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余生》慕影千然

5、第五章 路口相遇

　　（五）路口相遇

　　梦沁静静睁眼，披了丝滑的绣袍轻轻下床，赤足走过地毯，倚靠在窗前感受着洒进屋里的第一抹阳光。融融暖意宛若轻羽刮在脸上，光影翩翩浮动，隐约之中有淡淡香味萦绕。阳光斜照进来，窗帘被微风吹动，一下下搅动着光晕，将细密镂空的蕾丝纹样投影在粉白色的墙壁上。窗外树枝被微风撩动的声音，和着雨露清晨格外清晰，间或有轻微的沙沙声传来。

　　这么幽静的早晨真好，梦沁轻轻眨眼，疑在梦中。

　　唇上的温热还在，那是卓林的吻，好暖。她微噙着嘴，舌尖竟是甜甜的，心底不由升起一阵摩挲，绵软酥骨。

　　昨晚她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亲吻，也是第一次亲吻别人，那种唇舌相交的缠绵在胸中燃起的焰火是如此强烈，点点滴滴像浓醇的酒。梦沁微微笑着，凝眸默视着跟前的那株含苞待放的兰花。

　　楼下传来一阵轻柔地脚步声，渐渐近了，门被缓缓扣开，原来是小芸。“梦沁小姐，早饭准备好了，老爷夫人让我来叫您下去吃饭。”小芸目不转睛的盯着梦沁的侧影，仿佛在看一朵奇异美妙的鲜花，惊羡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小芸，谢谢你了。”梦沁语声跃动，优雅地转过身来。

　　小芸连连摇头，面露微红地笑着：“梦沁小姐，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不是叫你不要再唤我梦沁小姐了吗，你比我小三个月，叫我姐姐啊。”梦沁眉心微蹙，拉起小芸的手，“我们是姐妹，哪来的什么小姐不小姐？”

　　小芸低低垂下头，不住推脱：“梦沁小姐，别这么说，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是做姐妹，我是怎么也当待不起的呀。”

　　“别在说了，小芸，你是牧祥叔叔的女儿，也算是我爹爹的女儿，从今往后你不准叫我梦沁小姐。”梦沁语气强硬起来，故意做出严肃的派头。

　　小芸看到梦沁严厉的目光，只好闷不作声，再也不敢说什么。

　　梦沁望着小芸屈服的神情，情不自禁转过头去，嘴角抿起一丝微笑。

　　“小芸，你看我穿着件衣服怎么样，好看吗？”梦沁展开一件粉色的裙衫在自己胸前比了比。

　　梦沁站在长矩形镜子前面，不停晃动着裙摆，鬓发松软，像流水一样散在肩上，即便是没有梳理，也有一种优美婉转的气质。

　　“好，好极了。”小芸轻声细语地回答，眼里停滞，仿佛中了魔怔似的。

　　梦沁回过头来，朝小芸淡淡一笑，目光旋即又回到镜子里面。“我也觉得合适，这颜色倒是很搭调。”梦沁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上面的扣子，慢慢套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对着镜子打量。

　　小芸看到梦沁挽起松散的鬓发，赶紧走过去，力道轻缓地帮她梳理。小芸熟练地在梦沁的柔发上划过最后一下，望着镜里愣愣出奇，光泽鲜亮的发丝就像锦绣般迷人。

　　梦沁转着头，向镜里瞅了瞅，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见她侧过身体，抓起小芸拿着檀木梳子的素手，双眼凝注：“小芸，有你在身边真好，以后我们姐妹互相照顾，好好相处。”

　　小芸看着梦沁执迷的目光，心上触动千万，声音哽咽不清：“梦沁小姐对我情谊深重，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了。”

　　“小芸，你怎么这么拗？我不要你做牛做马，我只要你唤我一声‘姐姐’。”梦沁抚摸着小芸的双手，丝丝无奈涌上心头。

　　“别再说了，梦沁小姐，你的心意我明白，这已足够了。”小芸声音低沉。

　　梦沁沉默地摇摇头，缓缓地站起身来，望了望窗外，平静的说道：“走吧，我们下去吃饭，别让爹爹和妈妈等久了。”

　　小芸连连诺应，跟在梦沁后面，转身将门轻轻合上。

　　梦沁和小芸步下楼梯，在大厅里打扫的毛嫂哈着腰向她们问了好。梦沁点头示意，随即脸上笑意浓浓地让小芸跟在后面朝西厢走去。

　　聂远丰和慧淑在席上端庄坐着，旁边站着祥叔，安静地望向外面，看着梦沁和小芸两人向里面走进来。

　　聂远丰见着两个女孩子到了，嘴里透露半分威严：“大家都坐好吧，吃饭了。”

　　祥叔弯着腰，应诺一声，和小芸搀扶着坐到一起，梦沁自然挨着聂夫人坐到她旁边。早上的饭菜虽然较为清淡，但是香甜可口。梦沁握着筷子，夹了一块玉兰片含在嘴里，一股微微的清香弥散在鼻尖。

　　聂远丰和慧淑互相谦让着夹菜，即使是年迈的祥叔看了，眼角上也挂起深深的笑意。梦沁笑容甜美，低着头静静地吃饭。

　　大家都快吃好了，聂远丰面堂光亮，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梦沁，似问非问地说道：“梦沁，陈家那位卓林公子和你认识很久了吧？”

