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落天涯》百合小可

4、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婆婆……”可可扯直了喉咙叫着，“可可来了，快点出来吧！”手上还抓着一个油纸包。“跟我玩捉迷藏？我都这么大了，不想玩了，快点出来吧？”
　　可可住的海福村是个靠海的村落，但西边傍着山。这个婆婆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村子里的人全当她神圣不可侵犯，就婆婆拿她当“人”看。所以婆婆是很重要的。传说可可出生的时候差点被逃难的娘生到海里去，怪的是，在海边出生的她居然没被淹死而且一点也没湿，连下好几个月的雨也在那时停了，原来该涨潮的时候却退潮，这一切都证明她特别受龙王眷顾。可可不信，想她活了十七年，从来没见过涨潮变退潮，想骗谁啊？
　　她穿过竹屏风，“会有人笑哦！”
　　“谁敢笑我？”声音居然是从米缸里传出来的，可可苦笑着走到米缸说：“看到的人自然会笑，我都要忍不住了。”可可打开米缸的盖子，“好了好了，我马上出来，你不要再笑了……”她利落地从米缸起身跳出，“免得那三个老头子教训我半天，要我做这做那。”从可可可懂事以来，婆婆就是一个人，哪来的三个同伴？可能一个人太无聊了吧。跳出来的是个比可可还娇小的老人家，头发象是褐色的，穿着红衣，这样看起来竟不觉得异样，反而挺搭配的。
　　“婆婆，你虽然身体好，也不可能把自己窝在米缸里，万一闪了腰，怎么办？”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婆婆闻言便红了眼睛。“别哭啊，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的红豆糕。”她递出了手上一直抓着的纸包。
　　婆婆开心地大吃起来,满脸幸福洋溢的神情,“只要可可对婆婆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紧张地抓住可可的手，“答应婆婆不要离开我，可不许跟帅小伙跑了。”
　　“再？”可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哪有，可可都没想过要离开婆婆呢！”
　　“是吗？”红婆婆闪着泪光的眼镜绽出一丝笑意。
　　“要有帅小伙追，美若天仙才会吧，我不用。”
　　婆婆盯着她，“你还嫌自己不够美吗？”
　　可可托起桃腮，“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正的美貌，得是那玉扇上的美人。”她一脸神往。
　　“什么玉扇？什么美人？”婆婆紧张地问。
　　可可把大致情况形容了一下，婆婆紧张得不得了，为了掩饰不安，她端起茶杯到嘴边，“那公子叫什么？”
　　“胡澈。”
　　红婆婆一口茶呛得好远。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该来的还是来了。居然还没有找到，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什么该来的？可可疑惑，“我告诉他们美女往西边去了。”
　　“太好了……”红婆婆欢呼。
　　“可惜被识破了。”可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能识破本姑娘的谎言，可见此二人绝非泛泛之辈。”
　　才展露在婆婆脸上的喜色那么快就不见了，“识破了？后来呢？”
　　“问我有没有见或额上有鹰形胎记的姑娘，我说没有。”
　　“真的？”
　　“当然，我不会连婆婆也骗。”
　　“也不是没这种记录。”婆婆悻悻地说。
　　“这回真的没有，”她叹口气，“偶尔想做诚实的孩子也不容易，真是世风日下。”

　　可可本来打算在婆婆那里呆久一点，不过听说了胡澈主仆之后，就心不在焉了。从婆婆那里出来，走着走着就到了山崖，平日里，她开坛求雨的地方。
　　“可可……”
　　“敖哥哥?……”
　　山崖上并没有人,只见可可半吊着往崖下看,山崖上风很大,很危险呀,“快退回去，小心，别摔下来，”从山崖下传来请清楚楚的斥责之声。
　　“你上来，还是我下去？”她想死吗？山崖陡峭，深不见海底。
　　“好，我马上上来，你给我站好！”
　　仔细一看，这海里翻滚着如蛟龙般的身影，然后由海浪中一跃而起，利索地爬上崖顶，从海里上来的，居然看不见一点湿气，诚恳热情的脸上也没有一点水珠。
　　他动作之快令人唑舌，可可还没来得及站好，就被站在她身后的少年拉住后拖了……
　　“好了，别拖了……”可可拼命地说。
　　“是吗？”他瞪了她一眼，“我怕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有什么关系？就算掉下去，你也会救我的，不是吗？”可可涎着脸笑着。这个人就是可可每会掉下海后，就会及时来搭救的“贵人”，可可只知道他叫龙敖，平日里就称他为“敖哥哥”。
　　“姑娘，我可不是一天到晚没事干，就光当你的私人护卫……你从那么高跳下去，就算是龙王也难救你。”
　　可以前你不是都救得成？可可不信地皱皱眉，“龙王不是我的私人护卫，怎么有空来管我？”她顺着龙敖的话答，“何况……”她大大的眼珠提溜一转，“我看有了你，还要什么龙王？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龙王算哪根葱！”
　　“葱？”龙敖苦笑地摇头，“真拿你没办法！这是龙王神女说的话吗？龙王还真是不幸！”
　　“算了，告诉我最近有什么好玩我事吧！”
　　“好啊，”可可一打开话闸就停不下来，“也没什么，就是……”
　　龙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她开朗的模样，听着小女孩的心事。她要是能永远那么幸福快乐那该多好，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保住她纯真的笑容，可可就像一个可爱的妹妹一样安慰着他寂寞的心，位于万人之上的负担是沉重的，他希望她能永远没有烦恼，保护她一生……
　　但会有那么如意吗？快到十八年的期限了，龙敖预感到将要有事发生，希望……

