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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随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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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的看着邱君竹将抵着唇的萧轻轻放了下来,他静默的看着我,扯出了个欲笑非笑的悲伤表情,轻轻低喃着:“阿繁!”
指尖抵在案面茶杯上,尚还是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为何,却恍若过了一世,如此悠久。
“我是百花繁?”哑着声低低的问道。
邱君竹点了点头。
“我只忆起至此,如何入的六道,投胎于此并不记得。你怎么也来了,也是不知晓的。”他抬头看我,泛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阿繁,你变了不少!”
我点点头,不说话,也不愿意向邱君竹说对不起。它即太轻,也太重。太轻是对于他失去本体来说,千万句也抵不过,太重,只不过是因为,现如今他在我心中,若因本体灭了他便消失的话,那我也随着一起去好了。
光线慢慢的从案面度到了地上,仿佛着的见时间走过的痕迹。我们皆不说话,他低着头弄萧,我低着头抿茶。
月亮上来时,有树影投在案上,像一副水墨画,我用指尖轻轻的画过那个痕迹。心中明白,在这出戏里,最分明的怕是那阿修罗王罗睺,只是此时,竟是不敢唤他,问个清楚,哪怕也知,唤一唤,他便是能听的见的。
但心绪像堆打了结的绳索,强似古人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我轻轻叹了口气,于是,杨叔启出现了。
杨叔启立于案前,定定的看了我们一眼。自己挪了方凳坐下。
我向叔启挤出一个笑脸“叔启,你也是知晓了?”
叔启点了点头:
“早些时侯便查觉有些不对,此时来,却是阿修罗王……”话未说完,他叹了口气。我闭了闭眼。
嘴里有些苦苦的,问出的话却是:“当日在周家别庄,我唤你不应,后来那小鬼,你们却是如何处置了?”
杨叔启笑:“你自尚顾不及,却老惦着别人。那小鬼未行大恶,去了地府也不过发配六道,投个胎罢了。那日不应,是怕你心软,若留他在人间,不保再生事端,倒是个窝害,不如入了六道重新投胎。”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茶花如何”
“那茶花倒是可惜了,虽那周老爷自是因果报应,毕竟手上染了人命。不过,阿繁不必担心,平等王因怜它有情有义,倒也未特别为难,只是灭了人身,倒是还可以重头修行的。”
我默了默,问道:“重新修行,那此事记忆,还会在么?她还会是原来的她么?”
杨叔启摇摇头,“草木无情,今非昔比。”
我黯然低下头,苦笑的问道:“草木无情么?”
杨叔启正觉说错了话,手足无措,正在劝慰之时,却是邱君竹含笑开了口,声线清明:
“阿繁,若不遇见你,知晓这世间竟是如此层次,我心中,人生便是百年,前世如何并不知晓,后世如何也是不忧。
只是这百年里,能与挚爱的人一起度过,便已是幸事。阿繁,我本不欲和你说忆起之事,便是觉得,本没甚必要。
忆起前事又能如何?阿繁你想高高在上是百花神女百花繁,或是在这山居中当你的夏季繁?
我却是更愿我是邱君竹,有我深爱的妻儿一起度过百年。
百年之后如何,又何必想呢?人世间,不便是这样的么?”
我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我眼前带着笑的俊朗少年,突然,心中一块被乌云遮住的阴霾之地刹那被射入了阳光。
是呀,前世后世关我何事?这么长远以来,我心中不是一直以为的便是人活一世,快活一世么?为何为这些纷扰而扰了心中清明?
仙道无涯是一世,人生百年又何尝不是一世?此一世,彼一世,快乐便是妙事。说来我倒不如那人间道的吕大哥有慧根。
笑意从心中浮起,压着嘴角沉甸甸的弯起。我朗声说道:“君竹你说的对!”
杨叔启却是默默的看了看含笑相对的我们,愣了愣,却也立刻浮起了笑,摇着头说道:“倒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说完转过头,颇为欣赏的看着邱君竹:“此刻我才认同,为什么你会是阿繁命中良人!”
