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冬至

7、仍静候着你

　　这天，阳光甚好，又是休息日，和班长约好了一起去郊外野餐。
　　乳白色的短袖T恤，浅灰色的运动裤，休闲简约打扮，带着点阳光运动的气息，这样的班长，好似年轻了许多，不再是坐在专家门诊台里那个故作老成高深的医生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见她这么打量自己，班长反而有些不自在。
　　江乔木嬉笑，眉眼里掩藏着淡淡的欣喜，“你这样，到是年轻了不少。”
　　他仰头看天，点点阳光洒下，放松心情，仰躺在车盖上面，双手支在脑后，“最近总想起高中那会儿，感觉就像昨天发生。”
　　她侧脸，背倚着车门，旋转瓶盖，将水递到他面前，笑道：“那时候真好！”
　　风徐徐吹过林荫，沙沙声响起，被打下的落叶也翩翩起舞。许久没有放松过自己，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江乔木享受这份轻松惬意。
　　“我昨天收到喜帖了。”他淡淡道。
　　江乔木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是谁？”
　　“我在美国交的女朋友。”汤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暖风轻拂她那细碎的发丝，江乔木将遮住脸庞的碎发挽在耳后，笑道：“你不会是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参加婚礼吧？又或者，你是要询问我的意见。”
　　“你觉得？”他只是反问，偷偷打量她精致的侧颜。
　　江乔木双臂环抱在胸前，挑眉嗤笑：“去了怕触景生情，不去，也不够大方。这可是件难办的事呀。”
　　“汤俊，就算我们以后吵架分开，就算我要嫁给别人，你也要把我抢回来！”那时候的林晓莜伏在自己肩上霸道地絮絮叨叨着。
　　一枚硬币，汤俊像变魔术一样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你该不会又用硬币来决定吧。”江乔木深知汤俊的弱点，就像他当年出国读书一样，旁人是多么羡慕他的，而他只凭一枚硬币决定去与留。
　　汤俊有些无奈，伸出手掌，看着这枚磨旧的硬币，眼眸也像它一样暗沉无光，“除了这个，我真不会知道该怎么决定，不像考试，有标准答案。”
　　“这种事与其靠概率，还不如随心所欲。”江乔木轻轻拨动他掌心那枚旧币，指尖摩挲着旧币依稀可见的纹理，细语道：“多扔几次总会有另一面，可是，有些事情不像扔硬币，没有机会再抛一次。”
　　越接近江乔木，汤俊越忘不了自己和林晓莜的那段感情，这样渴望和江乔木在一起，内心却时不时浮上林晓莜的影子，这样两难的境地，他自责难堪。
　　最终的决定还是取决于自己，江乔木将手中的硬币递给他，汤俊拒绝，“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他豁然开朗，斜阳下，露出洁白可爱的虎牙，“我懂了，谢谢你，乔木。”
　　攥紧手心里的硬币，江乔木却暗自伤叹，我的机会在哪里

