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放逐之剑-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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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独立深渊之上，执光芒万丈之星。
“ 烈焰破空，雷霆亦将降临。
“ 雷霆与火焰之剑，终将撕裂世界之果实。
“ 彼时，汝将与我同行——”
无垠的岩浆翻滚咆哮，如同无数头奔腾的赤色梦魘。头上是如同深紫色天鹅绒上溅满银粉一般的璀璨星空，地平线处却是雷霆震怒，风起云涌。
天地之间漂浮著数块钟乳石状的岩石，中心的一块上有人迎风而立，黑红夹杂的长髮如同火焰一般纷乱飞扬。
是谁？是谁？谁？谁？谁？？？————————
金黄色眸子驀地圆睁，瞳孔被挤压成一条狭窄的细缝，许久才适应了黑暗而渐渐扩散成杏仁形。
塞拉斯（Serath ）僵坐了一会儿，才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断成两截一样地痛，大概刚才坐起身的动作用力过猛了。心臟怦怦地疯狂乱跳，遍身汗毛倒竖，手指死死抓著盖在身上的床单。明明周围一片黑暗，视界中却呈现出不可思议、层次分明的黑白灰，清晰地勾勒出各种物体的轮廓和块面。也正是多亏了这奇妙的视野，她可以从四周的陈设分辨出自己正坐在某个普通旅馆房间的硬木板床上。不过，说是硬木板床，其实是床上铺著的垫子全被撤走堆在一边，只留下了一层褥单给她而已（*1） 。平时披在身上的斗篷被盖在被子上，其他的随身衣物和□□却不知去向。
塞拉斯突然觉得毫无安全感。
突然吱呀一声门响，同时昏暗的光给周围染上了一层淡色。塞拉斯眼神一凛，突然如同离弦利箭一般猛扑过去，顿时一个全身罩在斗篷裡的人被强力的冲击推得向后踉蹌几步，一盏烛臺噹啷滚落在地，油脂在地板上泼溅出一个弧形，黯淡的的影子在狭长的墙壁上剧烈地扭曲摇晃。
“ 杀了你……” 塞拉斯将那人死死压制在走廊的墙上，右手肘抵著喉咙，膝盖则顶住双腿。烛光反射的光芒跳动在塞拉斯金色的虹膜上，瞳孔重新又挤成了食肉兽一般的细长。她感到那人在不断挣扎，手上更增加了一些力气。只要她愿意，再这麼压上一时半刻，这人就可以窒息而死。脑子裡是轰隆隆的声音不断迴响，就好像一座火山内剧烈翻滚著的熔岩。过了一会儿，塞拉斯感到那人好像失去知觉一样软了下来，正有些疑惑，却突然发现一隻手指已经抵在自己的胸口，闪烁出一团白色光芒。
“ 你…… ！！” 塞拉斯一惊之下赶快退后，却仍然晚了一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得向房间裡直飞了出去，好容易才稳住重心，半跪在离窗口几步的地方。而那人的身体也沿著墙板滑下去，坐到了地上，一边咳嗽一边急促地喘息。
塞拉斯低吼一声想要再次冲过去，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对面那人略微喘息了一阵之后艰难地站起身来：“ 对待救命恩人…… 你就是这样报答的麼？”
塞拉斯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无形的束缚却徒劳无功，只得停止挣扎望向罪魁祸首。敞开的斗篷下麵露出穿著长靴的双腿，长至膝盖的黑髮有些凌乱，斗篷的兜帽已然滑落，一对微微低垂的尖长耳朵显得有气无力。皮肤有些苍白，双颊却微微泛红，想来是刚才窒息的结果。
“ 精…… 精灵……” 塞拉斯低声喃喃道，死死盯著精灵纤细的脖子，几乎想要扑上去咬断它。
精灵走近几步，俯下身拾起滚在地上的蜡烛并插回烛臺，烛火下方的地板已经烤焦了一小片。借著烛光远远打量了一会儿塞拉斯，精灵呼出一口气叹道：“ 真是惊人的□□恢復能力。” 似乎含著怒气，语调却是淡淡的毫无波澜。接著她回身关门，连门閂也仔细閂好。
“ 什麼东西……” 塞拉斯咬牙低声吼道，“ 你对我都干了什么！”
“ 你觉得呢？” 精灵放下蜡烛并解开斗篷丢到椅背上，“ 几个小时之前你还破破烂烂地大头朝下掛在废城的城墙上呢。”
“ 我……到底是怎麼了？” 塞拉斯忽然感到背脊上一阵发冷，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全身赤.裸。之所以说“几乎”是因為全身上下都被严严实实地缠满了绷带和夹板，活像冬天路旁被裹了一层棉衣的歪脖树。塞拉斯低头看著自己胸前的绷带，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身上那层束缚则已经消失，好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精灵对著镜子整理了一下长髮，回头看了一眼塞拉斯，似乎放弃了什么似地叹了口气。
“伊莉莎白。”精灵转过身，“ 我的名字。你是混血龙？名字呢？”
“ 塞拉斯……”塞拉斯怔怔地应了一声，只觉得绷带和夹板下麵一跳一跳地不舒服极了。
“ ……塞拉斯？”伊莉莎白听到这个名字后皱皱眉，“ 别乱扯，过来我给你拆掉。……你不用那麼警惕，以你现在这个状态，别说推拒术（*2），用活化绳（*3）拴住你都不费力气。”
“ 果然……伤口已经都合拢了。”伊莉莎白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一层层拆开塞拉斯身上带血的绷带并拿掉夹板，“ 亏我还準备了那麼多。不过，骨头要完全长好还得慢一些……手抬一下，你这样僵著怎麼穿？”
“……你……把我救回来的？”塞拉斯虽然举起了胳膊，脖子却仍然跟块木板一样僵得笔直，任由精灵给自己套上不知哪裡弄来的一件宽大的麻布衬衣。
