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悸动》拂尘笑明镜

21、我生君已老

　　月至中天，夜凉如水。

　　在这繁华的京城，这样的夜略显安静。

　　冷泉将军站在城楼的一角，看着东方不败一跃而下，竟有些触动他的心里掩埋的一段往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十五年前，冷泉还只是舞勺之年，那时的他已经有了超乎常人的成熟与内敛，遇见暝月只是个意外，她是父亲救回的一个女子。

　　她是一个美得令人惊心的女子，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少年的青衣只能想到这样的诗词来形容她，这一世能见着这样的女子，他心想即便是死也是无憾了。

　　她在将军府静养了一年之久，府中之人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对她一无所知。

　　冷泉常常跑去看她，她每天就靠画画，抚琴，或是作诗来打发时间，犹如一只被困在深宫六院中的金丝雀一般，没有自由也没有灵魂。

　　冷泉不知道那时父亲在谋划什么，后来才知，这一切竟是为了献秀。

　　如范蠡献西施，王允献貂蝉，杨国忠献杨玉环。

　　那日暝月长跪在父亲的门前不起，父亲却还是坚持要把她献于皇上，最后竟是把她锁进了大牢。

　　冷泉从未忤逆过其父亲，为了她，他用迷药将看牢之人全部放倒，便想带她逃出大牢，然而暝月却不愿离开，她知道，这样必定会连累到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愿离开大牢。

　　那日，暝月第一次与还是少年的冷泉促膝长谈，讲诉了她的身世，她一切的一切。

　　暝月的声音相比她的容颜，略显沧桑。当她说起这一切时，仿佛是在讲一个与她完全不相关的故事。

　　原来暝月是楼兰国碧月宫的宫主，宫主虽位高权重，却也是一切诅咒的源头。

　　碧月宫是西域的一种神秘的信仰教派，宫主必须是楼兰国的纯血公主，而这纯血的源头，也便是其可怕之处，纯血公主指的是楼兰国王与其同胞姐妹而生，他们也必须生下一对同胞兄妹，女孩便会是碧月宫宫主，男孩便会继承楼兰国王之位，而这对同胞兄妹也必须再次结合，唯有这样才能保证血统的纯正。

　　那是冷泉第一次听到这种令人头皮发麻又诡异的神秘宗教与西域之国。

　　《神谕》便是碧月宫的圣经，唯有宫主才能启用，也只有宫主才读的懂上面的经文，那就是纯血公主的神秘力量，纯血便是这神谕中术法的源泉。更可怕的是动用《神谕》一书中的术法是会对与其同胞的哥哥产生反噬，所以楼兰国王的寿命都不长，都会在不惑之年夭折，所以他们必须在舞勺之年缔结婚姻。

　　讲到这，暝月眼中有一丝悲痛之情隐隐掠过，月光透过牢窗，照耀这冰冷的牢房，暝月的眼睛在月光下竟是深碧色。少年的冷泉一时惊呆。

　　当暝月还在冷泉这个年纪的时候，她每日都在忍受着煎熬，她要与自己的同胞哥哥每日同吃同睡，每天都像是活在噩梦中。

　　暝月仅仅在舞象之年便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对可怜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永生永世都会被诅咒。

　　暝月并不想他们这样，便决定带着她的孩子们逃出碧月宫更是要逃离那可怕的楼兰国。

　　没有了暝月，《神谕》如同废纸，后被献于明惠帝。

　　暝月心底善良，她不想皇兄受术法反噬之苦，逃出西域后，便没有再使用过术法，如果暝月想逃走，只是这样的牢房，又岂能困住她？

　　冷泉尤其记得暝月在牢中对他说得最后那番话，她望着冷泉，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如水。

　　“我的孩子们，他们与你一般大，我们虽然从碧月宫逃了出来，但是我不得不使用术法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世，也不得不狠心将他们交与将军，你父亲承诺过我，让他们能在平凡人家里长大，唯有这样才可以不再受纯血之咒。所以你的父亲对我有大恩，就算是为了报恩，他要把我送入宫，我也是无怨无悔的。”

　　那时年少的冷泉听到这里，顿时大惊，可那日自己见到父亲交给羲王妃（那时是朱棣的王妃，如今的羲妃）的少年难道就是暝月的孩子！眼前的这个女子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父亲却。。。

　　暝月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命运又是何等的坎坷。

　　暝月最终还是被冷泉的父亲利用了，送入宫不久，被发现非处子之身，明惠帝大怒，下令赐她毒酒一杯，然而她却选择了用最壮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悲凉的一生。

　　少年的冷泉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她，自己却无法向前迈出一步，因为他已被术法困住，那是自暝月逃出碧月宫后，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用术法困住别人，她站在城楼之上遥望着远方，似乎那样能够看见她的故乡。

　　“泉儿，不要为我难过，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说完便从城楼顶上一跃而下，从此城墙角下开遍了血蔷薇。

　　暝月又何曾知道，少年的冷泉对她一直怀揣着怎样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而这样的情愫是永远无法与外人道来，更是无法被外人接受，只能任其蔓延和腐烂在心底。。。

　　只能感叹：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