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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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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桐第二次在电视上看到薛蛮已经是玉雕师的电影首映礼了。那天晚上陈青桐也是盛装出席,还被陈尔拉着在看板前给媒体拍两人合照。陈青桐的座位被安排在薛蛮边上,薛蛮迟到了,没有走经过媒体区就直接到了剧院里。这次首映声势浩大,不光请了著名的美女主持还邀到了好些当□□手来做表演嘉宾,其中穿插一些主创的采访。在压轴演出前,薛蛮和男主角被请上台,薛蛮穿得有些随便,好像才从片场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主持人看到他还开玩笑地说以为是男主角带来的助理,薛蛮拿着话筒不太自在,做自我介绍时也只有寥寥几个字:“大家好,我是薛蛮。”
索性主持人机灵,男主角也是伶牙俐齿,两人一搭一档,台上还不算尴尬。薛蛮多数时候都拿着话筒认真听他们说话,他小动作多,咬嘴唇,摸耳朵,扯裤缝,玩上衣的衣角,他看上去很专心,其实早就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去。他和男主角下台时还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最后某歌后级的女歌手登台献唱电影片尾曲时,陈青桐问薛蛮是不是困了。薛蛮那几天连夜赶戏,没怎么休息好,他陷在座位里,歪着脑袋很快就睡着了。陈青桐在薛蛮睡觉时偷偷摸了下他手腕上的一串黑色珠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到的,黑漆漆的颜色在影院熄灯时却像被黑暗蒙上了层幽光。
陈青桐后来在电视上看到首映礼的新闻,他就想到了薛蛮手腕上的那串黑色珠串,薛蛮说是在范导的剧组时配合造型戴的道具,造型师看他喜欢就送给他了。陈青桐问他是什么材质的,薛蛮耸耸肩说:“不知道,塑料玻璃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挺好看的。”
除了对工作挑三拣四,他活得非常随便,吃饭随便,性/事也随便,进了娱乐圈成了小明星后他也一点都没收敛,陈青桐经常会在他身上看到奇怪暧昧的痕迹。每次看到他都生气,都会把他铐在床边,哪儿都不让他去,薛蛮不反抗,却也不悔改,有次他穿了别人的衣服回来,被陈青桐锁在了浴室里,误了一天的工。笑笑找上门来,陈青桐就说薛蛮生病了,结果薛蛮还真生病了,他躺在浴室的瓷砖地上睡觉,冻感冒了。陈青桐没办法只好带他去看医生,跟着他去开工。
薛蛮让陈青桐想起他正在治疗的一个自闭症儿童,但是显然薛蛮没有自闭症,他只是需要人陪同,需要去感受。
玉雕师上映后,评论界对薛蛮这个新人的表演褒贬不一,有人说他自然不做作,值得期待,也有人说他徒有其表,很快就会抿然众人。薛蛮那天参加一个他代言的茶饮料的发布会时还被人问道对这些评论的看法,他道:“当花瓶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有人承认你好看,承认你有优点,我这个人没什么人生追求,能当花瓶我就满足了。”
他确实没什么人生追求,可命运偏偏最眷顾他这样的人,绿茶饮料的厂商据说也是看中他这种轻松的心态才选他新一任代言人。
电影才演两部,还都只是配角中的配角,一些品牌活动邀他参加他都懒得去,杂志采访他也说没空,他挑挑拣拣却已经拿到一个代言,有一笔可观的代言费,连笑笑都感慨薛蛮运气好,非其他人可比。她来陈青桐家找薛蛮时,遇到陈青桐还说起这事,薛蛮在屋里睡觉,陈青桐就和笑笑聊了两句,对于薛蛮的好运,他只是笑,说以后家里都不用去买饮料,每个月厂商都送好多绿茶过来。笑笑听了,便道:“那多麻烦你,我之前也问薛蛮要不要搬出来,总是麻烦你,也不好意思。”
陈青桐当然不会同意,可他没直接说,他更关心薛蛮是怎么回答的。
“他啊,他说不要,我觉得挺不好的……”
“没事,不麻烦。”陈青桐笑着回应道,“我去叫他吧,他睡了一个下午了,你们晚上有通告?”
