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3.1-1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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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 波动
迪卢木多以为Master会暴怒，原因理所当然是他那位美丽高贵未婚妻流露出的过于露骨的眼神。
若是换一个男人，这种总是接收到年轻姑娘恋慕的魅力，大概是会被引以为豪沾沾自喜的。而对于拥有“爱之黑痣”的骑士来说，这无异于如影随形的、极端可怕的厄运。即便形容为瞬间将他打入地府，也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
他在第一时间向主君投以惊惶不安的求助目光，不想却无意捕捉到了从金发魔术师脸上一闪而过的嘲弄——似乎并不是冲着他的……咦？
【你也不过如此。】
脑海中突然传来这样的冷然言语，迪卢木多不禁有些惊异，他在转瞬间意识到这其实并非是诉诸于口的声音，而是自己直接感受到的魔术师的想法。
这是……？
那一刻，迪卢木多的反应不可为不快。他克制住了用灵体化令行迹消失的冲动，像个真正的管家那样向着对方恭敬地低下了头，风度翩翩又谨慎内敛，没有给予未来也许会成为女主人的小姐哪怕多一份的关注。
他视线低垂着，看不到索拉溢于言表的失望，倒是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主君的吩咐。
“奥迪那先生，请给我们的客人送些茶点过来。我记得，索非亚莉小姐尤其喜欢带巧克力的小甜点……”
要知道，期待别人发生不幸，这绝非骑士拥有的品格。但这种以她和自己主君之关系而言过于疏远的称呼，让迪卢木多暗暗的感到了某种无法言喻的窃喜，同时，他也意识到了魔术师性格中与严苛并存的公正性。
……有点高兴。不！应该说是非常高兴。
他需要努力才能抑制住自己翘起的嘴角。表情不太自然的从三人跟前退下，关门前一刻还能听到索拉向他的主君焦急地询问：“肯尼斯！他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
若是在今天之前，他还会为这种摆脱不掉的诅咒而忧心忡忡，但现在……迪卢木多认为自己简直士气高涨到能够空手击倒野猪——哪怕是遭遇前世让他身受致命伤的那头畜生也一样。
迪卢木多发现，尽管原因不明，不过作为英灵，自己与主人的联系确实加深了。
魔术师的情绪波动随着链接他们之间的魔力供给，像流动的温润水波那样传了过来。他能够清楚分辨出其中的变化，偶尔甚至会如刚才一样直接听到肯尼斯的想法。那种在大脑中出现言语随后回荡扩散开来的感觉，催动着自己胸腔中由魔力构筑而成的心脏加快跳动，无限接近于誓言效忠时激越的兴奋感。迪卢木多深觉自己八成会因此而上瘾，就如同药物中毒的人一般，但是，他压根不想被救赎，尤其是主人的未婚妻。
眼神傲慢的小姐们出身高贵，明明过惯了金尊玉贵的生活，却往往天真的认为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哪怕餐风露宿也可以忍受。
是的，格拉尼这么说了，用她那娇艳的嘴唇，毫不犹豫的立下禁制，命令他带她逃走，救她“免于可憎的婚约”。可是她又真的对那些艰苦的逃亡甘之如饴吗？哈。
迪卢木多至今仍无法忘记那时公主充满希翼的眼睛，还有嘴唇上甜腻的胭脂味。但那不是拯救，无论何种理由，都让他失去了骑士最重要的东西。甚至也不是爱，而是噩梦的开始。
格拉尼是如星辰般的美人，对于她的爱慕者来说，即便是她焦躁发脾气的样子亦是无比的动人，只是迪卢木多清楚，他们大概猜不到，这样一位公主殿下会在百般引诱不成后，如何当面恶狠狠的讽刺他，其言辞精彩生动之远远超出想象，和被拒的普通女人毫无二致。
索拉和格拉尼也并没有太大不同，只要一眼，他就立刻明白了。
与其说她们是爱他——无论是否受到了魅惑术的影响——还不如说，她们爱的，是她们想象、希望的那个人，而非真实的迪卢木多·奥迪那。
出色的表象具有相当程度的迷惑性，再加上“爱之黑痣”的魔法，使得格拉尼毫不犹豫的抛下既老又不再英俊的骑士团首领，决心和他去过一种……只存在于她理想中的幸福甜蜜生活。
