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白果树

72、锁

　　背景部主管暗中查问了好几天，也没查清楚那个搞破坏的人到底是怎么进的背景部。当然，卢彩下达指令时他就没打算认真去追查自己部门谁有串通的嫌疑，要是真查出来背景部有人和那个逃跑者勾结，那不是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好在到最后不知公司是怕历史重演还是别的什么考虑，承担了一半的损失，让遭到损失的员工只赔偿一半，理由是他们没有“看管好公司的财物”，应该在离开时将所有颜料工具收入抽屉锁好。但是，一向以来背景部的人都是一下班转身就走了，很多人的颜料和工具基本上都摆在桌子台面上，谁能想到有人会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坐在安畅旁边的三娃总共的损失是三千多，按照公司的处理，他被要求赔偿一千八百多块，在下个月发薪时扣除。
　　三娃满脸愤愤然“凭什么叫我们赔啊？这是公司管理上的问题，应该全部由公司承担！”
　　安畅比三娃赔得还多，两千出头。他说：“公司不是说是因为我们自己没锁好嘛。”
　　三娃：“放他妈屁！公司那么多东西都是公开摆在人人眼皮底下的，损失了都叫员工赔？颜料、工具可以锁起来，这桌子呢，椅子呢？都锁起来？明明是因为个别员工对公司起了怨恨，进行报复才导致的损失，却叫遭受损失的人赔，太没道理了！”
　　安畅：“心里不爽又能怎样？财务部直接就从工资里扣了。你能跟财务部去吵？”
　　三娃：“跟财务部吵没用。关键是做决定的人太他妈混蛋了！人家是因为恨她才搞的破坏，按我说，应该叫她一个人赔。”
　　安畅：“怎么可能？别说这些废话了。叫人听到报告上去，你要倒大霉。”
　　三娃“呸”了一声：“呸！老子反正都已经莫名其妙赔了一千八，还能倒霉成什么样？谁爱报告赶紧报告去！”
　　两人正说着，公司里那个专门负责修修补补的老师傅拎着把小钉锤来了，乒乒乓乓，往他们的抽屉上钉了新的锁。
　　三娃：“钉这玩意有用吗？”
　　老师傅：“我管它有没有用？上头叫我钉，我就来钉。”
　　三娃伸手撩拨了几下新锁，摇头：“要是有人再搞破坏，我看领导得亲自去市面上寻特大号的锁。”
　　老师傅不搭他腔，自顾自去别人的抽屉上继续敲敲打打。
　　三娃拉开抽屉，拽出一大把塑料袋，递了一个给安畅，又递了些给旁边的同事：“都拎在手里吧！靠这把锁没用，说不定哪天又得赔个三千五千的。”
　　三娃喜欢吃方便面。夜里加班饿，经常弄包方便面一泡，稀哩呼噜吃了，接着画。那些塑料袋都是他拎方便面用的。
　　那天加完班，他将自己的家当都装进塑料袋，颜料、画笔、刷子什么的，拎在手里晃晃悠悠，回家睡觉去了。
　　由于很多人也真的害怕又被人进来捣乱，也觉得把东西拎回家比较安全，有不少人马上效仿三娃，都将东西装进塑料袋里，拎在手上左摇右晃，被其他部门的人看见，纷纷取笑他们，说是如果一手再提根钓鱼竿，看起来就活像是某个俱乐部在组织集体钓鱼活动。
　　这事很快又被卢彩知道了。她立即通知背景部主管，任何颜料画笔不得私自带出公司。
　　背景部的人一听，心里不舒服了：“这不是把我们每个人都看成是贼吗？”
　　背景部主管两头为难。他本来也不认为加把锁就能防止搞破坏的事再次发生，只是情急之下想不到别的办法，用一把锁让自己心安一点罢了。
　　没想到没过两天，从一个外包公司传来消息，说他们公司附近一个拐弯处的马路边，一个老头在下班时分摆了一些瓶瓶罐罐，竟然在卖一些进口墨水和水粉什么的，和彩虹背景部用的牌子一模一样。
　　这下卢彩火了，把背景部主管叫去训了一顿。
　　有人抗议道：“谁有证据证明那老头卖的东西是我们这里流出去的？苏州又不是我们一家动画公司在用那些东西。”
　　背景部主管说：“的确没法证明。但有一件事可以证明：只要不把东西带出去，大家就是清白的。”
　　三娃被扣了那么多钱本来就心里有气，再加脾气耿直，有话就说：“那干脆让门卫在下班时对背景部的人搜身！那样最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背景部主管被这一呛，和三娃吵了起来。不少员工围了过来，有的是来劝三娃别吵，有意见也要冷静，有的说对主管承受的压力很理解，大家都应该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想。本来是觉得自己很客观冷静、不带情绪来劝架的两拨人，不知道说到哪句却也一言不合，互相吵了起来。整个背景部一时乌烟瘴气的，人人心里都很是不爽。
　　然而，背景部的人觉得在抽屉上钉锁的行为很滑稽，原画部却跟进得很快。于凤英也立马让小郑买了一箱子新锁，让老师傅给每个抽屉都钉上。
　　其他部门的人听了无不感到滑稽。原画部的人除了一把美工刀、一把定位尺、一块橡皮和几支铅笔，有什么值钱的？不过多年来于凤英对公司政策的准确把握和对形势的快速反应一向让人钦佩，因此感叹了一阵滑稽之后，也就见惯不怪了。原画部的人则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任由老师傅拿着小锤子在他们的抽屉上敲敲打打，他们照样埋头做退修，照样大声唱歌，照样天天听赵传。他们不在乎抽屉上多把锁或少把锁，因为他们用的工具反正值不了几个钱，就算被偷，损失也不会有多大。
　　朱一时培训回来了，为了表示感谢，要请帮他看退修的导演吃饭。两个导演虽然还在忙着赶自己的退修，还要帮朱一时赶退修，但是听说这顿晚饭卢经理也要去，他们也就不能不去，因此都去了。
　　没想到这顿饭吃得太津津有味了。饭桌上的细节很快在公司暗中传开：饭前，朱一时给卢彩拉椅子，摆碗筷。饭中，朱一时给卢彩夹了至少五次菜，还硬逼她吃肉，说她太苗条，得长点肉。饭毕，朱一时先站起身，也不管旁边的人的眼神，拿起卢彩的包，仔细地拍了好几下才挂到卢彩肩膀上。
　　总之一句话，两个导演装得一本正经地吃，眼睛却没放过朱一时和卢彩的举动和来来去去的眼神，心里都在暗自咂巴整个包厢里弥漫着的暧昧滋味，觉得远比桌上的菜色有趣多了。
　　如此种种，经人加油添醋，传得活灵活现，很多人的舌头又兴奋起来，逢人就拿这事津津乐道：
　　“都怪这天热的，太让人情不自禁了！”
　　“这下是老房子着火，烧起来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本人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更新了。因为对自己的作品还不满意，所以正在修改中。等我改好，我会再来更新的。
我的读者本就不多，在此要向追到此章的读者致以诚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