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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任性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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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晴递给他一只信封。
“什么?”
“房租。”
易安腹诽:你不是来蹭房的吗,真收了你的钱,岂不是赶也难赶。易安说:“房租不用了,做点劳动补偿就行了。”
舒晴义正言辞:“我不会卖身的!”
易安的嘴角自动抽搐了两下,“我是说打扫卫生。”
“那我还是给你钱吧。”
有人敲门。见到来开门的舒晴,齐伍挑了挑眉,又退出来看了下门牌号。易安在自己房里喊齐伍。齐伍嘚嘚跑进去八卦,“谁呀?”
易安抱出一大摞书跟期刊。他今天想来次大扫除,房间已经很难再塞进来什么东西了,连齐伍进他房间都是直接坐到床上去的。他没说她不客气,因为他房里唯一的两把椅子堆满各色杂物,易安抱来抱去没地方放,索性放到齐伍手上。齐伍没半句啰嗦,乖乖拿着。
易安说:“一个亲戚,暂时住在这里。”
齐伍说:“哦。”
外面舒晴喊:“我要去超市,有要带的东西么?”
齐伍哗啦啦扔掉手上的书,嘚嘚嘚跑出去,跟舒晴说:“我也去!”
易安看着越理越乱的房间,终于“啊”一声,决定恢复原样,打扫工作来日方长。
齐伍没跟着一块回来。舒晴往冰箱里塞东西,“齐伍长得真漂亮。”
易安回:“嗯。”
“她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易安说:“嗯。”
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八卦气流扑面而来,易安干脆问:“她还说什么了。”
舒晴说:“你是小娘炮。”
易安的表情龟裂了一小块,舒晴想说让他别笑了,像妖婆。
易安从没像现在这样期盼暑假的到来。
平时他只有周六周日两天才能去画室,周一到周五则要待在学校里上文化课。这个学校主打艺考的招牌,因此学校里也有设置画室、舞蹈室、声乐室。只是教师的质量稍比外面完全带艺术高考的画班老师要低些。
高考是何等大事,里头枝枝节节一言难述。但总之,像易安与齐伍这样的艺考生在高考面前还不至于压力爆棚。
易安盼着暑假是因为暑假能天天待在画室里。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齐伍说他没节操,易安没反驳,他喜欢跟荀奈愁待一块。看见荀奈愁,他就开心。但是若说这是爱情反应什么的,他又觉得夸张了。他有些迷惘。
后来荀奈愁的妻子带着儿子过来,他们在荀奈愁的小画室里待着。易安经过时看见荀奈愁对妻子小孩面露宠爱的暖笑,他突然醒悟,他迷上的不是荀奈愁这个人,是荀奈愁身上对待家人温柔的气质。
这种气质放谁身上他都会着迷。
只是刚好荀奈愁与他是同类人,所以让他自以为是地误解了。
小孩子从他爸爸的小画室里跑出来,吭哧吭哧扭到漂亮姐姐那儿讨抱。漂亮姐姐们伸出魔掌,上头红红绿绿的颜料。小孩被逗得一边躲闪一边咯咯笑,长大一准是花丛精英,易安想。
一会儿小孩的妈妈出来,把孩子一把抱起来。两人的目光对到一处。女人温婉地对他笑了笑。再后来,易安学了个词,叫“治愈系”,让他立马想到了荀奈愁跟他的妻子。
有段时间没联系的祖喻打来电话问他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怎么半点音讯没有。易安说:“我是个学生,除了读书上课还能干什么。”
祖喻意味不明地笑。易安知道对方是想跟他上床了。
祖喻说:“你生日快到了,给你买了件礼物。”
易安说:“好,我上你那拿。”
“要你自己过来岂不是很没诚意,”祖喻压低声音,“我过去你那。”
易安想了想,说:“晚上我去画室,现在就在你公司附近。”
易安坐在商厦茶座等他。
祖喻跑过去,看到那人,他就想亲他抱他。可惜边上都是人。祖喻喊他,易安抬脑袋扬起一个笑。
祖喻刚想拉他上哪,易安喊了一声:“姐。”
梅清蟾从茶座卫生间里出来,见到自己老公先是一愣,问他:“这个时间不用上班吗?”
祖喻不知道易安唱得哪出,背对老婆朝他递了个眼神。
易安说:“我陪姐来买东西。哥,你要当爸爸了怎么也不跟我说。”
祖喻笑着,搂上梅清蟾的肩,三好丈夫模样地扶着老婆坐到椅子上,“跟你都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上哪告诉你去。”
三个人坐在茶座里喝了会东西,梅清蟾让老公回公司,多少是管事的,整天玩成何体统。祖喻结完帐先走了。
易安在画室待到很晚。外面即使入了夜还是没半点凉快气,几个同学一块蹭着画室里的空调。虽说回家也有得吹,但是家里哪能像在画室这么无拘无束。十七、十八的年龄大多都喜欢与同龄人一块相处,回到家则要面对步入中年危机期的家长们。
易安当然连家长都不用面对,他待着纯属是为了跟荀奈愁多讲会儿话。
话没多讲,倒是连人电脑也一并霸占了。齐伍打来电话,易安夹着话筒嗯嗯啊啊胡乱应着,那边一个“啪”挂断了电话。易安模糊记得齐伍抱怨说自己只有一个星期可以尽情玩。
他手边在查找荀奈愁跟他提到过的一位现代艺术家,把旧鞋搬到展览上去,他觉得好玩,可是搜索引擎上对那人的介绍寥寥几语。
荀奈愁巡视一遍学生的临摹作业,几个都是趁着凉快好聊八卦。画纸上草草打了个形,明暗还没上好。荀奈愁说:“下星期开始进入强化阶段,每天都要保质保量的作业。具体的计划邱老师跟我会定制。你们只有这几天可以打秋风了。”
登时哀嚎遍野,荀奈愁和另一位老师各自将几个顺路的捎上车。车上叽里呱啦聊开。因为是最后一个到地方,荀奈愁特意把车开进易安家的小区,在易安家门口放下他。对荀奈愁的好脾气和体贴,易安无以为报,只有不吝惜地报以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荀奈愁倒车驶出小区,易安转回身才发现暗处还停着一辆车,祖喻的车。
易安敲车顶,祖喻咬着烟,车窗下面的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烟头。
僵持了一会儿,祖喻掐熄香烟,说:“下午忘给你东西了。”从驾驶座里出来,拿了一个包装袋递给易安。
易安没接,叫了一声“祖喻”。
“别叫我。”祖喻说。突然想起这个人才十八岁,他的小情人,他在等他长大,转眼间他已经十八岁,任性、自私、单纯又复杂的年龄。这个年龄还什么都不懂,不懂爱不懂代价,父母离婚就以为塌了半边世界。祖喻抱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易安任他抱着,双手始终没有抬起反抱他,“你是以为我要走了,所以你才想起不能没有我。”他笃定地告诉祖喻,“我们早就不是对方的了。”
祖喻像个受伤的孩子,哀哀地:“你介意我结婚生小孩,是不是?”