“ 不算是救，捡回来而已。”伊莉莎白冷淡地回答，“ 别动，我看看骨头有没有错位。” 说著，便开始以手指一根一根地按压塞拉斯的肋骨。
“ 捡回来？什么意思？…… 疼疼疼！” 塞拉斯还没明白过来话裡的意思，突然疼得齜牙咧嘴。
“ 活该，谁让你刚才发疯。” 伊莉莎白嘴裡跟手上一样毫不留情，“ 作為罕见混血龙的研究对象，你的鳞片和血样已经送往明格了。好了，转过身去。”
“ 混血龙？” 塞拉斯并没有乖乖听话，捂住钝痛的肋骨死死盯住伊莉莎白，“ 什么意思？”
“ 第一，你不是人类，你是龙族。第二，你不是常见的纯血统龙族，我个人的推测是银龙加红龙的混血。”伊莉莎白也不强迫，只是抱起双臂以好像跟学童解释小鸡小鸭之间区别一般的口吻说道。
“ 怎麼可能！” 塞拉斯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是…………”
但那种头痛欲裂、天旋地转的感觉立刻回到了脑海中——骨骼和肌肉啪啪作响 ，血液喧嚣地奔流著冲击鼓膜，视线中所有的东西也都跟著扭曲变形……
噁心欲吐的感觉让塞拉斯不禁双手抱头，拼命把身子缩成一团。
“ 想起来了？”伊莉莎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以我的推测，你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拋弃并且以人类的形态成长，因此没有龙族的自觉…… 直到你觉醒為止。唯一的有类似情况的先例是…… 等等，你怎麼了？”
“ 我不想……” 塞拉斯颤著声音叫道，“ 我不想再变…… 我不是……不是……” 说著，塞拉斯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头晕目眩、肌肉痉挛的感觉再次袭来。
“ 快停下！你在这儿变回龙形可就糟了……”脑海中闪过凌乱的记忆断片，伊莉莎白的声音似乎带著回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
咕嚕嚕——
突然一阵诡异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啊，世界好安静。塞拉斯把头埋在膝盖上装傻片刻，抬起头来偷看精灵的反应。伊莉莎白似乎费了些力气才维持著波澜不惊的样子，收回按著塞拉斯双肩的两手轻咳一声：“ 你从下午大概就没吃东西吧。”
塞拉斯仍然把脸埋在膝盖裡，红著脸点点头。
“还好我不小心叫多了东西，饿了就吃吧。” 塞拉斯抬起头来，只见伊莉莎白走到墻壁边上用手指飞快地划出些什麼，面前便凭空出现一张桌子，居然裡三层外三层摆满了食物—— 能一次喂饱一个五人佣兵团的新鲜肉食。
“ 真…… 真的可以吃吗？！”塞拉斯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嗯，不是错觉，好像也不是幻术，不过为什么要藏起来？
“ 当然。” 伊莉莎白又不放心似地重复一遍，“ 我不小心叫多了而已，不用客气。”
塞拉斯连餐具也顾不上用，不一会儿便风捲残云一般地消灭了三隻烧鸡，五份牛排，两锅肉汤，一隻烤乳猪，还有一大盘生银斑鱼拼盘。吃著吃著，塞拉斯突然放慢了胡吃海塞的速度，咧了咧嘴，呜呜地就哭了起来
“ 哭、哭什么！”一旁的伊莉莎白被哭了个措手不及，“ 叫你吃，吃你的就是了。”
“ 我 …… 忍不住就……” 塞拉斯呜咽著用手背擦去沿著脸颊滚落的泪水，登时成了个小花脸，“ 自从那迦死了，就从没有人对我好过…… 你、你是除了那迦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 我跟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你好？”伊莉莎白恼火地微微红了脸打断塞拉斯的话头，“ 是、是了，我本来是有话要问你的。以為你既然是龙族，那麼就算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一个，那麼也肯定知道这附近其他龙族的近况。不过看来我是白费功夫了。”
说到这裡，伊莉莎白以中指揉著眉心，一副头痛的样子。“ 你口中的那位那迦……是你的什么人？”
塞拉斯抹了抹眼泪，继续开始狼吞虎嚥：“ 那迦他……把我捡回家……教我枪法，带我去做佣兵赚钱……嗝……”
“ 你到底是要吃还是要说？”伊莉莎白扶了额头，塞拉斯却继续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地继续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去很远的雪山上……猎雇主要的巨雪熊……结果那迦……那迦就……”
胃部被食物塞得沉甸甸的，胸口却空得要命。眼泪再次地流出来，塞拉斯却突然感到头顶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 吃东西的时候就专心吃。” 伊莉莎白轻轻叹口气拍了拍塞拉斯凌乱的银色短髮，“ 我可没准备胃痛药。”
塞拉斯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一样抬手揉了揉被拍过的头顶，仰起脸呆呆地望著精灵，手裡的鸡腿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伊莉莎白渐渐被看得不自在起来，刚想张口说些什么，门口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撞击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放逐之剑-上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