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月舞悠然

2、此生缘起

　　清雍正元年

　　欧冶灵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从沈睡中苏醒了,剑中岁月悠悠,千年时光瞬息即逝，每次，当天空出现拖著华丽而耀眼光芒的彗星时，被第一任主人封印在剑中的她总会有一季的苏醒时间。
　　好大的酒味，欧冶灵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是被酒气熏醒的。难道这一任的主人是个酒鬼？欧冶灵心下一惊，赶忙飘出剑外，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愣，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师兄？”若不是身为灵体没有眼泪，此刻想必早已泪流满面了，是他，真的是他！虽然她也遇到过与师兄长的一般模样的人，她的第一任主人──寒玄上仙，但这次，从心底深出源源不断的涌出来的熟悉告诉欧冶灵，眼前的这名男子一定是她的师兄──轩辕无剑的转生。
　　突如其来的拉扯力将她吸附在剑身上，随著男子将剑舞动，挑、刺、劈、挥、撩、绞、挽、抹、带，附在剑身的欧冶灵也跟著剑身旋舞，飞扬成各种诡异的角度，宽广的衣袖更是上下纷飞，“救……救命……啊……师兄……救命……别挥了……头好晕……”支离破碎的声音却是没有人能听到，在欧冶灵稍稍习惯了这种旋转的速度之时，一种饱含著极度悲愤、哀伤和不甘的情绪突然借著握剑的手猛的一下子冲撞进欧冶灵的心中，经历了二千年的无情无欲，欧冶灵的心神竟然一下子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情感，一口流光异彩的金色血液从口中喷射出来，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了，片刻间变幻成淡淡的身影融入了灵蛇剑中。
　　奇怪，方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可周围除了翡翠明珠没有他人，难道是他的幻觉？他真是喝多了，要不然，他怎麽会觉得手中的灵蛇剑在一闪而过的红芒之後泛起阵阵银色光辉……
　　一双冷冷的目光带著几许笑意穿越未知的空间投在那把隐隐泛著银色光辉的灵蛇剑之上……

　　人间只知道哀牢山风景甚好，却不知这哀牢山之上空另有一番天地。
　　一弯月牙形小池清澈，说是池，却没有水，只有源源不绝的灵气流动，如梦似幻，此是仙境！
　　火红的身影倚在池旁白云幻化的软榻，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晶莹剔透的看不出一丝暇疵的手把玩著红莲之火幻化的九连环，下、下、上、下……白皙透明的肤色映衬著红莲之火的娇豔……绝美！
　　笑，是的，她在笑。从她无意中看到幻世心湖中那把封印了一千九百多年灵蛇剑泛起银色光晖的时候就在笑了……笑意中闪现著兴味……一个被古剑封印了一千九百八十一年极怨剑灵，一个转世九十九次的纯净灵魂……一段本该湮没在轮回中的宿世缘……一群蠢蠢欲动想要吞噬极怨灵气的妖魔鬼怪……命运……竟然就这样被开启了……这人间……是多麽的有趣呵……
　　飞扬的纤眉轻轻一挑，冰冷的指尖随意一挥，红光一隐，幻世心湖中的灵动之气翻滚，覆灭了那把泛著银色光芒的古剑的影像……
　　“哀牢山的飞禽走兽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了吗？”
　　“如果幻世心湖的幻像能满足娘亲，那哀牢山的飞禽走兽自然也能满足得了孩儿。”
　　稚嫩软糯的声音随著小小的白色身影渐渐由虚转实，浓密的刘海遮挡住额头，一头乌黑长发用银色发带随意系成，任凭飞扬，如墨色般的大眼，灵动而智慧的眼波，白里透红的肌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嘴角浅笑，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长得竟与那红衣女子七分相像……
　　红衣女子眉尖一挑，“你看到多少？”
　　“娘亲放心，不该看到的，孩儿一定没看到。”双眸灵动一转，笑得更是纯真可爱，“既然孩儿没有看到，爹爹也不会看到的。是吗？娘亲？”
　　“前日，哀牢山的山神向我诉苦。他说，这山里原本是各式精怪修练的极灵之地，可最近几百年，却不断有精怪搬离此地，没有这些山精树怪，山上花也开少了，药草也不灵了，这几日，连山间的飞禽走兽也见的少了……”红衣女子悠闲自在的缓缓道，“如果我没有听见，那麽你爹爹也不会听见的是吗？”
　　小人儿的略一迟疑，歪著小小的脑袋，又露出小小得意的笑容：“如果孩儿没有看到娘亲用火莲圣咒梵了父亲加持在灵蛇剑上的禁灵咒，也没有看到娘亲瞒著爹爹偷看幻世心湖，那麽，爹爹也不会知道哀牢山上少了些无谓的废物吧？”
　　眼前的小人儿，明明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却偏偏在眉宇间流露著非比寻常的智慧。
　　红衣女子终於忍不住轻轻一笑，将那小人儿拥入怀里：“你呀，要是被你爹发现，又要罚你去守忘川了。”
　　“孩儿才不怕！孩儿一定会请爹爹答应让娘亲陪我的，不是吗？”小人儿在红衣女子怀里吃吃的笑著，说到“请”字的时候故意加了重音，甚是得意。
　　“娘亲又没有做错事，你爹爹怎麽会罚我。”红衣女子眨眨眼，笑的更得意。
　　小人儿捂著嘴笑，细语道，“爹爹怎麽舍得罚娘亲。”
　　“娘亲，那个人，是孩儿认识呢。一百年前，孩儿在忘川的轮回之盘前见过他……”灵动的双眸溢出无比婉惜的神色，“我看到他忍受著忘川带给他噬心的痛楚在轮回之盘前留连，他说，一直在找，找一个人，找一个他也不知道的遗憾，他轮回了九十八次始终找不到那个人，他生怕自己在轮回中错过，所以，每一次轮回後都会来看轮回之盘，纵使忘川之水带给他再多的痛苦也在所不惜……”
　　“所以……你在他第九十九次轮回的时候偷了月老的红线，将他和另一名女子绑在一起……可你没有想到，那名女子竟然是受了极怨诅咒的人，红线始终不及千年的极怨之气还是断了……而他的命运，也因为这根断了的红线而走向另一个方向，对吗？”红衣女子淡然接话道。
　　“娘亲，你会不会帮他们？”小人儿笑眯了眼睛，精致的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还记得你爹爹教过你的话吗？”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既然方可方可，那麽，帮与不帮有区别吗？”红衣女子含笑语道。
　　“娘亲……你跟爹爹学坏了呢……”小人儿谔然，心念一转，暗自露出笑容，那人可是绝佳的修仙之材，我何不将他引上修仙之路……
　　红衣女子清冷的笑著，目光投在了幻世心湖深处，灵蛇剑的封印从百年前就开始不稳定了，她只是略施小法解开开启封印的第一重禁制……这下，人间似乎比哀牢幻境有趣许多呢……
　　一红一白，各自心思……
　　人间，多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