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木子瓜

6、Chapter.6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Kristin对我言语冰冷态度恶劣之外，在智美还算平静。而我对Kristin，则是将以德报怨做到了极致，倒不是我有多心善，只是我清楚明白地了解到Kristin喜欢谢寻，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而她会对我这么刻薄的原因，不过是谢寻对我比较亲近罢了。
　　这点也让我很费解。谢寻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似的。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可悲之处就在于谢寻这家伙，绝对是个特别混蛋的爱欺负女儿的臭老爸！
　　这么说吧，他慷慨地将他的所学和经验传授给我，不准别人使唤我，不让我做那些跑腿儿的活儿，还逼着我和他一起吃饭。很温馨很美好对吧？
　　错了！
　　他会在教我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戳我的脑门儿说你怎么会这么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灵长类，会告诉我公司里谁叫我做份外的事儿都不要理会因为这个权利是他专有的，会在吃饭的时候抢走我碗里他所有喜欢吃的菜并且挑出他不喜欢的东西扔到我碗里然后义正言辞的告诉我营养要均衡不要挑食统统吃掉。
　　我知道谢寻对我是特别的，但绝对不是他们所理解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短短一周，所有人都以为我被谢寻给潜规则了，偶尔也能看到同事们暧昧戏谑的眼神。这些谢寻不曾察觉毫无反应，而我，就更无所谓了。反正就这么一个月，你们爱咋说咋说，我理你干嘛？
　　这周还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就是我和杳然的文稿通过初审啦！哦也~！也就是说明天下午我和她就会站在这座城市极富盛名的建筑公司的会议室里，向来自各地的专家业者们介绍我们的宝贝儿，搞不好还能直接给买了或者部分给买了。巧的是，我一直认为智美在这座城市的建筑业界算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没想到智美已经强大到成为这座城建筑业界的第一权威。所以，明天的演讲就定在智美。
　　这周有一件比较郁闷的事，我告诉常月我准备出国留学，然后她就不理我了。
　　这周还有一件令我心烦失落的事。
　　……我已经一整周，没有见到程思贤了。
　　想见，又怕见。想忘，又怕忘。日益疯狂的思念不止一次的驱使我走到深夜附近，但始终没有走进去。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孬的太让人嫌弃。
　　从谢寻的办公室里可以看到我和杳然住的秋明路，那里木棉花开的正盛，一朵邻着一朵，一树邻着一树，娇红怒放，就像油画里燃起的细长烟火。
　　正在我对着窗子发呆的时候，谢寻突然问：“明天的演讲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说：“能准备的差不多都准备了。”虽然没有完全满意，但是只要到时候不怯场的太厉害应该就可以顺利完成。况且演讲的是杳然和我，整个过程我们也都排演了不下十遍，应该不会有问题。
　　“怎么了？”
　　“没什么啦，只是和杳然相处的越久我就越崇拜她，但同时也有越来越强烈的失落，她的才华智慧美丽修养都远远不是我能够追的上的，这不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来有一样你还没准备好。”谢寻走到我身边，看着窗外的四月天地。
　　“什么？”
　　“你不相信你自己。”谢寻微微蹙眉，长睫投下一片铅色扇形，眸子眼波平静却深不见底。“你勤奋努力，一向优秀，有普通人没有的灵气和才华，但是你还是不信自己能够做到别人心目里的那个最好。”
　　虽然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此刻的谢寻，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样子，深沉的，忧伤的，隐忍的，甚至是，让人心疼的。他明明在说我，我却觉得他在说自己。
　　“颜，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么好么？”谢寻问，嘴角微扬着，却显得格外失落。
　　“为什么？”
　　谢寻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发，好看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说不尽的悲伤。
