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月神的侍奉者-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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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一个鲜红色的双头有翼狮子印章便被端端正正地盖在了用花体签名的文件上，下面还附带着一行小字“新历10年葡月12日，沃森格，帕斯亚帝国”（*1）。身穿深蓝制服的高大官员越过审查窗口把过境文书还给伊莉莎白，用带着点口音的的杜兰普通用语说：“对不起，女士，我国的边境正在戒严，虽然您本人可以入境，但您的学生可不行。”
“我已经说过正在向明格申请证明，到了境内会去尽快补办文件遗失手续。”伊莉莎白平静地接过文书，“另外，我并没有听说贵国边境戒严的事情。”
但戒严的事情似乎是千真万确的。除了城门下面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帝国士兵，在这座设立在城门边的入境审查岗亭旁边也有着一个小队在护卫。
“是昨天下午才发下的戒严令。”入境审查官板着脸坐回椅子上，“您运气不好，女士。即使您是明格的校长，也不能随意带领没有入境文书的人员出入。”
“那么，”伊莉莎白对身后用学徒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脸的“学生”递了个眼色，及时制止了一场小小的暴行，“是因为国境对面的骚乱吗？”
“关于这个，我想这并不是您——”官员的话说到一半，眼光忽然移开，盯了一眼伊莉莎白的身后，“——并不是您该问的问题。”
“喔——看来两位遇到麻烦了？”一个拖长了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处传来。绿袍的月神祭司倚在大路边一座巨大的熊雕像上悠然地望过来，笑眯眯的狐狸脸上已经重新画好了妆，见到塞拉斯和伊莉莎白回望，欢快地挥挥手，“你们好呀，天然卷的小妹妹和精灵小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看来刚才官员的眼光正是盯着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米拉诺祭司。伊莉莎白和塞拉斯对视一眼，立刻飞快地各自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而米拉诺却毫不在意地踏着轻快的小碎步踱了过来，笑眯眯地行了个礼。
“是月神的祝福让我们再次相遇。”米拉诺祭司抬起头，顺势迈上两步把嘴巴凑到两个人的脑袋中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二位作为女性，可是要好好利用这个优势才行哦？”
米拉诺说完，朝着塞拉斯挤挤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朝一个刚刚要递上文件的矮个子南方人抛了个媚眼之后，径自插到了他的前面，一手攀上了岗亭的窗子。而南方人直到副官在旁边的窗口喊了第三遍“下一个！”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绕过月神祭司走向窗口，带着身后稀稀拉拉的队伍画出一个弧形。
“我是侍奉月神的祭司米拉诺维斯康蒂，我们在月神年度庆典上见过面。”米拉诺对着入境审查官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略微俯下了身子，目光依然紧盯着审查官的眼睛，“您是否介意和我单独聊聊呢？关于——您在月神庆典上说过的……”
说到这里，米拉诺的手指卷着下颌附近的金色发丝，又顺便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副官，副官马上扭过头去仔细检查一本纸莎草质地的过境文书，眉毛抬得在额头上拱起一座小山。
入境审查官皱了皱眉，站起身用周围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祭司阁下，如果有什么教会需要传达的事情，请到那边去谈吧。”
米拉诺跟随官员走向岗亭后方拐角处的时候，飞快地转头对塞拉斯和伊莉莎白眨了眨眼。
伊莉莎白和塞拉斯面面相觑，而不到三分钟，米拉诺已经摇着一张浅绿色的纸条得意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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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乘客铃响也不响，车夫已经用帽子盖着脸在驾驶座上打起了瞌睡。大概由于帝国的戒严使得出入境人数大幅减少，就连马车也只有这孤零零的一辆，空荡荡的车厢里略显寂寞地坐着两个乘客，正是伊莉莎白和塞拉斯。
