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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坦白过往 ...

  •   雅拉一脸透红的站在窗前用手扇着风,难为她深秋的夜里还能这么热,一想到刚才她不得已脱了他的衣服给他上药,她就脸上烧的要冒火一样。不过,他的皮肤真好,比自己的还要好,那么细那么柔,肯定就像他的心一样,不像草原上的男子,皮肤就像钢铁,一点也不温柔。“老天爷,”雅拉许愿灵了之后马上改了口,“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刚求过你,你就让我见到他了,只是见面的场景实在不好,为什么有人要杀他?他那么温柔,说起话来就像泉水流过一样,再说,他可是太子,谁敢杀他呢?”

      老天爷当然沉默着应对她的问题。她只好再度回到拓跋嗣的床边,虽说都是有问没答,但最起码拓跋嗣离她更近些。她细细的看着拓跋嗣沉睡的容颜,他的睫毛跟他的眼仁一样黑,长长的盖住眼下的一片阴影,好像个漂亮的梅花鹿,眉毛柔和的弯着,一根一根的很柔顺,雅拉记得阿妈说过,眉毛长得顺的人脾气都非常好,她想他的脾气一定也很好,这样想着,不自觉的就弯出一个笑。唯有他的下巴,是她不喜欢的,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看到了这尖尖的下巴,她似乎就感应到他之前的生活过的是多么不易,一定有很多坎坷,才会磨出这么尖的下巴。

      屋子里的安神香味道很好闻,雅拉倚在床沿边上头偏着认真的看拓跋嗣,因为看的很欢喜,即便睡着了,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消失。

      第二日清晨,外面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似乎打扰了沉睡的拓跋嗣,他有些艰难的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印象中自己被追杀,后面隐隐约约的记得有人救了自己,一个肩膀窄小,耳后有红痣的人,对,是这么样一个人。拓跋嗣一个激灵起身,伤口用力让他“嘶”的一声呻吟,低头才发现伤口处已经被人包扎,不过一看就是一个生手所为,因为样子实在太丑了。衣裳已经不知在哪,不过身上七缠八绕的绷带也不显得他赤着上身。想抬手,才发现手被一个重物压着已经有些麻了,缓缓低头,怎么床边会有一个女人,正枕着自己手睡的酣畅淋漓。

      “喂。”拓跋嗣伸另一只手去摇对方的肩膀,可刚一触上那熟悉的感觉便过电般的流过全身,手绕到她的耳后拨开她的长发,果真,一枚朱砂痣。原来这个女子是那日救他的人。看她睡在地上,再摸摸她的手,一片冰凉,拓跋嗣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掀开自己的被子披到了她的身上。

      恩?怎么突然这么暖和,暖和的我都不用蜷缩成一团了。雅拉十分满意这种温度上的变化,嘴角上扬起来,诶呀,诶呀,不过这脖子还真是酸痛啊,还有这脚,简直麻到没有知觉了。雅拉呻吟着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被一声惊呼吓清醒了。

      “佳颜?!怎么会是你?”拓跋嗣的声音又惊又喜。

      一向醒来后反应迟钝的雅拉心里纳闷,谁是佳颜啊?睁开眼睛看到拓跋嗣后,突然反应过来,来不及掩饰眼中的欢喜,快活道:“你认出我了,你还记得我!”

      拓跋嗣微一怔,眼里的忧伤被雅拉的欢快融化,轻轻道:“我生命中出现的人并不多,你又是出现方式最特别的一个,我当然记得很清楚了。”

      雅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用手微微触碰了一下拓跋嗣的伤口,“还疼么?你得罪了谁,为什么有人要杀你呢?”

      拓跋嗣的眼睛再度蒙上了一层忧伤的雾气,是啊,他何德何能,居然生在这样的帝王之家,他的母嫔因自己而死,他的父皇又要取了他的性命。如有可能,他宁愿出生在乡间村野,食不果腹也可以,衣不蔽体也可以,但最起码不要让他最重要的人跟他的关系如现在这般扭曲不堪。看着雅拉不知人间愁滋味的天真眼神,他有些羡慕的叹口气,幽幽道:“这是他派出的第三拨杀手,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

      听到拓跋嗣的危险依旧存在,雅拉不安起来,“他是谁?”

      “我父皇,”拓跋嗣一顿,吃惊于他竟然在这个几乎还算陌生的女子面前这么轻易的就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不是他的风格,自从封上太子以来,他一路巨变,就算没学会父皇的心狠手辣,但最起码也学会了撒谎隐瞒。这一路的逃亡,他总是把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在这姑娘面前,他不由自主的就会放松下来,于是真话便脱口而出了。既然已经说了,拓跋嗣也不打算再隐瞒,接着道,“其实我是北魏的太子。”

      雅拉点点头,心里很想告诉他她一早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佳颜,她是雅拉,是明亮的月亮。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也许他忧伤的眼神,也许是他信任自己的样子,总之她就是无法说出口。她只是含混的回答着,“怪不得你的眼睛那么黑。我的眼睛就是黄色的,因为我是少数民族。”

      拓跋嗣用雅拉不太理解的温柔扫过她的双眸,语气甜蜜中带着沉重的酸楚,“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我的母嫔是鲜卑人,你跟她眼睛的颜色很像。可惜我完全没有遗传到她的眼睛。你也是鲜卑人么?”