但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与芬恩，不管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是完全迥异的类型。
这种可贵的差异简直值得骑士击掌欢庆。即使魔术师极其严苛并且不容违背的脾性是那么的让人深感艰辛，可作为牢牢掌控缰绳之人，他似乎能给从者一种“追随我，就能迎接胜利”的、绝对自信的思想。骑士那身经百战的经验使得迪卢木多产生了这样的判断，觉得自己很难认为那仅仅是无能者的妄言。
在能接受魔术师情绪波动的如今，这种感觉愈发的清晰了。
即使同为英灵，迪卢木多也不能够去向看起来就很沉稳可靠的Berserker请教这些。这种对主君思想的直接接触是那么的具有亲近感，仿佛是在对方无防备之下窥看了他最为隐私的秘密……
哦！他当然愿意为自己的Master保密的！
除了他，还有谁会被允许感知到这些呢？！
…………
好吧，可能连他，其实也是不被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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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 情报与对策
情报往往在战争准备过程中受到极大重视，或许各人对此的重视程度及着眼点有着明显差异，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对手总是会为了你的不幸遭遇而感到由衷快慰。即使嘴上没有赤_裸裸的发出嘲笑，内心也因暗喜而压力减轻，得以松一口气。
对敌人产生怜悯而心慈手软？不，在魔术师之间的斗争中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即使同为魔术师，彼此之间的较量往往也会极具残酷性，失败的那一方甚至保留不了全尸这点在魔术师眼中并不出奇。哪怕没有深仇大恨，亦是进行一对一的对决，在有些场合，他们也不会放过对败者那拥有魔术回路的身躯进行彻底分析的机会。比起保存死后那只会逐渐腐化的无用肉身的完整性，当然研究才是更为重要的。
转回先前的话题。
圣杯战争，当然会严酷危险的远胜于寻常决斗。
七位魔术师，七位从者。就算大家都绅士公正的捉对厮杀，也会面临担忧空出那一组黄雀在后的局面，况且公平公正什么的，从来都不是圣杯战中的必要因素。结盟，阴谋，背叛……这些才是战斗的主旋律。如果能在战前就大幅度的降低对手的实力，使其弱化从而提高自身的获胜可能，谁又会不为此而趋之若鹜呢？况且……这种只能被归类为“豪门绯闻”的消息甚至不用敌对方的他们花费心思，怎么不是一种喜闻乐见的“好消息”？
岩峰绮礼对于贵族家系联姻与否的问题看得很淡，但他的老师意见则不同。
尽管已经非常的日本本土化，依旧根深蒂固的保留着家族原先的传统，寻求出身名门并且素质优秀的高雅淑女与之结婚并且生下继承人。因此远坂时辰对这个情报，除轻笑以外，还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想必阿其波卢德家的那些人要为此发愁了吧，可怜的肯尼斯·阿其波卢德，就算拥有‘天才’的称号，也阻止不了珍爱的未婚妻变心……”
流传出的消息指出，自绯闻传出后，那位直接向时钟塔提出了休假。据知情者表示，他避开公众视线，前往索非亚莉家进行交涉了。
远坂时臣所获得的一连串情报，使他看到了一个历来顺风顺水的男人在连番遭遇困境之下的惨痛，也许用“焦头烂额”也不足以用来形容阿其波卢德家家主吧。生活上的突变固然是难以预测的意外，但再加上推测他召唤出了Berserker这一比其他Servant需求魔力要高得多的英灵，如果控制不当，单单是供魔就会把魔术师活活消耗致死……在时臣心里得出了结论，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的一连串厄运已经让他不足为惧。如果不是绮礼不饮酒，他甚至想要与弟子碰杯以示提前庆贺了。
这当然是值得一番庆贺的。远坂时臣这么坚信。
御三家中，爱因兹贝伦不擅长魔术战斗这早就为众人皆知，而间桐家已然衰败，这一代不曾出现一个需要引起他重视之人，恐怕到最后本次连出战者的资格都捞不上，加之连日后振兴间桐家都必须要借由自己女儿之手，时臣并不认为还会出现什么足以妨碍他夺得圣杯的对手，似乎唯有那位天才魔术师才值得警惕。