　　缺少了汤俊这个好朋友，江乔木已经在家里宅了一个星期了。回国后这么久，这是她接到父亲的第二个电话，可笑的是他的号码她也没有保存。
　　紧接着戴凤娇也打了个电话，语气是那样的极力讨好，客气得小心翼翼，“乔木，晚上回来吃饭打扮得漂亮点。”
　　这对半路夫妻，江乔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绝他们，一个抛妻弃女，一个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抢走了她的一切。
　　车慢慢行驶到乔宅门口，江乔木不慌不忙，呆在车里，“唰”地一下打开车窗，望着灯火辉煌的乔家。
　　自己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也没有人打电话催促自己，这个饭局，自己根本是可有可无黑暗中，江乔木苦笑，目光毫无温度。
　　踏进客厅，整个家都洋溢着欢声笑语，最先发现江乔木的是家宝，他兴奋地叫囔着，“姐姐，姐姐，姐姐回来了。”
　　戴凤娇笑盈盈地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进客厅，骄傲地宣称：“我们家乔木回来了。”
　　“凤娇，你果然没说错。”赵丽云忙起身仔细打量着她。
　　江乔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戴凤娇，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和戴凤娇相比，她的年纪应该大了许多，但精致的五官，不凡的穿着打扮，更加为其锦上添花，只是她在江乔木记忆中好像素未谋面。
　　“你看我，都高兴地忘了和乔木介绍你了。”戴凤娇将她推近，解释道：“这位是捷望的庄夫人。”
　　江乔木微微颔首，“庄夫人好。”
　　赵丽云佯装生气，“凤娇，你可就不厚道了，还什么庄夫人，怪难听的，乔木呀，以后叫我阿姨就好了。”
　　看这架势，这位庄夫人定是家中的贵客，江乔木也是有迎合她了，“阿姨。”
　　赵丽云对乔木很是满意，早就听闻乔家有一女，名校出身，长相也端正，如见自己见了真人，如此落落大方，美丽动人，更是喜爱，又对戴凤娇埋怨道：“凤娇，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把乔木介绍给我认识。”
　　戴凤娇又巧言相对，“这可不怨我，我们乔木一直海外求学，连我和她爸爸也多年未见一面。这可不，赶巧了，她最近回国了。何况，男未婚，女未嫁，也不迟呀！”
　　赵丽云即使说话，目光也一直未离开江乔木，心里却暗自思量，儿子能有这样一位门当户对的佳人相配，也是他的福气。
　　赵丽云又亲切地拉着江乔木坐下，欣喜地念叨：“也是，这就是缘分呀。”
　　一旁正襟危坐的乔怀钰也加入了她们，夸赞着：“丽云呐，可不是我自己夸自己的女儿，我们家乔木可没像旁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样娇生惯养，从小就独立，在学习上更是没让我和她妈妈操心过。唯一不好的，就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听着这些聊天的内容，江乔木隐约知道了这顿饭不是普通的家庭聚餐，而是自己和某位男士的相亲见面会。
　　说话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有江乔木的表情和所有人不一样，她的瞳孔紧缩，笑容极其僵硬。
　　庄奕玮身穿黑色西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看到了江乔木，眼底又闪过一丝笑意。
　　他向她解释， “刚从澳洲谈了个项目回来，在家宝的房间的睡了一会儿。”
　　小家宝也向大家解释着，“大哥哥说，只要姐姐回来了，就让我叫他，刚刚大哥哥睡得太熟了，我都不忍心吵醒他。”
　　众人都被小家伙那奶声奶气的童言稚语给逗笑了，一旁的乔怀钰不禁抱着小儿子，猛亲了一口。
　　一个细微的动作，江乔木的笑容僵硬，这样温柔的父亲，她从未见过。
　　戴凤娇一向洞察敏锐，看出他们的异样，“奕玮，难道你和我们乔木认识？”
　　庄奕玮眼神小心翼翼地滑过她，然后解释：“阿姨，我和乔木是同学。”
　　蒙在鼓里的赵丽云恍然大悟，责怪儿子，“难怪你今天这么积极，平常这些事你都是躲得远远的。”
　　聪明的戴凤娇打趣着，“看来，奕玮早就”她又戛然而止，眼光转悠在他们之间。
　　又一个热闹的夜晚，戴凤娇待人接物更是有一手，不仅惹乔怀钰喜爱，就连赵丽云也对她连连称赞。
　　在这样的餐桌上，和这些陌生的人谈笑风生，江乔木感觉空气都快凝固了。
　　餐后，戴凤娇提议，“我们是不是也该给年轻人一些空间，让他们出去兜兜风？”
　　“你看我，都老糊涂了，还是凤娇你想得周到。”赵丽云轻拍自己脑袋，又吩咐儿子，“小玮，你就和乔木出去走走吧。”
　　庄奕玮不敢奢求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么偷偷看着她，他也感到很满足。
　　车缓缓停在半山腰上，江乔木打开车门，离开这么狭小的空间。
　　她瘦削的背影，庄奕玮克制住想要抱住她的想法。他慢慢走进，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的白净的侧脸，乌黑的柔发被高高的梳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今晚不开心？”他的眸子热切地望着她，语气也那般的低。
　　她转身，注视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你觉得我应该开心吗？”
　　不知该如何解释，庄奕玮嘶哑地开口：“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妈说的那个对象是你。”
　　“那你更该拒绝你妈这样的要求。”
　　“以前我会这样，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不会。”他语气坚定，眸子里微微闪着伤感。
　　“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特别可笑吗？”她讽刺道。
　　沉默了很久，他喃喃道：“除了用这样，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方法可以见到你。”
　　声音极低，像是自言自语，可字字清晰地入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