      雅拉沉摇摇头,指了指南方,“我是柔然人。”“哦,我知道。”拓跋嗣有些抱歉的看着雅拉,“我父皇之前与柔然有过征战。”雅拉看着他真心抱歉的眼睛,心想这样看起来的话,他也是有异族血统的,怪不得见到他时会觉得亲切,不像见到其他中原人,会没由来的有距离感。“可是,你父皇为什么要杀你,你可是流着他血脉的亲儿子啊。你的母嫔一定伤心死了,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恨死你父皇的。”

      拓跋嗣摇摇头,闭上微湿的眼,声音飘渺的像一阵风,“我的母嫔已经没有能力恨我父皇了,也许是恨的,却再没机会说出口。我倒是真真的记得,她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真后悔生下你’,还有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我相信,她真的很后悔生下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母嫔要恨你?”

      “我们北魏在立储君时有个规矩,就是立子杀母。”看着雅拉吃惊的瞪圆了眼睛,拓跋嗣闭上眼,陷入了那段苦难的开始。“我的父皇威武善战,将北魏的根基扎的很牢,也许是现在早年战争的残酷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养成了日后他多疑的心病。父皇热爱这他亲手打下的江山,不允许任何人对这江山构成威胁,一开始是重臣大将,后来是手足兄弟,现在即便是他身边的女人,他都觉得是对江山的威胁。他怕新帝即位后外戚干政,于是定了一条律法,就是立子杀母。”

      “我是众多兄弟中最温弱的那一个,虽然我的相貌遗传了我的父皇,可我骨子里的性格,还是像极了我的母嫔,她跟了我父皇二十二年,给了我父皇一个儿子,却一直与世无争的做着她的刘贵人。我觉得像母嫔这样很好,虽然冷清些,但过得很自在,于是我不问政事,只寄情于作画,就这样快活无忧的过了十六年。直到有一天。”

      “那日是我父皇的寿宴,我画了一幅金戈铁马图送给他当做贺礼,没想到在兄弟们送的众多稀奇珍贵的礼物中,他独对我这一幅薄薄的画作感兴趣,他说从那幅画里,他看到了一位心怀天地的好君主,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得知这幅画出自我手时,他是惊讶的,我甚至感觉这十六年来他第一次认真的端详我,末了,他说,这孩子长的真像我,就让这孩子当太子吧。我那时并不清楚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我只是被父皇第一次的青眼有加激动的冲昏了头脑,没发现母嫔握着杯子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住进了东宫之后得见母嫔的机会就少了,后来好容易有一次到了她的宫殿,她的样子一下子惊呆了我。短短几月未见,她竟消瘦到如此地步,我唤她,她竟用一种我没见过的又害怕又抗拒的眼神看我,末了,她竟然称我太子殿下!我又难过又不解,直到文掌宫跟我解释了一遍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继位是要踩着我母嫔的生命爬上去的。我当时跪倒在母嫔脚下,流着泪向她许诺,我定要保护她周全,即便不做这个太子。”

      “当我赶去找到父皇的时候,他似乎是预料到了我的到来,我说那幅画根本是我的无心之作,父皇对我是错爱了,我不配做储君,我自知做不了君王,我只想做个自在的诸侯,只想我的父皇和母嫔可以长命百岁。可父皇对我的哭求并不在意,而是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其实早在寿宴之前,他就已经打算把太子之位传与我,因为我是所有儿子中最没有狼子野心最不会提前反他的,他喜欢我这点。他还生气的指责我的母嫔还没有得势就已经开始左右太子的心意,若留下来必定成为祸水,必须要杀。”

      “我开始想帮母嫔逃出宫的方法,可父皇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文掌宫冒死来通报我再见母嫔最后一面,我发疯一样的赶到宫殿,可是太迟了,母嫔已经饮下父皇赐的一杯鸩酒。我抱着母嫔大哭,感受着她的热量一点点的流逝,可她一直紧闭着眼睛不肯看我一眼,直到最后,她才看了我一眼,跟我说她后悔生下我之后就逝了。”

      “我被丧母之痛折磨的失去了平日的理智,竟然去找我惧怕的父皇大闹,我砸了他的寝宫,并赌咒在他的统治下北魏看不到下一个十年。父皇大怒,将我押回东宫软禁起来,幸而我的太傅帮我,他了解父皇的个性,我触了他的死穴,他定不会饶了我。太傅助我逃出皇宫,我开始了我的逃亡生涯,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怕,我本想着父皇会抓我回去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从此冷落我,可我没想到,出宫后的第九天,我迎来了两个杀手,他们的目的明确,取我性命。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杀了人,在他们的身上,我找到了御林军的令牌,我才明白,原来我父皇并不是想废了我,他是想杀了我。”

      “所以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会那么迅速的摸出刀来。”雅拉突然明白他当时的神经质缘何,再看看他尖尖的下巴,心里搅着泛酸,不自觉伸手抚上他的下巴,“你的下巴太尖了,你应该吃胖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坦白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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