只可惜先前与如今的情报所透露的信息，在在表示出了阿其波卢德获胜可能又被降低到了渺茫的程度。这让时臣不禁生出了“天妒英才”的感叹，同时亦为之庆幸。
岩峰绮礼对包括自己老师在内的其他魔术师，均罕有直接的感触描述，比起语言，实干派的他更习于在内心进行归纳整理。
时臣老师似乎不再将那个对手摆在重要位置了，这样的轻敌无疑是不智的。也许魔术造诣上头自己远远及不上老师，但就战斗方面的体会而言，时臣的意见并不足以让岩峰绮礼简简单单就全盘接受。事实上他反而认为陷入困境的狮子更容易出现难以预测的猛力一击，那种因情绪化而无法预测的行动才是让人为难的。何况仅凭情报上的只字片语，无法断定对方就已经真的被各种因素削弱实力到不能再与己方抗衡。因此，太过小瞧敌人，就目前而言实在过于危险。
如果绮礼知道，将被他视为对手的那个卫宫切嗣对于此事与他想法非常接近，也许会产生某种宿命论的认定。
不仅如此，同样截获了部分情报的卫宫切嗣还认为，既然已经出现了胜率降低的端倪，那就索性把阿其波卢德列为首要击败的目标，狙击也好爆破也罢，将对方利用混乱局势重新获得战机的可能从一开始就彻底的抹杀掉。不愧是被称为“魔术师杀手”的男人，作风狠辣无情。从谋略的角度上，他们两人都要大大高过远坂时臣。
不过，不管是认为已无需重视、还是先杀掉弱化者，都不曾料到他们所定下处理对策的目标——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此刻正乘坐飞机直奔冬木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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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 答案
直到在飞机上就座，迪卢木多才显示出了一丝不适应。
这个时代的种种规则不是光凭圣杯所给予的基础常识就能够从中获得解释的，尽管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仅仅是紧跟自己的主人，不露怯的伪装成普通人搭乘叫做飞机的民间交通工具，他也算是经历了比想象更多的新鲜事物，积累了满肚子好奇。
头等舱乘客并不多，除了他们之外，也就是一对明显新婚的年轻夫妇，和3个商务人士打扮的男子。
迪卢木多又一次打量手中的机票。那上头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和他所持有的称作护照的物件上姓名一致，然而护照上同时还出现了他的面孔。
伪名么？坚持着“骑士行事必须光明磊落”信念的英灵为之感到了内心的矛盾。并且他还知道自己主君亦是手持并非本名的护照，以其他身份顺利通过安检的道道关卡，登上飞机的。
这种藏头露尾的做法令迪卢木多不免有些窘迫。对他来说，即便是伪装成管家，至少还是用了自己的真名，可是现在……他产生了躲躲闪闪见不得光的错觉，又顾忌着这与前世那场私奔有着一部分的相似性，难免心生抗拒。
“如果这种程度的事情都能让你坐立难安，我倒是必须得为即将开始的战争而感到忧虑重重。”
掩去真实发色的魔术师无声的笑了笑，挥手布下简单的小型结界以隔绝对话的扩散。
由细微魔力框定出的封闭环境就像是蜗牛壳（当然要牢固得多）那样减轻了对陌生事物带来的不适，给英灵增添了巨大的安心感，结界起到的忽略作用还阻挡了妆容精致的女性乘务员过于殷勤的服务。真是无比的可靠。
要承认这点或许有点颜面无存，但既然连比这糟得多的局面都曾出现过，迪卢木多也只得尽力让自己无视尴尬，以免遭到再一次的嘲讽——天知道为什么主君总是表现得乐此不疲。
肯尼斯的眼神表示出“一切仅仅是一个开始”，这种暗示让英灵毫无掩饰的露出犹豫之色。他不通谋略，可是也足以想象出战场上可能出现的种种卑劣阴险手段。只是，想象固然容易，要接受，却还是太过艰难了些，他下意识的就对此生出了排斥感。
困扰与挣扎使得他俊美的面孔愈发具有动人魅力，浅色墨镜藏匿了眼中带有的锐气，黑痣所在的位置也被医用胶布遮盖，种种小手段轻而易举的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会在时尚杂志上出现的新人模特，而不是骁勇善战的骑士英灵。