“我觉得她也不是坏人啊！”塞拉斯已经扯掉了学徒斗篷的兜帽，坐在马车一侧的座位，撑着下颌，一页一页地翻着膝头一本带插图的厚书，“你看，她还帮我弄了入境许可呢！虽然你早说过并不是真的一定要入境许可……”
“她对我们有所隐瞒。”坐在另一侧的伊莉莎白正在膝头上摊开着羊皮纸写写画画，只是轻轻地摇了摇黑色羽毛笔的笔杆，分别指了指车头和车尾的方向，“我对政治没什么兴趣，但如果帝国和杜兰普——”
泛着深蓝色反光的羽毛尖端指向杜兰普方向的时候，被拴在车厢后面的塔鲁突然竖起了耳朵，乘客铃欢快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随后车门便被一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绿色挡住了。
“啊呀，真巧！”米拉诺祭司迎着羽毛笔的指点爬进车厢，脸上满是计算得逞的笑容，“原来你们也乘这趟马车？”
说着，米拉诺拍拍祭司袍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塞拉斯身边，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先生——可以开车了吗？”
伊莉莎白和塞拉斯都呆了一呆。马车还在等待载客，为什么你说走就走？
但是出乎意料地，叮当一声铃响，车轮辘辘转动，马车真的开始缓缓行进——不过这只是最初的几十呎路程。不出一分钟，马车骤然加速，车厢也开始颠簸起来，塔鲁也只得不情愿地迈开脚步一路紧跑跟在后面。
看到投向自己的目光，米拉诺眨眨眼，立刻会心一笑，得意地摇摇手指：“这是神职工作者的特权，厉害吧？不光是独享马车，面包房新烤的面包、浴场的高级单人浴室、甚至最新上架的畅销小说……不想排队苦等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很感激您的帮助，可是我们也算就此扯平了。”出于礼貌，伊莉莎白总算忍耐到了祭司说完最后一个字，“可以请您说说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吗，祭司阁下？”
“哪有？我不是说了，是月神指引我们再次相遇？”米拉诺的手指拂过缀在胸前的三月相圣徽（*2），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狡猾笑容，“我们就这样愉快地聊天唱歌享受旅程不是很好么？”
“那么，请您自便。”伊丽莎白丢下这一句便不再理会月神祭司，从手边的小书箱里抽出一本书递给塞拉斯，“那本对你来说还太难了，你可以先看这一本。”
“可是这里的插图比较好看……”塞拉斯举起手里正翻着的《龙与魔法——传承至今的秘文之歌》，上面的一页用三色嵌套彩印着精制的插图，描绘出一头红色的巨龙和它面前展开的繁复的秘文式。
“我是要你读书，不是要你看插图，好吗？”
“看插图也一样是看书嘛！有什么不同吗？”
“你确定你能看懂旁边的说明文字？”
“我看书都不看字的，因为我觉得插图更有趣呀……”
望着因为该先看图还是先看字而展开了一场小小争论的两位旅伴，米拉诺祭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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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正挂着一脸被迫妥协的怨念翻动着《龙族小百科简洁版》的书页，却觉得有双眼睛老是盯着自己。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米拉诺祭司正用左手托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嘴角带着笑容，就好像十岁的小男孩盯着他今年抓来的第一只独角仙。
“什么事？”塞拉斯赌气似地用力翻过一页书，“我忙着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读书的佣兵有些稀奇。”米拉诺笑眯眯地摇摇手，“你读你的，不用管我。”
这样说着，米拉诺还是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和表情，眼光却向旁边一转，瞥到了伊莉莎白身上。
“总觉得这样的组合有点少见哟。”米拉诺自言自语一样地开口，“一个跟着明格的老师到处跑的佣兵，既不像是保镖，又不像是学生或者助手……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伊莉莎白则只是忙着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米拉诺得不到回应，却仍然笑得眉眼弯弯，又把视线转回了塞拉斯身上，“小妹妹，你知道吗？琥珀色眼睛的人很少见，这种带着金红色的色彩真是漂亮……你家人的眼睛也都是这个颜色吗？”
