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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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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闷油瓶的声音很轻,仿佛还带有一丝犹豫,“不算家族秘密,却算家族丑闻。”
“丑闻?”吴邪想起闷油瓶在鲁王宫清理门户的时候可没心慈手软,但这会他要带人回家,可见丑闻主角某代张起灵在他心中应该还没罪无可恕。
“什么样的丑闻?我不会说出去,现在还瞒着我太不厚道。”吴邪说。
“我也是见到他才想起。”闷油瓶道。
闷油瓶起身,再次来到空气墙前,从他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袖珍罗盘。吴邪盯着他的侧影,催促说:“其实我不想逼你,你照顾我的情绪,我应该投桃报李。但眼下咱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出事,可能会连累你,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收回前言,跟你张家不是有一点关系,而是颇有些渊源,为了你……”本来准备说为了你两肋插刀都可以,可觉得在闷油瓶看来有点过,于是停顿下来。
闷油瓶瞥了吴邪一眼,“我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出去,在这之前你先好好休息。”
吴邪叹了口气,这口风也太紧,不过既然是家族丑闻,自然不想外人知道。好在现在的闷油瓶就算不想说,还能给个不想说的原因,不像后来那样憋死人,一棍子打不出个屁。张家族长的丑闻,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冠以丑闻的定义?
闷油瓶似乎正用罗盘定位,忙了一会,回头看吴邪,发现对方还是那张纠结的脸。“就这么想知道吗?”他问。
吴邪无可奈何地应道,“这是正常心理吧。”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开口说:“等会也许有危险,在这之前,说给你听也无妨。”
“你是怕我带着遗憾下地府?”吴邪一听闷油瓶要告诉他张家的丑闻,顿时精神大振,开玩笑道。
“你知道汉武帝有几个年号?”闷油瓶问。
吴邪思索后给出答案,“十一个吧。”
“元狩呢?”
“第四个。怎么,有特别之处?”
闷油瓶点点头,然后给吴邪讲述了一个两千多年前的故事。
公元前122年十二月,三十四岁的汉武帝刘彻猎到“一角而足有五蹄”的动物,视为祥瑞,改年号为“元狩”,那只动物,历史上记载为“麒麟”。之后的一月,天下普降大雪,寒冷冻死很多穷人,他却于此时大兴土木在未央宫里新造了一座殿阁,赐名“麒麟阁”。
这个麒麟阁主要用于典藏历代记载资料和秘密历史文件,汉宣帝时因匈奴归降,为回忆往昔辅佐有功之臣,乃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扬,史称麒麟阁十一臣。但对于汉武帝刘彻来说,最初它只是送给一个人的居所。
刘彻所猎到的麒麟,是真正的麒麟,张家当时的族长张起灵。
众所周知,史书才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因为它为政治服务。刘彻为之更改年号不是因为祥瑞,而是一个人,或许帝王只想纪念他与这人的首次相遇。
史书记载,刘彻是个双性恋,喜好男色,乃至整个汉朝,帝王多有宠幸的男子。比起其他帝王,刘彻因为政绩卓越,艳史也传播得更远更久。据说卫青和霍去病这样的大将军都曾上过龙床,更别提李延年和韩嫣。不过这些人最好的结局也只是死后陪葬茂陵,有谁真正让这位帝王牵挂一生?
也许是与汉武帝一个年代的张家族长。
张家那时已经卷入终极的漩涡,世代都要守护青铜巨门,即使是帝王又如何,张起灵于他来讲依旧虚无缥缈。张家那时也有入世之人,上书三千片,自荐汉武帝的东方朔。张家历来与各朝皇帝关系密切,不过不需要族长亲自出面,通常由专人负责,所以后来东方朔在麒麟阁见到族长时显然十分惊讶。
刘彻那会儿并不知道张起灵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在他怀中时,背后会浮现出美丽的麒麟。
东方朔对族长直言不讳,张家不需要对某位帝王负责,请族长履行自己的职责,于是其中又是一段肝肠寸断,荡气回肠的苦恋过程。同时刘彻看似雨露均沾,实际专宠一人,宫内宫外心知肚明,坊间却没有传闻,可见刘彻将张起灵保护得很好。
皇后卫子夫多次劝谏遭到刘彻厌恶,与之关系渐渐疏远,再加上忌惮卫家和太子的势力,刘彻心焦气躁,开始长宿麒麟阁,不过张起灵却每半月才回一次。东方朔见阻止不了刘彻和张起灵,只能如实把整件事回报张家,于是那一任张起灵成了唯一没有以死亡结束族长使命的人。
后来的事情更加复杂,张家派人抓捕前任族长,可对手是皇帝,即使张家能人辈出也受到诸多限制。
“对于你们来说,忘记使命的族长是耻辱,还是爱上男人的族长是耻辱?”吴邪问。
汉朝社会风气如此,爱上男人也命不该绝吧。
闷油瓶回答,“是前面一个原因,他已经丧失作为族长的资格。而且很多人说他□□宫闱,影响了汉武帝的判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利天下太平。”
“开什么玩笑,我觉得没这么严重,说得就像你们族长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吴邪无语。
“张家专司记载历史的人也有自己的主观判断,真实已经无处可寻。”闷油瓶道。
“那么结果呢?”吴邪问。
“他死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尸体在哪里,包括张家。不过后来族里有人说,巫蛊之祸是那件事情的尾声,是皇帝的报复。卫青受冷落,卫子夫的下场其实一直是汉武帝的期望。”闷油瓶回答。
吴邪沉默了一会,说:“还有个问题,汉武帝怎么能猎到你们族长,据我所知,你们人人身手不凡。”
“他刚从一个斗里出来,受了重伤。”闷油瓶望着吴邪,“其实张家人也是凡人。”
听到这话,吴邪恨不得能录下来放给青铜门背后的闷油瓶听,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可惜未来的他总喜欢一肩扛起所有责任。
“说完了,你睡会,半个时辰,我叫你。”闷油瓶说。
吴邪想他也不会闹失踪,现在应该还没这习惯。闭上眼睛,吴邪回味着刚才涌入心中的恨意,不自觉猜测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那个张起灵如此怨恨。
怨,恨,哀。
虽然每一个成为“张起灵”的人被赋予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责任,可他们毕竟是不同的个体。张家既有为自己长生利用鲁殇王的人,也有敢于抛弃族长重责奔向爱情的人,只有闷油瓶,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
吴邪的梦境里,闷油瓶在白皑皑的雪山中朝他伸出手,吴邪很想哭,哭泣闷油瓶为自己选择的路。有时吴邪想,如果闷油瓶自私一点不去管什么青铜大门,现世安稳,哪怕世界真的毁灭了,又有谁会知道其中原因,又有谁会怪他?反正吴邪自己,胖子,小花,秀秀不会怪他。
甬道里,闷油瓶望着吴邪眼角渗出的泪水皱起眉头。“怎么刚才的影响还没消除?”他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