　　“我有一个妹妹……我很希望她现在，也能是你这个样子。”我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自觉地居然直接抱住了他。
　　他身上有淡淡兰花的气味，不由觉得好笑，为什么长得好看的男人身上的都是有香气的？
　　背后有温暖的触感，他将下巴顶在我的肩上，回抱住我，不松不紧却好像永远也不打算离开。
　　周三。
　　演讲的会议室很大，观众席上一共有300个座位，一共有十排，排成弧形，地面前低后高，与水平面成10度。
　　我和杳然穿着正装坐在会议室的第三排。第二排做的也是穿着正装的年轻人，基本都是秘书或助理。第一排坐着的便是这场比赛的评委和赞助商了。谢寻的位置在第一排，Kristin坐在他后面，我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Kristin在翻阅她手上的一份文件夹，而谢寻那个家伙还没来。
　　我们被排在第一位上台，这多少让人紧张。我继续看着那几张已经被磨出毛边的讲稿，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紧张么？”杳然挑起嘴角微微一笑，一派淡定从容。
　　我点点头，不由自嘲一笑，哎，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像她这样，锦绣在腹，成竹在胸，大将之风。
　　“我也紧张。”她说：“但是不用太担心，在我们之前没有更优秀的选手。”
　　我有点无奈的看着她，“那是因为我们之前都没有选手好吧？”
　　“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杳然挑了挑眉毛。
　　“怎么说？”
　　“智美、贤雅（国际知名连锁酒店）、逐颜（今年刚上市的高档连锁餐厅）都是程氏企业名下的资产，除了逐颜之外，智美和贤雅都已经做到了业内的顶级水准。所谓的顶级就是，要最好的。而这次比赛，最好的就是我们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确定我们就一定是最好的？”
　　“很简单啊，今天来演讲的总共有20组，每四组讲完暂停10分钟，你觉得为什么要暂停？”
　　的确，作为参加的选手根本不需要这十分钟缓修，“让裁判休息的？”
　　“没错。但是并不是所有裁判都需要休息，真正拿主意的那几个人只听前四组。这是程氏企业不成文的传统，知道的人也不多。”杳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语调里没有丝毫喜悦。
　　今天能来到这里都是经过了一比五十的淘汰的选手，每份作品都是选手们视若珍宝的孩子，而被排在第四位之后，就像被贴上了“谢谢参与”的标签。左右坐着的都是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人，我很清楚我们为了这次的比赛花掉了多少心力……还好，这个不人道的传统没几个人知道。
　　回过神来就发现杳然盯着我挑着古怪的笑容。“笑什么？”我问。
　　“谢颜，比赛是公平的，没有必要去同情谁，弱了就是弱了，不是功夫下的不够深，就是对自己不够狠。天赋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但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如果赢了，大大方方的开心，这是我们应得的。如果输了……不会的，我不喜欢输。”
　　“那如果今天我们被排到第五的话你会怎么办？你都知道他们的传统了。”我饶有兴趣地问。
　　杳然崛起嘴皱起眉，缓缓地点了两下脑袋，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的样子，甚是可爱。“如果你不在的话，我应该就直接走了，但是你在，我应该会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讲就怎么讲。”
　　我笑了笑，故意找茬，“你说的“我”是指我，还是任何一个你的伙伴？”
　　“只是指你，谢颜。”杳然自然不过地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我看着她有点发愣，淡淡的感动和喜悦在心里发酵。
　　在比赛开始前三分钟，谢寻入座，身边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女子，头发高高盘起，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冷艳，而她身后做的那位秘书是一位男子，貌似和Kristin很熟。从入场到比赛开始，谢寻都没向我这个方向扫过一眼。