接下便不再提起此事,杨叔启坐了一会,临走前提醒我们:
接下便近中元节,阿繁君竹,夜间便少出行些吧。现你们身上灵力非凡,若遇到了那孤魂野鬼纠缠,倒是多生事端。
说得我脖子一凉,连忙点头应下。
七月流火,却是暑极寒将至。白日里的炎热,随着大星流下而微微的察觉到了凉气。
因为身在局中,对鬼神一事深性不疑,宝莲禅寺的供奉虽天觉不在了,也是月月送去。只不过这事却是一直周长治在操心。
我因并不亲为此事,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至七月,便是阴间将无人供奉之魂放出享受供奉之时,想起那唐太宗李世民因为应了龙王,使魏征不斩杀于它,却因魏征梦中行刑却不曾成诺,便游了地府一趟之事。
那李世民因身上杀孽众多,差点地狱中难以脱身,却是向阳间一人,借他因长年烧奉金帛给无主之魂而在地府存下无数钱财之巨额,以平生平杀孽的地府众历鬼之愤。
惦起此事,我与君竹便购了无数金帛,每晚在家门口烧了,并摆上些素斋,供这些无主冤魂们享用。
每日里天未昏时,君竹便将素斋罢好,我要去烧纸钱,他却不让,便只是端着茶,从书房中探出头去,看着那金帛纸钱烧出的袅袅青烟顺着围墙飘飘荡荡扬上天际,夹着无数灰烬。
这一日里,周长治又来了回家中。送来的照例是话本子,糕点并些笔墨纸砚。几日不见,因操心着周老爷身后之事,他却也是消瘦了不少。此时他的青袍上还别着白色素带,带孝之身。
我并未问叔启周老爷入了六道之后的事,周长治也未问起。我暗暗舒了口气。
周长治来是与我商量周家茶庄一事。周家茶庄花果茶生意做的十分之好,其实并无急需解决之事。不过是他忙完了周老爷后事,心绪烦乱之际,想着给自己寻些事做做好打发烦闷之心。他也确是闲不住之人,我了然,也便不点破。
待他说了茶庄的具体进项之后,我沉吟了一翻:
“八月便是中秋佳节,此时喝花茶,品月饼却是件美事。我们店中花茶,平日里皆是自家饮用待客,若是此时将所用稍稍变动,却也是好的!”
周长治默了默,问道:“阿繁的意思是?”
我笑着望他:“送礼如何?周家一品楼的花茶,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品天涯若比邻?”我随口胡胡诌道。
周长治被我逗乐了,笑了笑,却是深思了一翻说道:“若如此,周家一品楼的花茶或都顺着送礼之道走向全国各地,毕竟友人五湖四海……”说着说着,他眼睛开始发亮,脸上又泛出了那止不住的笑。
我低头偷偷的笑,这个人,一聊起生意便能淡忘许多不快之事,却是移情的好法子。
“若是送礼,自然不能掉了面子,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但礼重情更重嘛!”
“可这花茶还是花茶,自然比不过那燕窝熊掌”他用手指轻敲着案面,“阿繁可有好主意?”
“要有不同。较之平日里喝的花茶,品质上要更高些,包装上自然也要更体面些,甚至连名称都要别致。”我细细说道。周长治点着头!
“不若起个名字,叫百花繁,可好?”说话的却是邱君竹,他含笑看着我说道。
我一愣,却是也笑了。周长治默默的念了一遍“一品百花繁?一品百花繁!好!有如饮新鲜花酿的感受!”说完赞赏的看了眼邱君竹。
我笑着接着说道:“既然那花茶与月饼是一道用的,不若我们连月饼也出了,不同的花茶配着不同内馅之饼,你看如何?五仁的长辈爱吃,配着菊花,明目清心;年轻人爱吃肉馅,却是可以配着竹叶解腻;桂花之类却是和莲蓉月饼,是妇人之爱。送不同之人便选不同之味,周大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