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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把盏问江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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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李府的后堂。
李太守命人烹了新茶来吃。奉好茶,丫鬟便退在一边,听候差遣。
“公子请用茶!”李太守道。
“请!”赵宸端起茶盏一看,不觉赞叹,“李大人真是好雅致!这钧窑的天蓝釉可是难得的精妙之物!色泽均匀,蓝中透青。美若行云,灿若流霞。十分可贵呐!”
“啊,是!”李太守笑道:“这是年前新得的茶具,平日里没舍得用。今有贵客来访,才斗胆拿出来献丑。公子在宫中见惯了奇珍异宝,下官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赵宸一笑,不置可否,“宫中的贡品皆是出自民间。宫中有的民间一定找得到。可民间的稀有之物,宫中却不定会有。”
这皇子所言却是实情,李太守一时未想到应对之言,只得赔笑。
但见这杯中之茶芽芽直立,汤色清冽,幽香四溢。赵宸品了一口,心中更是笃定,“明前龙井!”
“公子慧眼,正是!”
“人道,雨前龙井是上品,明前龙井却是极品。”想到此处,赵宸不禁一声叹息,“唉!还是民间好!能品到最新得茶叶,尝最鲜的荔枝。不似京里,山高皇帝远的!”
李太守闻言,心中顿觉忐忑,皇子这些话是在暗喻什么吗?忙道:“公子不必慨叹。如画江山,尽在您股掌之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赵宸看了李太守一眼,这一眼似乎别有深意。李太守心中一紧,但见赵宸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那侧脸俊逸无比,却透着寒冰之气。将王者的孤傲之心紧笼。只听赵宸道:“只可惜,放眼如今,这豪言壮语怕是早已不合时宜!”
原来如此!李太守方才还纳罕,怎的这皇子如此爱卖弄,却不想,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李太守已心如明镜,正待说话,却听得有人进来禀报,说古韵斋的徐掌柜欲求见赵公子。
李太守看向赵宸,眼带询问。赵宸想了想,轻轻点首。
赵宸度回到椅前,撩袍坐下。下人已引了徐掌柜进来。徐掌柜一见那赵皇子便慌忙下跪,口中呼道:“草民见过皇……”
却忽听得林祥道:“公子,这茶有些凉了。再换一杯吗?”
赵宸只是拨弄这手指上的玉环,也不言语。李太守立即会意,屏退了下人。
徐掌柜见那林祥称呼皇子为公子,心知他还不想将身份公诸于众。便也从善其流,“草民见过公子,大人!”
赵宸不愿吭声,李太守只好道:“起来罢!”
徐掌柜忙道了多谢,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李太守道:“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启禀大人,公子。草民是来将这银票还与……赵公子的。”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物。
这他可不好接腔了。李太守看向赵宸。赵宸这才开了口,“徐掌柜这是何故?既是做买卖,又岂有不赚银子的道理?”
徐掌柜不觉冷汗直冒,“回公子的话,这银子,草民没胆子赚。龙纹砚本是御用之物,如今只能算是完璧归赵。草民惶恐,私藏御品已是死罪,又岂敢敛财自居!”
“徐掌柜倒是个明白人!只不过,”赵宸忽的收起了笑脸,“好话不说二回,我已赦你无罪,你还欲纠结什么?你徐家护这龙纹砚两三百年,没有功劳也算苦劳。这银子便是你该得的!”
徐掌柜还欲推辞,却被赵宸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你若再啰嗦,我可没那么好性子了!”
这话果然奏效,徐掌柜再不敢言语了,想了想只得道:“那草民改日一定另备珍宝,以供公子赏玩。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赵宸心中早已有了计较,“珍宝就不必了!你若真觉得受之有愧,那便替我做件事。”
徐掌柜忙道:“但听公子吩咐,草民一定尽心尽力。”
赵宸悠然一笑,仿佛说着一件极小的事,“没什么,只是让你带句话给己亥年的榜眼郎。”
徐掌柜先是一愣,己亥年?那不是两年前?哎呀呀!徐掌柜忽然想起他儿子正是两年前得中榜眼的!这皇子捎话给他儿子做什么?他们应是不相识的吧?真是疑窦丛生,再瞎猜也无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便道:“不知公子有何话关照?请公子明言。”
赵宸定睛道:“你且问他,宋辽之战,他怎么看。”
闻言,徐掌柜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又是朝堂纷争。只听赵宸又道:“只因得罪王相,一身才华便不能施展,真是可惜!以他的才能,小小的江都知县真是委屈他了。凤凰非千年梧桐而不栖。不知徐掌柜以为如何?”
唉!儿在官场,身不由己啊!也不知他儿子是怎样的立场,罢了,先应承下再说罢!徐掌柜道:“草民一定将此话带到。改日小儿定来拜访公子。不知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宸抬了抬手,“你回去罢。”
徐掌柜如临大赦,“多谢公子,草民告退。!”说罢便低眉顿首退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李太守了。赵宸不疾不徐地道:“同样的话,我也想问问李大人,如何看待宋辽之争。
”李太守心中有数,这是要他表明立场了。这几日,他一直在想,皇子为何迟迟不问,原来是在等今日。幸好,他早已作了打算。“禀公子,下官以为,契丹人夺我河山,此乃国之耻辱,理应顽抗!可长期征战又劳民伤财,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啊!真是忠义两难全呐!”
“李大人!”赵宸眉宇深锁,语气冷硬,“如果你只会讲这些陈词滥调,那就不必白费功夫了!”说着,起身要走。
李太守见状,忙不迭跪下,“殿下息怒!请容下官把话说完!”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宸斩钉截铁的目光隐者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李太守再叩首,义正言辞地道:“殿下,下官只知道,唇亡齿寒!国之不存,民将焉附?”
总算他还明白,赵宸转身,睥睨地看着跪在下方的人。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尊荣一直都这么令人享受,甚至迷恋。想着,忽而笑了,微躬身,扶起李太守,“李大人请起。”
“请殿下恕罪!”李太守慌恐地道。
“若非你如此拐弯抹角,又何来这番误会?罢了,说清楚就好。”他能如此想,赵宸甚为满意。
“下官有句话,不知。。。。。”李太守欲语还休。
“在我面前,不必兜圈子!”赵宸最烦他们说什么当不当讲,既不当讲究替也莫替!俗!
“是。”李太守清了清嗓子,徐徐地道:“当朝的王相,拒战求和,总说打仗劳民伤财,应以和为贵。我们想息事宁人,可契丹人却只会得寸进尺,以为我泱泱大国怕了他们,便更加的肆无忌惮啊!”
赵宸点头表以赞许,果然没有看错他。当日这李太守知晓自己的身份后也只是以礼相待,并未巴结奉承,赵宸便想着他应该也是个有气节之人,这样的人也必不会贪生怕死。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李大人所言甚是!我们是统治者,要顾全的是大局。一味的悲天悯人,只会另江山拱手他人。到那时,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李太守连连称是。
同是翩翩少年郎,有些人要背负家国重任,有些却可以琴棋书画,把酒言欢。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何羿之正在为这幅画作最后的润色。李琼芳在一旁磨墨。画的是新竹绿池畔,窈窕美人,拨琴弄弦。
画作已然完成,何羿之抬首看着眼前美景,如在画中,只是,林若兰的风姿他自知是画不出的,只能形似,未有神韵。或许是对她不甚了解罢!
灵光一闪,何羿之立即提笔,在画的一端,写下两行字:碧水映长天,清华如月仙。
却恍惚听得一人道:“静若流水动如风,仙音雅乐任行空,疑是瑶台一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