可惜在封闭环境内唯一的沟通对象却是气势强悍到足以叫他俯首称臣的那个人，在Master面前，到目前为止迪卢木多的魅惑术除了拖自己后腿之外没有起到任何的良性效用。魔术师没有类似英灵所带有的“心眼”这样的保有技能，也无法直接感应到英灵的思维，但目光依旧带有敏锐的洞察力，迪卢木多常常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比如现在。
“让我猜猜高洁的骑士阁下正在想些什么……”
肯尼斯一手斜斜的撑在侧脸颧骨处，姿势随意地像是和亲密友人凑近了窃窃私语一般。迪卢木多在这种气氛下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背部紧紧贴住座椅背似乎能给予他坚实的支撑，以掩饰他突然加快的心跳。
“是‘作为骑士却干起了偷偷摸摸的勾当，甚至还用上了伪名，简直是对骑士精神的亵渎’吗？还是‘多么可悲！我居然勉强屈从于这样不体面的命令’呢？”
刻意模仿起拿腔拿调的夸张舞台腔，这让肯尼斯的口吻显得格外不怀好意。黑发英灵努力避开和那狡黠的视线直接接触，语气虚弱的只能回答出：“绝不敢有这样的不敬念头……”
“哦？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语调上扬，结尾用一声不悦的轻哼作为总结。
迪卢木多暗叫不妙，正待努力表明自己绝对忠诚、无意质疑主君的吩咐，肯尼斯显然对他的反应深感无趣，调转目光，意兴阑珊地半合着眼不再看他。
“Lancer，你真的清楚我们将要面对怎样一场战斗吗？”
“是的！”回答得斩钉截铁，战斗是骑士的天职，击败对手然后为主君赢得圣杯与荣誉，这是骑士的使命！
然而主君连眼皮都懒得抬。
“愚钝——这算是我能找到的用来形容你最贴切的词了。”
“主人！”
肯尼斯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他。
“别浪费力气说些无用的空话，你对我们的对手了解多少呢？难道打算直到站立在战场之中面对面时，才用武力去确认别人的底牌吗？”
御三家。爱因兹贝伦，远坂，还有间桐。
除了间桐雁夜以盟友身份与己方站在一起，对于另外两方的资料，迪卢木多知道的仅仅是被召唤之后从主人与盟友谈话中听到的那些信息，若要夸口表示自己有多了解，那就显得可笑又虚假了。
幸好，眼下肯尼斯还没有步步紧逼看他走投无路的意思，只是用叙述的语调灌输他一点“常识性的内容”。
“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与一个被外界称作‘魔术师杀手’的男人结了婚……现任远坂家主3年前收某位圣堂教会有名的‘代行者’为弟子，如今两人高调宣布决裂，代行者转而以对手身份参加圣杯战争，而远坂家主没有对这位前弟子进行任何形式的回击……告诉我你的判断，Lancer。你认为这些人物可能会像个正派的绅士一样和你进行公平公正的一对一决斗吗？”
绝无可能。
他的无言以对让魔术师看到了答案。
“也许和间桐先生的结盟已经让你提前预见了胜利的曙光？很遗憾我不得不适当的打消你这种过于轻敌的浅薄想法。”肯尼斯勾了勾嘴唇，笑容短暂又冷淡。
“事实上，即使在魔术对战上怀有充分的信心，我也认为将自己视作劣势那一方才是最为合适的选择……而你，”他快速斜睨了一眼邻座，口气颇为嫌恶，“却还在纠结于乔装改名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好像这对骑士阁下您的威名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似的……别否认！我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这种滋味极其痛苦。
恪守骑士道与否，两边都有着必须为之的理由，选择哪边似乎都是错的。
而迪卢木多在痛苦的挣扎中灵光一闪，猛然抓住了什么。
【你遵从的唯有我的命令而已，一切他人意愿都不得对之造成阻碍，这正是我允予你的Geis！】
毫无疑问，这便是唯一的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3.1-1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