易安说:“以前介意过。”
在电话里舒晴说请易安吃饭,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了,而且是转正后的工资。比起前三个月可怜兮兮的工酬不对等,这次算是让她少了一点点抱怨。
她比易安大六岁,大学毕业快两年,因为专业冷门,所以工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家里给了她很大压力,让她一定回到他们小城工作,舒晴却下定决心留在这里。她的叔叔,也就是刘小婕现在的老公算是家里唯一支持的人。
他对舒晴说:“女孩子趁年轻没嫁人的时候在大城市里奋斗两年,这样就算再回到小地方去也不会留遗憾了。”
易安难得打听了一下,“你叔做什么的?”
舒晴说:“开家具店的。”
易安在想妈跟开家具店的人是怎么认识的,开家具店不晓得赚不赚钱,需不需要妈妈也跟着奔波。他们母子两个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舒晴说叫上齐伍。易安说齐伍这几天忙着和高树热恋。
舒晴笑着说:“小齐总算是要热恋了。”
之前他们都是只知高树其人,不见高树其身。舒晴有一回说:“齐小妹妹,你这么冷淡,小心男朋友跟隔壁班的小王好上哦。”易安只听到后半句,以为出状况了,问齐伍小王是谁。齐伍翻翻白眼:“关你什么事?”易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舒晴说:“笨蛋。”
两人约在一家泰国菜馆,食饱喝足往家走。
说起那个香喷喷的晚上,易安总会形容成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舒晴一边笑着:“在这里电费都像是不用钱的。”夜晚被明明亮亮各种灯照得根本不见月亮不见星星,哪来伸手不见五指。
其实亮不亮暗不暗,易安认为只是个对比性的关系。他就记得是在一片建筑工地附近。路灯越亮,那里越显得黑暗悚然。几个人坐在水泥花坛的沿上,泡桐树投下巨大的阴影,让易安看不清楚到底是四个人还是五个人。
他们就要走过那群人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打亮火机点烟,只一个啪嗒的瞬间,易安看见了韩邺。
当然,真实情况不会这么唯美。那个时候易安心里想,他看见了一群流氓。
舒易二人原先还在说笑,很快谁都没声响,只想赶紧走过去。这一片这个时候除了他们两拨人,猫都没一只。
易安下意识地牵起舒晴的手,两个人靠得更近,走得更快。
偏偏这个当口,有人对他俩喊了一嗓子:“喂,大姐,你男朋友好小一只啊,走夜路还得你保护他呀。”
立马,“哇哈哈”的声音响彻夜空。易安牵着舒晴的手被舒晴握紧了。
那群人一定是喝了酒的,地上的易拉罐被夜风带着滚了几滚,发出咣啷啷的声音,听起来危险得很。舒易二人齐齐在心里骂道:“死流氓。”
脑电波这种事是很神奇的,某个波段搭牢了,你脑中所想说不定就跑到另外一个人的大脑小脑里去了。
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到他们面前,硬是把他们拦下来,大着舌头说:“臭小子,瞧你那小白脸的臭德行,骂我们臭流氓是吧。”
易安嘴巴张了张,无奈了,心想不会真让他们遇上这种倒霉事吧。醉鬼可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
这个醉鬼继续撒着泼。易安舒晴都猜到对方反应激烈估计是刚被心上人踹了,而且敌手还是一个小白脸。
舒晴瞄一瞄易安,易安瞄一瞄舒晴。两人同时出口:“小兄弟”、“大哥”。
那边坐着的人里有扑哧大笑的,有在喊“大鲁,别嚷嚷了,你都吓着人了”。可是笑归笑,喊归喊,就是没有过来拉走人的。叫大鲁的醉鬼还在哇啦哇啦抱怨,推攮易安肩膀,一副找人讨理的架势,力气还不小,挡着他们直喷酒气。
舒晴都开始抖了,冷的。
易安冲着那边人大喊一声:“有能站的吗?把这头酒猪拉开。”
坐着的人里开始不满了:“小子,这么冲,你自己拉呗。”
易安在心里狂骂我操操操,无奈醉鬼的力气都是蛮的。两个人的体型差距在他们的名字上也被充分体现着:“小安子”VS.“大鲁”。
僵持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来了个人把大鲁架走了。那人搀着大鲁,对易安说:“小子,把嘴管牢。”
易安盯着那人,说:“把酒猪管牢。”
“噌”、“扑哧”、“啪”——易安与韩邺的第一次会晤:火花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