　　想象上台的感觉和真正站在台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看着台下的人，他们也在看着我，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然后就越来越紧张！我有点无措地把目光投向谢寻，他用唇语对我说加油。然后我意外地认出了他邻座的程雅馨，程雅馨在也看着我，很商业化的眼神，就像在看审视一件商品。
　　之前顺好的稿子在瞬间变成空白，手心不住地微微发抖，冷汗都出来了。就在我觉得我要完蛋了的时候，一只细腻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稍稍回头，就看见杳然坚定的眼神和自信的笑容。就像阳光冲出厚重的乌云，就像雨后山间架起的美丽彩虹，就像冬末春初嫩芽破土而出，我突然感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力量。慌乱的心神慢慢回归，现场的灯光也在这时暗了下来，只剩下投影屏，正放着我和杳然的作品封面。
　　杳然用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声音，清清脆脆地说：“我们开始吧。”
　　演讲进行的很顺利，我还是紧张，只是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对杳然有了依赖，说是依赖倒不如说是信任。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她在身边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而我也会变得很有勇气。
　　演讲结束后杳然说要出去透透气，我就留下来接着听别人演讲，结果杳然透气透了两个钟头，一直到最后一组讲完了才回来。所有的演讲结束之后休息两个小时，下午比赛结果就会出来。
　　之前和谢寻约在办公室里吃午饭，还帮杳然多要了一份餐点。后来谢寻来电话说中午有应酬，叫我们自己吃。
　　我带杳然到谢寻的办公室，让她先坐一会儿，自己去楼下拿餐。等我拿了餐回来时，杳然在落地窗前看风景，模样神情很像谢寻，只是多了一分淡然，少了一分冷冽。
　　我们坐在沙发上吃饭，我都吃了一小半了杳然还是一口没动，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不吃啊？”我问。今天的鲑鱼片很好吃的呀。
　　“我想吃泰国菜。”杳然眨巴眨巴眼睛说，“好不容易比完了，要不我们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我请客。”
　　“你不早说，我都吃一半了。”我说，“要不我们晚上再去呗？”
　　“哎呀，我现在就想吃，我们去嘛。”杳然将我手中的饭盒拿掉和自己的那份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拉着我的手晃来晃去，一副小孩耍赖的样子。
　　我有点傻眼地看着她，心说，这是我那知性冷静的偶像学姐么？难不成是生病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不烧啊，你这是怎么了？”
　　杳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佯嗔：“你个臭小鬼，没大没小的，跟我走！我们吃去泰国菜~！”
　　智美附近就有一家很有名的泰国料理，传说也是贵的离谱。杳然带着我大摇大摆地向里面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我拉住她说：“你确定带够钱了哦，我身上的钱加起来可不到两百块。”
　　杳然一副暴发户的口吻：“都说了我请客，放心吧。”
　　进了餐厅之后杳然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又很暴发户地点了五菜一汤，然后掏出手机打游戏。我看着菜单有些无力，这一顿饭就吃到四位数了，这个败家的！
　　我看着一桌子菜肴的时候很俗气地想着，一定要努力把东西吃完！然后我就付诸实践了。
　　杳然吃东西的兴致却不高，倒是对这家餐厅的装修很感兴趣的样子，这看那看的。我突然就觉得这就是优秀人才的良好习惯啊！走到哪里学到哪里。于是我也学着她，边吃东西边东看西看，然后就很神奇地看到谢寻。他对面坐着程雅馨，两人都西装革履，安静地吃菜，画面说不出的好看。
　　下午颁奖。我们理所应当地拿下了第一名，然后一起拿着奖杯和证书跟一群前辈照相留念，好笑的是离我们两最近的那两位前辈都是光头，照片照出来就像两个大大的电灯泡。
　　高高兴兴地打电话给常月。
　　“月儿，我和杳然拿到第一名了哦！晚上一起吃饭吧。”
　　“真的吗，恭喜啊！杳然是谁？”
　　“就是这次一起合作的学姐啊，她晚上也和我们一起哦，介绍给你认识下一，她人超好的。”我微微兴奋地说。
　　“……颜颜，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六的机票。”听常月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离开的日子已经近了，最近忙着比赛，也没什么时间找常月。
