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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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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些天都去了哪?”庄娴静依着窗子,漫不经心的问着景华,没有了妆容的掩饰,她的面色格外憔悴。
“近有月余都在凝露宫过夜,”景华想了想凑近了道“前儿去了一趟露台,吹了一夜凉风,染了风寒。“
“是吗,”庄娴静道“叫人去做碗驱寒的汤来,送去安才人那里,别说是我送的,说了他怕是要不吃的。”
景华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说吧。”
景华神色悲凉:“娘娘何不告诉皇上实情,您染了重病皇上也不曾来看,还以为您在骗他,您做了那么多……”
庄娴静笑了:“我说了他也是不会信的,在他眼里,我早已是蛇蝎心肠的歹妇了。”
景华前去扶她:“娘娘还是上床躺着吧,太医说您断断不能再劳累了。”
“不急,你先叫人去送汤吧,”庄娴静道:“我要等一个人来。”
安才人穿着一袭娇粉,朱唇黛眉的款款拘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彼时已是庄娴静等她的第二天,她正对着一盘残局落下黑子,面色苍白,已然有了气血两虚之象:“起来吧,来陪本宫下一盘。”
诺大的宫殿里回荡着一声声清脆的落子声,终于还是安才人说话了:“皇后娘娘可是染了急症?”
庄娴静却皱着眉苦苦的思考着棋局,半晌才‘嗯’了一声。
她的棋艺并不好,这一黑一白拼起来的战局总能让她头昏脑胀。刚进宫时,那人对她如此的好,两人同执起白字,就那么毫无章法的下,一声一声落子的脆响声都像是敲到了她的心里。
这局棋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分出了胜负,庄娴静长舒了一口气:“本宫输了。”
“娘娘似乎很开心。”
“本宫输了,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庄娴静淡笑道。
“臣妾洗耳恭听。”
庄娴静招手吩咐景华给她上了茶水,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十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拓扬。眼巴巴的望着他,望得脖子都酸了,我想,他太高了,我怕是一辈子也够不着他的衣角的。我只盼着能有一天和他单独的说句话也好,可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入宫。
父亲在我临行前一晚对我说‘庄家怕是要托付在我身上了’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要么取而代之,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我心里慌死了,心里头那点雀跃全然没有了。
进宫后他却对我很好,是出乎我的意料的好,我那时只有十七八岁,只晓得儿女情长,把亲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即便是记得,那时的我也是断断不会利用他的。
最后一次密报终于到了我的手里,却是父亲叫我努力自保,庄家已经有了将倒的颓唐之象,信角有一滴泪渍,我从未见过父亲哭,这比任何事都可怕。
糊涂如我不懂得天威难测,只当他是我的拓扬,也只当他爱我如我爱他一般。结果却被羞辱了一顿,那时我已经怀胎四月,跪在御书房的最后一晚,我失去了一切。
卧床的那段日子,我自杀过四次,我会想起过往,却觉得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笑都是在利用我,但他的侍卫却拦了我四次。
他不爱我,却不要我死。
在这宫中,没有帝王的宠爱,没有家族的庇佑,我简直像个箭靶子,任谁都能来欺负我,活下去,如露薄冰,实在太难了。
我却犹不死心,叫我如何死心,我总要守到他愿意见我那日,留在有他的地方,即使是当不了最爱的那个。也想当最重要的那个。”庄娴静指了指屏障旁边的香炉,又继续说:“那里头的香灰里,有我给他写的一封信,我告诉他,我恨他,他欠我的,他那晚来找我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凤冠。
他当着我的面烧了那封信,对我说:那朕便不再欠你的了。
我的心疼得要死,却只能笑着说:好。
那日我们也想这样下了一盘棋。我也输了,原来他一直是让着我的,如今恩爱另许,情爱反复,连下盘棋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我当真成了皇后,手段凌厉的处理后宫之事。
误国事的,除。
恃宠而骄的,除。
妄想取我而代之的,除。
她们在死之前我都会邀她们下一盘棋,无论输赢都给她们讲这个故事,答应她们一个条件。”
安才人最后听得面色惨白,半晌才道:“安才人她的要求是……”
庄娴静淡笑地望着她:“惜秋让我保你荣华富贵,性命无虞。”
“惜秋她……”
庄娴静浅啜了一口新茶:“只可惜身为妹妹的你却一心嫉恨姐姐貌美,圣眷优容,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当今的安才人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你本可以告诉我的,本可以……”
“她总是要死的,她影响了皇上,况且,听了这个故事的人,都是要死的。死在你的手里,于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安才人坐直了身体“你也要杀了我吗?”
庄娴静笑着摇头:“不,我答应了惜秋,决不食言,可我却有事求你。”
安才人脸上泪迹阑干,冷笑道:“你不杀我,也别想求我做什么,庄娴静,我定是要记恨你一辈子了。”
“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呢?”庄娴静淡然道“你何必记恨我,你当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在没人压在你头上了,皇上宠你,我奈何不了你,他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光耀门楣便是指日可待了,你为何我不问问为何求你,求你作甚。”
“你拿什么来求我?”
庄娴静淡笑:“头上凤冠。”
安才人大惊,庄娴静起身,跪在了她的脚下:“我以大苍国母的身份求你,倾你全力侍奉皇上在侧,圣上畏寒,雪梨阿胶汤煨半个时辰最能祛寒,采女孟姣心肠歹毒,最易填圣上心忧,不可再留,皇上最不喜后宫干政,你切不要惹他厌烦。”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安才人慌张的扶起庄娴静“臣妾万万担待不起。”
庄娴静苦笑的看着她:“你该看出来的,我活不长了,心力枯竭,气血两虚,现在皇上喜欢你,我把这些都交给你,只是要如何留住这份喜欢,就要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