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风雪夜归人》山查子

5、五、 明月照沟渠

　　明月高照，雪地里，一袭白袍也不那么显眼了，戚少商已隐藏在知府别院的客房旁。
　　知府家的别院也并不大，小小一进院落，但今日却挤满了人，门口巷外还有人巡逻，更有不知数量的暗卫蛰伏在角落处监视着进入这院落范围内的人。
　　戚少商却还是轻松地进来了，这不光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更因为这里已经被他风雨楼的人所渗透，孝悌一早前来，更是勘探好了地形，制定好了路线。
　　院中灯火通明，戚少商躲在暗处，悄悄觑向房间里情形。
　　屋内，有四个僧不僧道不道的怪人团团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凝神屏息，他们身后的床上，一个金国高官打扮的人正端坐着，他们五个个个如临大敌，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戚少商从怀里摸出一截细细的竹管，这是出京时无情交与他的，只因这次需得速战速决，如果用药能快些，那就必须得用药，戚少商自己含了解药，将竹管里的烟吹入门内。
　　这烟无味无色，门内五人浑无觉察，连戚少商自己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药被自己吹入门中，他凝神等待了一盏茶的功夫，端坐床上的高官突然一头栽倒，撞上床沿，已然昏倒，彭得一声惊起桌前坐着的四个怪人。
　　四个怪人一齐回头，听得耳后风声，已知有敌来袭，其中最瘦的一个身形最快，见机也快，他口中呼哨，已抢至床边，一把捞起金国官员，就要抢出门外。
　　戚少商在窗外眼见那官员要倒，已窜入门内，他四人一齐回头看那官员时，他已出手点倒了最靠近门的一个怪人。
　　他虽已点倒一人，但另外两人已乘隙跳开，一左一右围住他，门外侍卫暗卫听到呼哨更是纷纷涌向客房。
　　戚少商不肯与这两人纠缠，他一剑荡开，逼得两人后退，蹂身直取那金国官员，那瘦子却是轻轻巧巧跳了一步，也不见得他躲得如何快速，但却偏偏躲过了戚少商的雷霆一击，戚少商身后二人却大吼着直击他的后背，这二人招式一般，却如影随形，戚少商只得回剑去挡，但那瘦子已趁空冲到门口，戚少商那容他出，一剑刺他后心，那瘦子嘿嘿一声，身子却是如蛇般，倏地躲过了剑招，脚下不停，戚少商剑招已老，身后二人追击又至，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踏出房门，心头大急，手下剑招愈快，一招挑了那二人中一人的肩膀，冲出了缺口，冲出门去，那瘦子已负着人混入守卫群众，戚少商身后二人却又缠了上来，眼见是阻拦不住，那瘦子却大叫一声，软倒在地，只见一把剑直插透那瘦子的胸口钉在地上，而那金国官员被一个青衣人扣着咽喉立于敌圈之中。
　　这时场面混乱，这一下变故太快，戚少商也没能察觉，形势已然立传，一时间众人都停了下来，不知这莫名闯入的人是哪一派的势力。
　　戚少商看着那人被一圈刀剑相向，兀自如在自家庭院被群花环绕般优雅自在，眉头皱起，心头一团杂乱，满心想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从野石那里看见他的一刻，就隐隐觉着他要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可如今眼见他扣着关键人物傲然而立，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人看了他一眼，未加招呼，只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下小小别院，“暗处的朋友，已做不成黄雀了，何必躲藏。”
　　一个黑衣人从墙头翻落，看来倒像是暗卫装扮，他哈哈笑道，“顾公子好手笔啊！今日顾公子助我，他日蔡太师可是要多谢顾公子拉。”
　　“你怎知我就一定助你？”
　　“顾公子是聪明人，定不会助那血海深仇的仇人。”
　　“我当然谁也不助，我顾惜朝今日就坐地起价，你们谁出的多，我就把手上的人卖给谁？”
　　“顾公子真是明白人，黄金白银还是平步青云，我们都少不了的，不妨我们借一步慢慢细谈。”
　　“他若是明白人，就该现在就杀了你。”一直沉默的戚少商却突然开口，他神色怜悯，看着那个黑衣人，“当年，他就该明白，是不是，顾公子？”
　　顾惜朝道，“我明不明白由我说了算，戚楼主只说你出什么价吧？”
　　戚少商轻笑一声，“出价？放过你一次，如何？”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戚楼主还真是出了个高价啊。”心头却疑惑又欣喜，逆水寒事件也曾名动天下，这两个人也确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但在这个当口，顾惜朝若想出头，向蔡太师投诚才是唯一的出路，放过一次？偏偏提起这个，偏偏提醒顾惜朝他们是死敌，这不是把顾惜朝推给我们嘛。但他的直觉里，戚少商又不是这么意气冲动不顾大局的人，他怎么会讲出这种不利于己的话，难道说他已经痛恨顾惜朝到头脑不清的地步，再难道说他已确定能将现场全部控制下，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但他立马推翻了这个想法，这一次两方人马拼了命地互相牵制，以至于来完成这次行的双方人马都不多，都不足以控制全场。
　　他心头翻转不定，但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顾惜朝，“顾公子，您可要把握好机会啊，蔡太师可是一直都惜才如命啊。”
　　而戚少商却已连话都不说了，仿佛刚刚的开价已是用了他毕生的积蓄一般。
　　如此境地，傻子也看得出，黑衣人这边诚意十足。
　　顾惜朝也笑了笑，“我已明白得很了。”
　　他了子一出，已挟着人冲向了黑衣人的身边，黑衣人心头大喜，隐藏在侍卫中他的势力已在为顾惜朝开道。而戚少商也扑向顾惜朝，想是准备硬抢。
　　黑衣人忙抢身上前，一刀劈向戚少商，为顾惜朝挡开一击，就这一瞬，顾惜朝已躲入他身后。他心头一阵放宽，心想大局已定，全力一刀劈向戚少商，想趁势逼退他好撤退，但一刀举起，却看见戚少商脸上自信满足的笑容，不由一怔，还不及细思，背心一阵剧痛袭来，他双手一软，这一刀竟再砍不动了。
　　他心头狂怒惊疑，猛然回头，已看见顾惜朝手中还滴着血的刀，却还不敢相信顾惜朝居然会和戚少商结盟。
　　但此刻他已没有时间思考，他随手拉来一个替死鬼挡住戚少商的攻势，在掩护下仓皇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