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零》暖诗

2、第 2 章

　　（2）
　　他们出发的时候时间还早，天才刚蒙蒙亮，雾气正浓厚着。
　　Thorin其实还没睡饱，长途的跋涉和到达后的折腾都增加了他不少的疲劳值，但他才不会说出来——这跟丢不丢脸没关系，就是不想说不行吗。
　　他的妹妹Dis过来替他收整行装，捏捏领口又拍拍袖子，怎么看都是对这边草草了事，然后赶着去给那边两个小家伙塞干粮理头发说会子温情的叮嘱。
　　Thorin有点想感叹女大不中留，又觉得好像不久前在刚知道Dis怀孕的时候就感叹过了。不过心胸宽广如他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我们就要收回来好多好多Dwalin了！”kili得意地吸吸鼻子，大声地对他们的妈妈说。
　　Dis闻言脸上舒展开柔和的笑容，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kili的鼻尖，又转过去揉了揉fili的小脑袋，对他轻轻地说：“照顾好弟弟，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Fili使劲地仰起脸，摆出一副男子汉的模样：“包在我身上！我们这次还带了好多Bofur的胡子，等会就一起种下哈哈！”
　　在一边翻着白眼的Thorin觉得这情景有点眼熟。
　　“你们什么时候干的？！？！？！”Bofur连退几步差点撞到Dwalin，后者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他。看见Dwalin的Bofur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扫向Balin。
　　“当然是你睡觉的时候啦，那样都没能弄醒你，哈哈哈。”Bombur敦厚的声音从更后面一点传来。可怜的娃，如果他能再瘦一些挤到前面看看情况，也许他就不会出声了。
　　Bofur嘴里立即嘚啵嘚啵嚷嚷着矮人语跳起脚来——但他也只能是跳着脚了，面对Bombur这座不可能推不动的山他有点发愁。
　　其他人因这有趣的情景都大笑了起来，他们互相打着趣碰撞着肢体，完全忘记自己起个大早群聚在门口是为了啥。
　　另外一边Kili和Fili身上已经背满了食物弹弓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他们一个左一个右地在弯下身的妈妈的脸颊上贴上告别吻，完全是一副春游之前跟家长说拜拜的温情时刻。
　　有个人站在一边没有人理，现在又有点想翻白眼了，他不会告诉你自己是谁的。

　　说带路就真的只是带路而已，走在前面的两个童子军根本就不打算跟Thorin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他们有两个人，可以互相说话互相提问互相瞎编答案，他们只要有对方就够了。
　　Thorin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挺累的，从里（心）面（灵）到外（躯）面（体）都是，正好散着步歇会；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直接睡过去，于是就有一下没一下地哼起歌来。
　　没有歌词，就只是一直“嗯嗯嗯啦啦啦”，曲调听起来很是婉转悠扬，在空旷的山林间打着转儿；他的嗓音足够沉稳，充盈着饱满的颗粒感，世间每一处的尘埃跟着节奏一起醒过来，游刃有余地白描着一副让人心生怀念的画：你看见那里矗立着传奇与硝烟铸成的宫殿，高贵静穆，人民富庶热情，放着龙风筝的小孩扯着线从身边跑过，金黄的光线如同阿波罗的流矢，穿透重重叠叠的树影，化为亿万枚金币印满了这座城池。
　　“你觉得怎么样？”kili眨着狗狗眼谨慎地看向自己的哥哥，肉肉的小手还捏着玩了一路的木质弹弓，他正打算把它放回腰间的小包包里。他们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了，现在很接近之前说的那个地方了。
　　“……不怎么样。”fili面色严肃地说。他其实觉得哇塞真好听啊刚才那小节再来一遍啊安可啊，但是又不想让后边的舅舅听到。那个家伙搞不好会洋洋得意起来，就像有天晚上吃了十桶饭的Bombur，大人一得意起来就blabla个没完，那就麻烦了。
　　他听见身边的kili没了声音，想着大概是包包卡住了——kili没了我就是不行嘛——就打算转过来帮他装弹弓，然后就对上了那张表情有点微妙的小脸：好看的眉眼微微下垂，鼓起来的脸颊红扑扑的，小小的玉米牙轻轻咬着下唇。
　　Fili摸着光滑的下巴研究了一会，然后学着妈妈宠溺时候的表情笑起来，睿智如他，已经知道kili在想什么了：“你饿了吗？”
　　Kili只是闷闷地摇了摇头。
　　他他他他他摇头了他竟然摇头了他怎么会摇起头来呢你干嘛摇头啊！
　　Fili被一种叫挫败感的情绪给袭击了，这情况从没发生过，他以往一直猜得很准的。他想着想着就也跟着难过地摇起头来。
　　——难道我已经不是最了解kili的人了吗，真忧伤啊。