　　常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用轻快的调子说：“算啦，女大不中留的，颜颜你就大胆的去吧，好好读书，以后要变成一个很有钱的人，然后我就靠你养着啦。”
　　“嗯。我养着你。”我说。
　　“晚上我有点事，就不去给你庆功了，先这样咯。”没等我答话她就挂了线，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本来打算和杳然两人去秋明接尾的鱼头火锅店庆祝的，但回办公室拿外套的时候又正好碰见谢寻，谢寻说得了第一名不请客会遭天谴的，为了解救我就硬是跟着一起去了。犹豫了一下就打了个电话给杳然，问我的顶头上司也想和我们一起吃行不行，杳然一下就答应，还说要换个地方，什么蓝桂就不错。我一听就炸了！这比赛的奖金才多少钱，我们三吃几顿蓝桂就差不多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买我们家的房子呢！折中了一下我们去了秋明街街头的日本料理店。
　　杳然见到谢寻很开心的样子，相互介绍了之后就一直和谢寻说话。
　　“谢经理平时工作辛苦吗？”
　　“还好。”
　　“啊，我听系上的教授说谢经理曾经是我们系上的风云人物呢，你不知道系里几乎所有人都很崇拜您呢。”杳然说着脸就微微地红了。
　　看来我敬爱的学姐花痴了。
　　“你也是Y大毕业的？”我问。
　　谢寻看了我眼，挑眉说：“当然。”
　　Y大是国内建筑系拔尖的学校，虽然我念的建筑系在国内大学的排名也进了前十，但比起Y大就差多了。难怪谢寻可以当上智美的经理。
　　“那谢经理我可不可以叫你学长啊？”杳然问，一脸期待的样子。
　　这样的要求是个男人都应该不会拒绝，但显然谢寻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谢寻抬头对她笑了笑说：“谢颜在公司里都直接叫我谢寻，你是颜颜的学姐，叫我学长的话貌似有点不对哦。还是叫谢先生或者谢经理我会比较习惯。”
　　我一时有些尴尬，谢寻继续慢腾腾地吃生鱼片，杳然看了看我，也不说话了。
　　气氛有点小冷，我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就说：“学姐，你之前到美国留学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吗？说来听听啊。”
　　杳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得上次和你们学校的教授沟通的时候，他有说到你也是打算出国留学的吧？时间定了么？”
　　“嗯，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我说。
　　“你要出国留学？”谢寻皱着眉头问我。
　　“是啊。”不然正常的建筑系大二生怎么会有时间去智美上班？
　　“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看着谢寻觉得有点好笑，说：“那你不是也问过我嘛。”
　　谢寻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时候走？”
　　“下礼拜六啊，我和智美签的合同到下礼拜二就到期了。”
　　谢寻看着我，神色复杂了一会儿后，又用日文和服务生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一盘寿司。点盘寿司都可以说那么一大段日文，谢寻你还真是厉害。
　　没多想我就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嚼，然后突然明白为什么谢寻会说那么一长串日文了。那寿司里包了不知道多少的芥末！我一下就泪流满面了，呛得说不出话来。
　　而谢寻只是笑容满面眼神冷淡地看着我。
　　后来是谢寻结的账，先送杳然回家再送我回家。
　　路上问了我一堆关于留学的事，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到了我家门口才说：“这段时间我都忘了你只是一个临时秘书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你是在说舍不得我吗？”我调笑道。说心里话，我也有点舍不得谢寻，这个像兄长一样存在的男人。
　　谢寻向我又走近了一步，本来两人的距离就不大，这下好像我一抬头就会碰到他。
　　“你希望我舍不得么？”谢寻说，微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耳朵上。
　　几乎是本能地想朝后退一步，却忘了身后是墙。在我的脑袋砸到墙上之前，谢寻已经快速用手护住我的后脑，这样我就砸在了他的手心里。
　　谢寻眯了眯眼，貌似被撞疼了，我刚想看看他的手，肩膀就被他按住了。
　　他突然很正经严肃地看着我，然后，俯身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