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玉树海棠》蓝小伞

5、第 5 章

　　繁华似锦
　　一月兰挺幽芳
　　二月桃呈妖冶
　　三月蔷薇雅韵
　　四月牡丹国色天香
　　五月石榴俏里弄醉
　　六月金莲绝尘清潋
　　七月蜀葵烈阳招摇
　　八月丹桂飘香月蟾
　　九月菊傲严霜
　　十月海棠玉树婷婷
　　十一月水仙冰肌玉肤
　　十二月梅标清骨匹雪，笑迎春又来。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珏。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蝶恋花】

　　“只是什么？”戚少商侧起了耳，顾惜朝的欲言有止使得他很是奇怪。
　　“没什么。”顾惜昭并不想多做解释，凡尘俗情不值得他多费口舌，他只消尽快办妥那三件事，回到仙界快活就好。
　　“……”戚少商放下了筷子，看着顾惜朝，心想这个人在想什么，他似乎在隐瞒什么，但又是什么呢？
　　“你怎么不吃？你不是每天都叫小童来买杜鹃醉鱼和炮打灯吗？”怎么他为他点上了他却一口不尝。
　　“凡物，哼！”凡物，他怎么可以轻易品尝，之前他每日叫小花童去买来醉鱼与炮打灯，不过是想看看书生口中所说的极品佳肴琼酿是什么样的，结果品尝过后才知不过是俗物而已。但是他却喜欢上这两样俗物了——一向眼高于顶的海棠花神将竟然喜欢上了这两样俗物，这不可不说是俗世打滚了二十多年所累下的恶习！
　　但是，至少不能让戚少商知道他喜欢杜鹃醉鱼和炮打灯如那个书生，没有原因就是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
　　“那你为何天天着人买？”戚少商不信他的话，催问道。
　　“……”顾惜朝没有回话，他不是嘴刁的人，骂人诡辩他从来都不行！
　　“喜欢便是喜欢，何必隐瞒——趁现在多吃些，过了旗亭酒肆就再也吃不着喝不到了。”戚少商好心地劝说，并将鱼肚上的肉搛到顾惜朝碗里。
　　“你……人还不错，怎么就惹上顾惜朝，被他陷害成那样的？”顾惜朝挑着鱼刺，闲闲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戚少商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身侧的逆水寒，笑笑道。
　　顾惜朝给自己倒了杯炮打灯一口饮下，蔑了戚少商一眼，放下酒杯说道：“……他说你对人太好太容易轻信人，我开始不信，现在信了。”
　　“戚少商，你是不是把我和你的仇家顾惜朝分成两个人了？我告诉你，我和顾惜朝是一体的，我虽然记不得顾惜朝时的事，但是他做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如果再发生一次，现在的我一定会照样本儿再做一次！所以别对我太好对我太信任，那不会带给你什么好果子吃的。”
　　“……”戚少商的眸暗了，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会如此，总在别人希望他是善是好的时候告诉别人他的坏他的恶，仿佛破了他在别人眼中的好即是一种快事似的。
　　“我知道你们是一个人，但你们真就是完全的一个人吗？”戚少商低声问道，一句话堵得花仙失了语。
　　他当然不只是顾惜朝，那个人憎鬼厌的玉面罗刹只是他海棠花神的一部分而已，只是他数千年花命中的短短二十年而已，这么短的一段，短到他都不愿意将这部分的记忆保留。若不是他受困于碎云渊，终日无所事事，最后无聊到与那死去多年的肉身通灵，感知了他的一切，了解他为他所受的苦所受的累，他恐怕连这个书生的名是什么都不会知道。
　　看着面前的戚少商，花神忽然有点嫉妒，在某一个时刻，当他在天界逍遥的时候，竟是这个男人最了解那个孤傲的书生，而非他自己。
　　这让他很不舒服，他不舒服也就不会让别人舒服——顾惜朝好歹是他的人，凭什么这个男人比他更了解他是他认定唯一的知音？（= =|||大人，您是海棠不是水仙呐……）
　　“你在想什么？”戚少商拿筷子在顾惜朝面前敲了敲桌子，想给他回回神，他这样的表情实在像极了当初顾惜朝算计他时的样子。
　　“没什么。”顾惜朝笑了下，为自己再倒了杯炮打灯，一饮而尽。数杯黄汤入腹，这花神竟也昏晕晕地醉过去了。
　　醉了便进了梦，梦里看到还未做上花神之主的自己，那么年轻那么心无城府。在花间里与同伴嬉戏。他记得他与梅花最好，因着开花时较近，关系也就好些。那时候他喜弹琴，梅花喜舞，红色的衣红色的袖，翩然灵动，他的曲随着他的舞，他的舞随着他的曲，两相应和……不，还有，除了他的琴音，还有箫声——牡丹的箫声。整个天界没有人的弹奏能够应得上他的琴，除了牡丹的箫，他的箫总是那么恬淡，容忍得住他琴里的霸气，傲气。
　　曾经，他与牡丹竟是那样的知音，可是现在却再也不是了——再无人以舞应他的曲，以箫和他的琴，他的琴音里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孤单与寂寞。
　　所谓知音也是会离去的……
　　模模糊糊间耳里竟传来琴声与谈笑声。
　　是谁在弹琴，为何这么熟悉？明明记忆里只有他的琴音，可是这熟悉的琴音却不是他所弹奏的乐……
　　寻着琴音进了酒肆的厨房，竟看到两个人，一身皮毛的江湖人，一身青衣的书生，两个人喝着酒弹着琴，似乎很快乐，可是江湖人却没有见到青衣书生眼底的杀意，他们明明刚刚才将彼此引为知己，想不到这个书生现在就想动手杀了对方。
　　可是书生始终没有向酒肆外的人打暗号，始终没能狠下心来杀害身边这个读懂他的书他的心的男人。

　　因为这盘杜鹃醉鱼我认识了一个人，又因为与这个人共饮这一碗炮打灯我误了我一生。

　　这个信任与背叛的夜里，人人都道书生背叛了江湖人的信任，谁又能知道书生真正背叛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