“嗯一个综艺节目,挺大牌的,我劝了好几天他才答应。”笑笑坐在沙发上按手机,看日程。陈青桐把薛蛮叫醒了,从衣橱里拿了件外套递给他,薛蛮在门口换鞋子的时候和陈青桐说:“下周伦敦时装周,我要去。”
“你一个人?”陈青桐看了看笑笑,“没听你们说起过。”
“啊时装周的事啊,也是刚敲定,一个时装杂志,好像之前合作过,请他去看秀。”笑笑说道。
“干回老本行啊。”陈青桐看薛蛮没精打采的,还没睡醒似的,弯腰要替他系鞋带,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薛蛮抬眼瞧他。陈青桐趁他们都被鞋柜挡住时,亲昵地亲了薛蛮的脸颊一下。薛蛮抗拒地抹了下脸,他叫笑笑一起走,和陈青桐挥手说再见,长袖衬衣的衣袖顺着他的手腕滑下来些,露出一圈擦伤的痕迹。陈青桐目送他们下楼,他在楼道口抽烟,他突然意识到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他这一辈子尤其短,说不定他死那天他都没法等到薛蛮回头看看他。
薛蛮启程去伦敦后,陈青桐找了一家心理诊所去做心理诊断,他对陌生的医生说:“医生,我最近不太好。”
然后就再没说话了,医生也沉默,两人干坐着坐了一个多小时,从诊所出来,陈青桐就找上了楚晓航。楚晓航最近也急需排解□□,两人一拍即合,见了面就去开房,进了房间就开始脱衣服。
太子爷的事有了很大的进展,据说找到了替死鬼,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太子爷一出来就飞加拿大,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替死鬼这么好找你们还找这么久?”陈青桐靠在床上抽事后烟时问抱着枕头睡觉的楚晓航。
“好找个屁,不过还是找到了,他妈的总算是弄好了。”
“那他出来你要去接他?”
“不去。”
“干吗不去?”
“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八卦??”楚晓航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我昨天去看守所看他了。”
“他怎么样?”
“操,看守所小霸王。”
“哈哈哈哈,到底是太子爷。”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小明星。”楚晓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陈青桐被烟呛到,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你问了什么?是在说乔之远?”
“你这么激动干吗?哦对了他把你的破事都和我说了,给你套麻袋揍你一顿的事。”
陈青桐还是笑,“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不是同性恋,他妈的,我说我是,我打小就暗恋他。”楚晓航的声音越来越低,陈青桐问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这么有种。
“妈的隔着玻璃还怕他弄死我不成?”
“他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操蛋的反应,让我再说一遍,我说了,他站起来就走了。”
“那也还好,你怕什么,怕他出来吃了你?还是怕他出来就再不见你了。”
“我怕个屁!不说了,睡觉。”楚晓航骂骂咧咧的,他一觉睡醒,穿衣服裤子时和陈青桐说:“你和姓薛的怎么样了?我看他成明星了啊?”
“就那样。”
“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我这辈子是没戏了。”
楚晓航走了,再没出现过,他就是那个替死鬼,还在新闻里出来了,说他畏罪自杀云云,在一间棚屋里找到了他的尸体。太子爷没立即飞加拿大,他来找陈青桐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身上的风衣湿透了,他站在陈青桐家门口说:“他们把他的手机给我了,他死之前那天和你打过电话,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有遗言。”陈青桐说,可又改口,“不对,好像有一句。”
“什么?”
“他祝我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说他这辈子算是没戏了。”
太子爷也走了,薛蛮拉着陈青桐去乔之远开的火锅店吃饭时看到了太子爷,他在店里帮忙,挽起袖子露出两胳膊纹身,看着怪吓人的。薛蛮吃的多,店里快打烊他还没吃完,乔之远见了,拉了两张椅子叫上太子爷,他们四个人围着一只火锅一起吃。乔之远和太子爷在商量周末葬礼的事,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葬礼,陈青桐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太子爷道:“没什么要帮忙的,也没多少人,就十来个吧。”
“土葬?”薛蛮问道。
“树葬。”
“周末吗?我也想去。”薛蛮说,没人反对,太子爷点了根烟,幽幽地说道:“嗯,他喜欢热闹。”
到了周末葬礼,陈青桐数了下来的人,加上他们四个,总过来了八个人。从殡仪馆出来,太子爷拿着骨灰盒走在最前面,乔之远正摸车钥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记者,围住他们就是一堆乱拍,夹杂在快门声里的是没完没了地质问:“你们是来参加之前涉嫌军火买卖自杀的嫌疑人的葬礼吗?”
“乔之远说两句吧。”
“你真的打算息影了吗?”
“看!看!薛蛮也在!”
