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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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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阁一片歌舞升平,而京城却不似往常般平静。
在苏府满门遭受屠戮后一年,苏州又传来惊天动地的一件案子。苏州知府钱政横尸温柔乡。虽说钱政为官不仁,又在苏州这样富庶之地,油水自不必说,苏州百姓就算恨透了他,也哪里敢在苏州的地界上动这土皇帝。
钱政死得蹊跷,就连多年贪污受贿的一笔笔帐也给一夜之间公诸于众。更不可思议的是,凶手却连个影子都未见着。
钱政死在苏州数一数二的船舫上,那艘船上的老鸨龟公姑娘无一幸免的收押入牢,直至将文书传至京城。在京城又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上面传下圣旨,说是受理苏州知府贪污受贿,欺压一方百姓的案子。而真正知晓内情的,却不可避免将这件事与苏府惨案想到一处去。
事情传至京城第二日,三爷又来到流水阁。
这次无人拦着,便在流苏平日喜爱的亭子里遇见了流苏。流苏裹着白色锦缎的披风,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在看什么?”三爷自然地做在他身侧,伸手环住他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尖刻的下颚撑在他瘦削的肩上。
“棋谱。”流苏合上书,乖巧地任三爷抱着。
“何时陪本王下一局,如何?”
“流苏可不敢在三爷面前造次。”流苏轻浅的笑容,仿佛淡色的墨水画,一瞬间美的叫人措手不及。
三爷把玩着流苏散落在胸前的墨色长发,“流儿,你可知苏州知府之案?”
流苏身体一僵,阖目而思,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自然是知道的。”
三爷感到怀中人儿瞬间的失态,有问:“你有何见解?”
流苏“嗤嗤”笑出声来,“能有何见解?自然是求之不得!”
三爷知晓流苏的往事,当然也知道他是恼了,只扯开话题:“那玉佩怎未瞧见你带着?可是不喜欢?”
流苏像是真的恼了,挣脱开禁锢着自己的怀抱,“你那玉佩,流苏万万是不敢当的,流苏早就流落风尘,又怎么配上三爷的物件?”
三爷看流苏唇色煞白,身形不稳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眼中恨意却灼热伤人。急忙扶住流苏,伸出手来握住流苏的手腕,轻声责备:“脉相如此紊乱,你倒真不知好歹,如此虚弱,还气那些个事作甚?”
“那钱政祸害我苏家,害我到如此地步,我自是恨不得他家破人亡,死个干净!”流苏缓过气狠狠地说。
一年前苏家惨案,三爷是知晓的,而且还掺了一脚,却不曾想到会遇到这苏家六公子,更未料及苏远流竟是这样一个轻易便能触动人心的妙人儿。一富家公子沦落至此,又该是怎样的心境谈笑面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敬佩,面上却一如以往的好情人模样:“你好生歇着,我再吩咐王府送些药来,明日再来看你。”
三爷替流苏理好微乱的青丝,在他冰凉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流苏不做声,默默地看着三爷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先前的虚弱还在脸上,眼里的楚楚可怜却已由疲倦取代。
宫慕寒,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
三爷离开流水阁,并未回府里,反而去了兰坊街西头的明月楼。
明月楼,在流水阁前,几乎全揽下了兰坊街的生意,从前,三爷也是明月楼的常客。
明月楼的主子是曾轰动一时的月桂美人,洛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洛嫤已近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但当年美人绝色的气质韵味却在岁月中沉淀成更加璀璨的光环。比相貌,不会比谁差了去,比气度,更不是十几岁的嫩丫头所能企及。
洛嫤贴身的丫鬟墨兰从楼阁里瞧见三爷只身往明月楼,喜上眉梢,墨兰从十岁便跟着洛嫤,至今正好十年,从洛嫤名满天下的岁月跟到今日,也算看遍世事人常,洛嫤对三爷的情谊更不必说。自然欢天喜地地通报了洛嫤。
洛嫤听到三爷前来,随不像墨兰那般喜不自禁,但眼角眉梢都含了隐隐笑意。
果然,不一会儿,墨兰便带着三爷坐在洛嫤屋里。
墨兰知趣道:“奴婢为爷和小姐备些酒菜。”
待墨兰合上木檀香的房门,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洛嫤取出牡丹花式的琵琶,“妾身为爷奏一曲如何?”
“洛姬一曲,千金难求。”
得了三爷默许,洛嫤纤纤玉指拨弄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绿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一曲罢,三爷见惯了风月的听客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妙哉,妙哉,数月未见,洛姬琴艺心性俱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也。”
“王爷谬赞。”洛姬心道这数月功夫功夫果然没有白费,至少得了三爷开怀。当然,只有皮相而无头脑的女人也配不上这怡亲王,更何况在这红尘中摸爬打滚了十几年的洛嫤,“王爷此次前来,必定是有事想寻吧?”
“呵呵,洛姬果然冰雪聪明,”与漂亮女人打交道是要费些心思,与聪明女子便更要劳神,与如洛姬这般绝顶聪明的女子来往,却是最最不费力气的,“本王前来,的确是有事相询。”
洛姬取出西湖龙井的茶叶,亲自为三爷取水,煮茶,“爷说……”
“这第一,便是有关苏州知府钱政之死;这第二,便是流水阁、流苏之事;这第三嘛,自然是关于一年前苏家惨案……”三爷缓缓道来。
“爷,先尝尝这茶。”洛姬为三爷沏上第二道水煮出的茶,递至三爷面前。
“这第一,若我说,我也不知呢?”
“哦?”三爷微微讶叹,掀开杯盖,馥郁的茶香便充斥了整个屋子,“好茶。”
“这第二嘛,流苏自己一手创立了流水阁,目的王爷自比我清楚,至于最后一点,苏家只是朝廷权贵争夺利益的牺牲品罢了。”洛姬缓缓道来,水汽氤氲了她的轮廓,那一刻,三爷只觉得她像极了那个人。
“将流苏好好说与我听,”三爷眯了眼,告诫自己不可乱了心神,冷下声音道。
“流苏,原苏六公子,苏远流,六岁遭奸人所掳,在外漂泊十年,后回到苏家,两年后,苏家遭灭门惨祸,唯独他一人免受其灾。”洛姬边品茶边讲述着,“也许说他另一个名字你更熟悉些,七夜阁的阁主,祁苏。”
“洛姬,”流苏的事,三爷派过不少人查过,知其前后在苏家的事,却对他失踪的十年毫无头绪,“多谢你。”
“爷今个儿怎的说起‘谢’字?”洛姬说着玩笑话,“看爷今个儿不打算留宿了,我让墨兰备轿去。”
宫慕寒回到王府,思即流苏百般讨好自己的模样,唇角牵扯出一抹冷笑,“接近我?让你如愿便是,苏远流,祁苏,流苏,你还真是谜一般的人物呢。故事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