塞拉斯刚好翻到讲解龙类虹膜一页的手僵了一下，哗啦一声将它翻了过去，“什，什么，琥珀色？我认识的人都说我的眼睛是，是棕色的，有那么稀奇吗？”
“当然，据说只有特殊的血统才会有那种漂亮的眼睛。不过也只是据说罢了，至少我面前就看到了一位不是吗？”米拉诺拖长了“特殊”一词的发音，朝着扯出僵硬笑容的塞拉斯神秘地眨眨眼，“说起血统，你们是从杜兰普来？前两天的那场骚乱还真是厉害哪，难怪要突然开始戒严……”
“您看起来倒是乐在其中。”伊莉莎白突然开口，终于在羊皮纸上点下一个句点之后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盯着米拉诺祭司，透着危险气息的脸上写满了“我就不信您没有参一脚”的表情。
“啊呀，干嘛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人？美丽的精灵小姐，这样可是会吓跑周围的追求者的哟。”米拉诺抛了个媚眼过去，使得伊莉莎白的眼睛眯得更细了。而祭司却毫无自觉一般地表情一变，可怜巴巴地用手指擦擦眼角，“说什么嘛，人家我也被害得好惨，要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成，还被追得狼狈成那个样子，简直没有脸回去见主祭大人了……”
“——所以呢？请直说了吧。”既然对方百般试探，伊莉莎白也不打算继续客气下去，“祭司阁下，您这么煞费苦心，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嘛……”米拉诺拖长声音顿了一顿，突然做个鬼脸，“马上您就知道了。”
伊莉莎白盯着跟变魔术一样变换表情的米拉诺看了三秒钟，突然转身掀起车厢前面的垂帘：“先生，麻烦您停车，我们要下去了。”
车夫却不知是装聋作哑还是真的不懂人话，反而把车赶得更急了。而车窗外的景色也突然扭曲变幻，本来应该是通向城里的大路扭曲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茂密的树林。（*2）伊莉莎白也懒得施展侦测魔法，放下帘子转过身来，抱起双臂朝米拉诺投去质问的眼神。
“你算计我们？”同样发现了车窗外异样的塞拉斯把垂帘一甩，唰地抽出□□，一脚踏上座椅，膝头的书本啪啦一声落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把枪收起来。”伊莉莎白横了一眼被□□直指咽喉却仍然笑嘻嘻的月神祭司，“跳车。”
“对呀，这么窄的地方，不要乱挥这种危险的东西嘛。”米拉诺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枪尖将它偏离几个角度，“不过先别忙……”
“嗯？”塞拉斯稍一用力，再次将□□指向月神祭司的鼻尖。
“天然卷的小妹妹，听我说。”米拉诺却出奇地冷静，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未变，“你摸摸看你的枪杆，就在□□下面三吋左右的地方。”
塞拉斯心里噗通一跳，抬头朝伊莉莎白寻求指示，而已经提起斗篷准备朝车门移动的伊莉莎白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小小叹了口气，又坐回了马车的座椅上，抱起双臂，仍然微微眯起的绿色眼睛紧紧盯着米拉诺。
塞拉斯顾不上高兴，将□□用右手捏住并夹在肋下以免偏离指向，牢牢盯紧似乎胸有成竹的月神祭司，左手朝□□下方摸去，首先触到的是冰凉的金属，那是固定□□用的铁箍。米拉诺则适时地提醒：“就是那里，在内侧，仔细摸摸看。”
塞拉斯当然熟悉自己的武器。铁箍上附带着一层向下翻卷的装饰，铸造成狮子鬃毛的形状，形成一个小小的锥形，空隙刚好可以容下塞拉斯的小指探进去。果然，装饰的内侧并不是完全平整光滑，而是有着细小的、凹陷的线条。望着表情一变、继而用询问的目光看过来的塞拉斯，米拉诺似乎早有预料一样，嘴角的弧度又增加了几分。
“你不是这柄枪原来的主人，当然也就不知道它的含义。”米拉诺压低了声音，拨开塞拉斯的□□靠近过来，抬起脸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怎么样，要大姐姐我教给你么？”
“你……你知道？”塞拉斯立刻急了起来，语无伦次，“你知道那迦他……他是怎么……”
米拉诺含笑看了塞拉斯一会儿，重新坐直了身体，把两手交握在胸前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如果我没猜错，你口中的这位那迦已经去往他信奉的神明身边了。”米拉诺睁开双眼，表情略微端正了些，“那么，他是你的什么人？男朋友？”
“啥？”塞拉斯睁大眼睛，“……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月神的侍奉者-下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