过来。

      严格来说,赑屃的屁股后面不是人,而是具骸骨。这具骸骨的脑袋已经掉落在旁边的泥土里,只有右手的五根指骨还紧紧攥着铁凿模样的工具。

      闷油瓶走来,将蜡烛举到石碑前,吴邪看清石碑上的字,这次不是殄文,是给活人看的隶书。

      “元狩六年……”吴邪轻声念起那些文字,很久之后,他与闷油瓶都只死死盯着石碑上的文字,什么也没说。

      原来,这才是那个故事的真正结局。

      原来,这才是造墓人匆匆退出皇陵,再也不敢进来的原因。

      原来,汉武帝是那样深爱着张家当时的族长。

      吴邪满怀同情地看了眼地上的骸骨,这人本是建造陵墓的工匠,因为跑晚了,被张家族长摄去心神,在汉武帝的罪己诏后留下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

      “还要带他回去吗?”吴邪对闷油瓶说:“当年汉宣帝刘询和高朱蒙付出惨重代价才将你们族长的亡魂封住,可见他有多恨汉武帝那老头。”

      “我不懂。”沉默之后,闷油瓶冒出三个字。

      吴邪吃惊得微微张开嘴巴,石碑上的文字不至于晦涩难懂,闷油瓶居然会不懂?

      闷油瓶看向吴邪,“我不懂,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把他逼上绝路?事情原本很简单。”

      吴邪愣了一会,不知应该怎么回答闷油瓶的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吴邪伸手抚摸那些已经存在两千年的文字,渗入骨髓的冰冷,它们不是殄文,因此才让闯入这座陵墓的人得以知晓汉武帝到底做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也许,这是张家族长的本意,不愿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我想,作为一个帝王,他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最后选择杀了当时的张起灵,永远占有他,把他放在身边,朝夕相对,再也没人可以分开他们。”

      吴邪说完这番话后,闷油瓶久久看着他,吴邪苦笑,说:“这也是爱情的一种表现方式,你还小,不懂爱情,等你某天也有了爱人,或许你会理解汉武帝的做法。”

      闷油瓶很快摇了摇头,“不,这种事情太麻烦,我宁愿永远不懂。”

      “啊?”吴邪又是一阵苦笑。

      闷油瓶和爱情,果然完全不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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