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菊短篇合集]》阿优岁月

5、请许我幸福

　　请许我幸福

　　他看着那个人的身影，认出是大石，刚想上前打招呼，脚步却迟疑了。认出好友的兴奋瞬时暗淡下来。
　　几年了，国中毕业至今？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工作三年，巧或不巧，整整十年，同一城市却从未碰面。

　　周五傍晚的超市，人异常多，等待结账的队伍不断增长。大石拉着篮子排到最后，始终不曾回头看一眼。那个呆在货架边的老友只是看着队伍继续发呆。

　　曾经小有名气的青学黄金搭档，国中毕业去了不同的高中。开始还发发邮件传传短信，后来慢慢变成一年一次的祝贺‘新年快乐’。每次收到‘新年快乐’四个字的短信，菊丸通常先失神一会，随后回‘新年快乐’，之后便将此事放下，争取新年真的快乐。

　　有时候菊丸会怀疑，怎么有人会和自己一样，一个手机号用十几年，这一瞬间的疑问马上自动消散，因为他想可能有人也像他一样，懒得去什么营业厅换什么手机号。

　　前面有几个人结完帐了，大石往前走了几步，但是队伍还是很长，因为队伍后面陆续又有几个人排过来，而这几人正好挡住菊丸望向老友的视线。

　　菊丸思索着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开始还联系的两个人怎么慢慢就疏远到一年联系一次，而这仅有的一次却只有四个字。
　　大概是时间捣的鬼吧，一天一两次，一周一两次，一个月一两次，一年一两次，一年一次，就是这样的过程吧。

　　鲜少联系的十年里，大石所有的消息都是从不二那里听到的。菊丸也奇怪，怎么和不二的联系从未断过，也是不同的高中，不同的大学，不同的工作啊，哦，家住的相对近些，大概。菊丸不去深究其实大石家不过和不二家隔着一条街而已，所以菊丸找不二时，从未想过跨过这条街就是大石家，不二找菊丸也从未提起让大石一起来。就这样，幸或不幸，菊丸大石十年间的牵绊就只剩那句‘新年快乐’。

　　十年里，菊丸谈过三次恋爱，高中时一次，持续一个月；大学时一次，持续两个月；工作后一次，持续三个月。
　　知道大部分人到高中都会恋爱，菊丸接受了一个红着脸告白的美丽女孩。一个月后菊丸发现这个女孩很可爱，很单纯，很任性，和自己一样，于是分手，高中便再不恋爱。大学时，菊丸追求过一位比自己高两届的学姐，两个月有菊丸发现这个学姐很温柔，很体贴，很善良，于是分手，大学便不再恋爱。工作后，听说不二和手冢在一起了，菊丸想我是不是也该试试，便和一个律师恋爱了，男的。三个月后菊丸发现这个律师眼神很清澈，手心很温暖，胃经常痛，于是便分手了。

　　听不二说大石也谈过恋爱，一次一年，一次两年，一次三年。高中和一个女生三年，大学和一个学妹两年，工作后和一个主持人一年，男的。菊丸清楚，大石不和自己似的来去都随心而行，他是来去都随对方而行。只是愿或不愿，十年中，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从未有过交集。

　　大石又往前走了几步，结账的队伍后面又排上几个人，他的旧时好友彻底被挡住了。

　　哑然，失笑，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能如手冢或不二般脸上挂的是同一个表情。

　　菊丸曾问不二，温和如他怎会选择一个寒冷如手冢的人做伴。不二答：仅是一生仅是一伴，选信任之人；长若一生坎坷苦难，选习惯之人；不思一切，选必不可少之人。
　　不二最信任的人自然是手冢，反之亦然。习惯在彼此左右的二人肯定在对方生命中必不可少，只是自己这必不可少之人是谁，菊丸不语。

　　不愿再做那个赌气的少年，菊丸相信或不相信，那个必不可少之人早就出现，敏锐如他，还是不愿承认。

　　放下手中拿了许久的东西---化妆棉，菊丸再度哑然失笑。总有人喜欢用直线来表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平行，或相交，终究各奔一方。如果是他和大石，只能用相交来形容了。
　　曾经知心，往日知音，此时陌生，今日陌路。

　　低头，轻笑，转身。彼时少年，雄姿英发，转眼十年，沧海桑田。
　　精卫填海，不分朝夕。偏执如精卫，其实是幸福的吧，菊丸粲然。只是谁也不曾想那时激越少年，如今也会颔首自语：此生，曾经有你，足矣。

　　匆匆，绕转，离开。街角，寻一处静谧，靠墙，滑下。

　　十年不曾流过泪了，或许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坐于街角，菊丸开始落泪，而后抽泣。怎样的沧海桑田才能让那个曾经单纯到连牙膏都有好几种味道的男子绝望到这地步。扶额，掖发，拭泪，站起。再拭泪，终抵不过泪水连连，纵之任之，再顺墙滑落。

　　身体已经和理智脱离，哭泣到不能自已。
　　大口喘息，慢慢褪去颤栗。
　　菊丸站起，抬头，漫天繁星，应时应景。忽然记起，这满目的繁星也大都是几亿年前的样子，菊丸小声叹息：几亿年吗，至今还是这般璀璨。

　　“菊丸？”
　　“大石？”【怎么是你？】
　　“你怎么了？”
　　“没什么？”【因为遇见你】。
　　“现在这么冷，你在这做什么？”
　　“看星星。”【因为逃避你。】
　　“别感冒了，回家吧，我送你。”
　　“不用。”【好想念你。】
　　“不要任性。”
　　“没有，我自己会回去，放心。”【怎么这么焦躁。】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进沙子了。”【想抱住你。】
　　“你哭了？”
　　“没有。”【不想再孤单一人。】
　　“跟我走。”
　　“去哪？”【想信任你。】
　　“这里离我家最近，先去我家，我给你拿件厚些的衣服。”
　　“为什么？”【想依赖你。】
　　“你在外面多长时间了，手怎么这么冷？”
　　“一会而已。”【想一直被你这么牵着。】
　　“菊丸，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要这么看着我，你满眼的关切我承受不起。还想在你面前撒桥，还想和你胡闹，还想对你任性。】

　　“大石，可不可以不要放手？”【如果我还是任性的。】
　　“啊？”
　　“你牵着我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放开？”【如果我还可以任性。】
　　“好。”
　　“我是说一直不要放开。”【在你的手心里任性。】
　　“好。”
　　“我是说一生都不许放开”【容我最后任性一次，无论结果如何。】
　　“好。”
　　“给我保证。”【我还是害怕的，还是需要安慰的。】
　　“这个承诺我给的起，从这一刻算起的后半生，够吗？”【果然还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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