　　些他们刚刚得知，这里果然除了神庙外无处投宿，已近黄昏，问清了地点就急着往神庙赶。不知道还会见到那个小孤女吗？澈不由得这么想起来。
　　龙王庙是个很奇怪的建筑，居然有两个大门，好象是两间小庙连在一起，澈在别村没见过这种庙宇。
　　他想了想，抬手示意胡涂往那个门去。
　　“有什么事吗？”门边站着一位白衣少女，精灵可人，却不是可可，一模一样的神女打扮，怎么这村子有两个龙王神女？澈主仆二人不解。
　　“生面孔？莫非要借宿？”她露出生意人的笑容，“还是打个尖？”这神女虽然打扮大致和可可相同，但她衣服上多了好几补丁，好象穿了很久了，虽然破旧却很干净。
　　“请问……你是……”
　　“龙王神女,”她指指自己的衣,“看打扮就知道了呀!”她不在意地扯了扯身上的补丁,“只不过比可可的衣服稍微破了一点而已.”
　　“可可?”
　　“是海福村的神女,我是海禄村的.”
　　“姑娘……”
　　“叫我银子好了!”她拂了拂身上的衣裙,“不要叫我姑娘，也不准叫我神女什么的……”她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可见和可可一样讨厌这个称呼。
　　银子？澈忍俊不禁，这把庙当做盈利事业来做的视钱如命的姑娘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喂！你到底住不住？”她不耐烦起来，这么可爱的姑娘一副讨债鬼的样子真是不相称。“隔壁可可那儿像垃圾堆一样，到时候也是请我清理，吃饭也得付我伙食费……得了，还是住我那儿就好了。”
　　“好吧。”
　　“你们得交儿两定金……”她忽然停下来，越过他们直视后方，“可可？你回来了？”她大力挥手，澈回头，确实是那个爱说谎的赖鬼可可，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个玩了一天的顽童。
　　“哎呀！”银子一手执住肮脏的衣角大喊，“你看看……这么脏，很难洗的……”
　　“我知道，我知道……”看来她也习惯了，“你又要加洗衣费，”她摇头抱怨，“你看咱们是好朋友，又是多年邻居，打折好不好？”
　　“当然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帐……”她眼睛一转，“除非你有什么贡献。”
　　可可转过头，“你决定住哪间了吗？”澈指了指银子，他想看看她的反应。“恩，很好，”她竟然开心的的，“这两个人是我介绍来的，你要付介绍费。”
　　“介绍费？”银子大吼，澈微笑他很想知道银子会怎么做。
　　“算了，要你钱就像割你的肉一样，就抵洗衣费好了。”可可嬉笑着说。“你……”看银子是快气炸了。“还有，这里太乱了，我有付清洁费的，如果被人投宿的话，我是要扣钱的噢。”
　　“扣钱？”银子几乎在尖叫了。
　　“没错，就是这两个字，扣——钱！再见！“说完可可就飘进她的小屋去了。看得澈啼笑皆非。
　　“跟这种人生气真是活受罪！”银子喃喃自语，“算了，”她伸手“拿四两银子来！”
　　胡涂惊讶地叫道。：“刚才才二两！”
　　“这个嘛，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懂吧！”胡澈让胡涂乖乖送上银子，澈刚走进胡涂跟着，忽然银子的吼一声，“等等！”胡涂立即抽腿，差点就跌了下来，澈即使扶住了他，“你的靴子那么脏，不弄干净，我要另加清洁费。”
　　“是。”胡涂只能无奈地翻翻白眼。
　　“小姐，”澈开口问，“我想请问……”他从怀中掏出那把玉扇。
　　“扇子？看起来不错，要抵住宿费？”银子故作为难地伸手去接，“本来我是不收的，不或我们还蛮投缘的，我就勉强收下好了。”
　　糊涂当场□□起来，这扇子买下几十间这种小庙绰绰有余，这小姑娘可谓无奸不商。
　　“不是，我是想请问你可曾见过这扇上所绘的女子？”银子一 见，不由得惊讶得倒吸一口气，“啊……”
　　“怎么了？”澈急迫地问，“你见过？”银子心想，这和蓝爷爷那看的美人图一模一样，这两人怎么会有呢？银子抑下震惊的神色，木然地看看澈，然后将视线瞟向胡涂身上的钱袋。
　　“胡涂，，拿银子给姑娘。”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请收下！”
　　“怎么样？”
　　“没见过！”
　　“没见过？”胡涂提高声音，“那你还敢收我们的银两？”他抡起拳头说。
　　“想打人？我可不怕你！”银子很不高兴地瞪他，“我不是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吗？而且，没有什么银两是我不敢收的。”
　　澈有点沮丧，为了希望的破灭，他仍彬彬有礼地朝她行礼，“我代他向你道歉……”
　　“她是谁？为什么找她？“他眼中掠过一抹黯然，看得很现实的银子都觉得心酸。
　　“她…是我失散的妻子。”他声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