　　梦沁突然觉得脸上微热，难为情的笑道：“爹爹，为什么这么讲。我们认识也不算很久。”

　　“我只觉得陈公子那人还不错，挺适合••••••”聂远丰意味深长地吞吐道。

　　“卓林，卓林适合什么？”梦沁觉得奇怪，似懂非懂地问。

　　聂夫人不觉一笑，眉毛弯弯像个月牙，抢先回答：“傻孩子，当然是做我们家的女婿咯！”

　　梦沁听着这句话，不由手上一颤，从额头到下巴都通红，嘟囔着嘴：“爹爹，妈妈，你们取笑我！你们坏。”梦沁佯作生气。

　　看到梦沁憋气的样子，祥叔和小芸也互相相视而笑，眉心处，点点和悦展开。

　　“哎，爹爹是说真的，你也不小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啊。”聂远丰劝慰着梦沁，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微笑。

　　梦沁丝毫没有放松的神情，嘴里直嚷嚷：“你们还说，你们还说。”

　　席间其余四人俱是一怔，便一起哈哈作乐。

　　房间里的气息温暖，每个人的脸上初露红晕，忘了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在走。

　　“梦沁小姐，外面卓林公子又在等着了。”毛嫂从外边奔进来，轻声地告诉梦沁。

　　聂远丰向来是个心细仔细的人，定定望着梦沁：“有陈公子陪着我们梦沁，我也可以放心了。”说完，转过脸去，惬意的注视着慧淑。

　　“老爷说的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卓林也是这么天天伴着梦沁左右，我的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聂夫人语气亲和，连珠子似的说着，“前阵子我就在电话里说，这个孩子真的不错，回来你一定要亲自看看。”

　　梦沁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拿起手巾轻轻地擦了嘴，慢慢站起身来。

　　“爹爹，妈妈，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去学校了。”

　　“好，你去吧，也别让卓林等久了。”聂远丰爱惜的看看梦沁，“小芸，还让你送送梦沁。”

　　“不用了，爹爹。”梦沁微蹙着眉，转眼看了看小芸，不禁吐出一口冷气。

　　“年轻人的事儿，由着他们吧。”聂夫人拍了拍聂远丰的肩头。

　　“也好。”聂远丰话音刚落，梦沁就和毛嫂向外面走动。

　　走在外面，微风阵阵袭人，却是阳光和煦，冬日的暖意融融徘徊在心间，温润寸寸肌肤。梦沁毕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早就知道自己和卓林的事情，只是以前没有面对面说出来罢了。也许，在情爱的旋流中，自身永远是迷迷糊糊的，到底还是旁人看得清楚。

　　陈卓林看到梦沁走出来，立即小跑到跟前，抓起她的臂弯，带着清秀的神情。他等的不算太久，但是觉得已经过了很多时间，因为没有见到她的时间里，每一分秒好像都充满煎熬，直到眼里有她的面容，他才觉得自己有了心脏的跳动，那样强烈，那样沉稳踏实。

　　梦沁偏着头靠在陈卓林的肩膀上，一缕隐约暗香扑鼻。原来路旁的一簇山茶花开了，开得绮丽绚烂，浸着晶莹的露水，那醒目的红似乎要滴出来。

　　梦沁侧眸盯住那些开得艳丽的花朵，渐渐入迷。

　　“那些花开得真好。”陈卓林身姿挺拔，循着梦沁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簇鲜红映入眼帘。

　　梦沁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倚靠在陈卓林的肩上，勾住他那温暖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

　　陈卓林倾下唇，在梦沁的前额落下温柔的一吻，撩动了梦沁耳边的柔发，低声说道：“梦沁，我们走吧。”

　　片刻过后，黑色轿车吐出团团白烟，在鸟语花香的清晨缓缓开动。

　　“梦沁，你觉得那位慕老师怎么样？”不知陈卓林怎地心血来潮，冒出一句毫无缘由的话。
　　梦沁觉得一头雾水，疑似听错：“哦，慕老师？”

　　“就是新来的男老师啊，教我们历史预科的慕容新嘛。”陈卓林好像嘴里噘着什么，津津有味地笑着。

　　刚开始只觉的好奇，现在只不过是多么生疏的一个姓氏。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某些想法，也不愿去想所谓的好与不好了。

　　梦沁望着陈卓林俊美的脸庞，向前面看了看，许久才说道：“才教过我们一堂课而已，哪来这么深的映像。”

　　“我倒是留意了，那人教课的方式好特别，讲得大家都不敢开小差了，只顾专心致志地听他说。”陈卓林咧开嘴，有点赞许地目光，冲着梦沁回答。

　　梦沁知道自己并非完全忘掉那容貌，依稀还记得住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那气势恢宏的书写。自己不过是不愿去胡思乱想，她静静的看着陈卓林，微噙着嘴，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看她，他也在看她，就已满足。

　　车子在路口泊稳，陈卓林立刻从里面跨出来，绕着车头跑到另一边，为梦沁拉开车门，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出。

　　陈卓林挽着梦沁正要从路口走开，这时在路口的另一边，有阳光斜来的方向，出现一个伟岸的身躯。梦沁和陈卓林面面相觑，惊叹着迎面而来的身影。两人一动不动，只待那人越走越近。

　　陈卓林定睛一看，惊喜之色现上眼底，突然高声呼喊：“原来是慕老师，您好！”

　　梦沁蓦地在心头一紧，迎着晨光看去，果真是慕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