记者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太子爷手里拿着骨灰盒不好发作,他的手下才围过来要帮忙,他只感觉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冲到他面前,一拳砸向堵住他去路的记者。太子爷定睛看,见是薛蛮,忙转身找陈青桐。薛蛮一脚把一个记者踹翻,扑到他身上拽着他的衣领连揍他三拳,陈青桐挤过来把他拉起来,薛蛮嘴里还骂:“拍什么拍,葬礼他妈的都拍,赶紧滚蛋!”
“薛蛮。”陈青桐抱住他,把他往没人的地方拖,记者追着他拍,薛蛮脾气上来,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赶到把薛蛮和那个被揍的记者都带走,众人才散开。太子爷不太愿意和警察打交道,乔之远和陈青桐陪着薛蛮一起去录口供。
被打的记者说要告薛蛮伤人,陈青桐立即联系了笑笑,笑笑火急火燎地赶来,和记者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塞红包,商量了好久记者才同意私了。薛蛮好像是吃了火药,被笑笑和陈青桐领出来后还要去找那个记者理论。
“你冷静点,”陈青桐拉住他,“你就当他是条恶狗,你一个人,让着点一条乱吠的□□又会怎么样?”
薛蛮用力挣开陈青桐的手,笑笑还在给经纪公司打电话,想找今天来的那些八卦杂志通融一下,别登薛蛮打架的事。
陈青桐又教训了薛蛮两句,把他塞进车里,和笑笑打招呼说:“那我先带他回去了,还得麻烦你们公司了,真是抱歉。”
“没事,唉那些记者也真是的,诶,你看乔之远往哪里走了吗?”
陈青桐给她指了个方向,他也上了车,发动汽车后,他也不开,而是摸着方向盘看薛蛮。薛蛮脸还绷着,陈青桐先笑了,薛蛮扭头咬着手指不一会儿也笑了。
“你笑什么?”陈青桐笑着问他。
“那你又笑什么?”薛蛮反问他。
“我想起来你以前打架,也被警察扣住,我去领你回来。”
“我也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薛蛮抬起手,指着前方,“就在像这样的一条巷子里穿过去,就一直走。”
“得不到的是很好,得到了也会很好。”陈青桐轻轻地说。
“我有很多毛病。”
“那就改啊。”
“改不了。”
“那就别改了。”
“我想有个哥哥,不想要男朋友。”
“你怎么这么重口味。”
薛蛮低下头,“你以后要是觉得我不好了,我就没别的办法了。”
他说得小心翼翼,陈青桐把车开到马路上,他想说些承诺或者保证的话,可这些话薛蛮最不喜欢听,它们只会让他更害怕。
薛蛮打记者的事还是见了报。正巧一个电影节的提名名单公布,薛蛮凭借在玉雕师电影里的表演入围了最佳新人,笑笑火速给薛蛮联系了一个杂志采访,硬拖着他去。薛蛮拍杂志照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地,一坐下和记者面对面就蔫了,他说自己不擅长和记者说话,记者给他的感觉就像老师,他学生时代就不擅长应付老师。
“没事啊,就当我们是朋友在聊天。”记者还开导他,薛蛮说:“不过我们不是朋友啊……”
记者无奈地笑,“那你选个话题,我们聊。”
“没什么想聊的。”
“那说说电影吧 ,还有入围最佳新人是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大家别对我要求太高,我就想当个花瓶。”
“这么没追求啊……”记者也实在接不下去了,薛蛮缩在椅子里,不安地搓手。
“你好像很紧张,不习惯被采访?”
薛蛮点头,“我毛病比较多。”
“很难想象你是报道里那个把人揍到住院的人……有没有考虑接功夫片?”
“哈哈哈哈你好奇怪,”薛蛮一下放松了,拍着手笑,“你的问题好奇怪。”
记者继续问:“那你说说看哪里奇怪了?”
“我觉得我可以去演恐怖片,就是讲监禁的那种。”薛蛮在空中比手画脚,“你看过吗,有个美国电影讲一个人抓了好多人关在一起,那些人就要想办法逃出去。”
“怎么会觉得自己适合这类电影?”
“我是逃跑专家啊。”
“说真的,明星进警局是什么感觉,被人围观了吗?”
薛蛮想了想,指着手腕说:“你被手铐铐过吗?”
记者连连摇头,薛蛮笑了,“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他怪得离谱,记者想破脑袋也没法让他多聊几句电影和表演的事,杂志出了,薛蛮这篇专访的标题是:只想当花瓶的怪咖。副标题则比较耸动:他有手铐依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