　　……他们摇头干嘛？
　　Thorin不确定他是不是该上前去看看，万一他们在讨论“是不是该让Thorin舅舅继续活下去”呢？
　　——唔我刚刚是不是想到了一个很棒的梗？不如等下就这样说跟他们打开话题好了。
　　他小动静地吸了几口气缓解着情绪，血液跟脉动的节奏一起砰砰砰砰，耳膜也涨得厉害；本来还想拍拍脸颊理理胡子什么的，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还是不要做这么蠢兮兮的事好了。
　　默数个1,2,3——
　　Thorin终于迈开步子向他们靠近过去：“小伙子们早上好，你们在讨论‘是不是该让Thorin舅舅继续活……”
　　“我觉得挺好听的，还想让他教我来着……”kili甜软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他保持着“活”的唇形定在那里，略带艰难地把还没说完的字吞进食道。
　　有点尴尬喂，你觉得吗。
　　Fili显然不觉得，他才懒得管土豆大敌呢，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小弟弟——他伸出同样圆乎乎的双手，捧住kili的衰小脸拖过来，香甜地亲上一口，“都听你的！”

　　最开始只是太阳晃动了一下，接着有云团沁出水珠，第一滴二滴三滴落不下来，还没着陆就被清晨的风给卷跑了；第四五六七八滴执意下坠，晕湿了三人的衣角。他们抬头却被舒服的太阳光抱个满怀，头顶上方的画卷呈现一半晴朗一半阴色，想开朗又不干脆，想低落又附着犹豫。
　　Kili痴迷地仰起头盯着天空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太阳雨。黑暗面也会有和光亮互相渗入的时候这种事，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这无疑是他目前为止最新奇的体验。
　　然而长时间直视太美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盯得太贪婪，不懂得眼睛该眨一眨缓冲一下，圆圆的瞳孔里贴满了明艳的颜色。它们就像吗啡一样让你觉得舒适飘飘然，再不经意间把晕眩注入你的神经。
　　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连接前后的转折号——
　　Kili的眼眶里果然就灌进了雨水，清凉的刺激感渗入骨髓，混沌的小脑袋并没有因此就更清醒一点，就像有人坏心地伸手进去搅和了几圈，短暂的失明有那么几秒。
　　就是在那几秒里，他头晕目眩地挪动着步子，然后一脚踩失往山谷间的裂缝载进去。
　　那本不是个足以造成威胁的位置。倒没有多宽，正常状态下完全可以冲刺一下跳过去；但它足够深，从上面往下看只能模糊看见湍急的流水。
　　“Kili！Kili！Kili！”
　　Fili撕裂雾气冲过来牢牢抓住自己的手腕，他感到吃痛，脑子却还晕眩着，明明张开了嘴，声带却被消音了。
　　英勇，却不明智。等fili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也跟着kili在往下掉。

　　如果那个时候把时间暂停，给Thorin多上一刻的思考时间，他也许会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职责，可是现在他只希望kili和fili没事，希望他们是安全的，希望以后的日子也能看见这两张小脸。
　　再转眼他已经将两个小家伙一把捞入怀里，加速下坠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