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果子来一套》柴莱特

7、七

　　“城管来了！”
　　整条街都哗然了。
　　肖骁大喇喇地甩上车门，双脚已经踏上了心爱的土地。就像钱学森老先生刚从甲板上下来时那样，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激动的泪水。这片魂牵梦绕的大陆，这上面住着他心爱的媳妇儿，终于重新又回到了他肖汉三的怀抱里，连那抹臭水沟的酸气都是这么的令人憧憬！啊！世界！啊！生活！啊！这每一个生活在世界上的人们！啊！啊！……
　　“师父您往东边去啊西边就归我了！”
　　“你小子长进了不少嗨，”一旁的老李狐疑地打量着他，仿佛满清老迂腐看被革命光芒洗礼过的新青年似的，“上次来你不是还找不着北的么？”
　　“马克思说万物都在运动你先进点不行吗你！”
　　“先进，先进，”老李琢磨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人已经不见了影子，“先进……”

　　白归抱着手臂冷冷地瞥了肖骁一眼，后者一脸狗腿儿地嘿嘿笑了几声：“白大人。”
　　“回家生孩子回来了？”
　　“哎哟这话说的，”肖骁苦着脸，“这都这么久了，您怎么还耿耿于怀……”
　　“谁他妈耿耿于怀啊！”白归跳脚，“你自己长了张怀孕八个月的脸！”
　　“行行行您快撤吧您，”肖骁两只爪子一按把媳妇儿按椅子上坐下，“待会儿人又要说我贪赃枉法……”
　　白归的神色缓和下来一点：“煎饼还没做完。”
　　“那快做。”肖骁往边上贼兮兮地瞄了几眼，他师父还天山童姥似的把一打小贩往死里赶，就回过头笑笑。
　　这笑刚从蜜糖罐子里滚过出来，沾了白归一脸的红。他只好把自己全部的目光全部倾注在手上的面里，仿佛把全世界的注意力全都转移进去了。
　　“我把城管这活儿辞了。”
　　手顿了顿。
　　“为什么？”白归听见自己问，“那你以后干什么？”
　　他在心里筛选了千百个问题，结果把那个“你还会来吗”深深埋在最底层。他怕自己把全部都押在这上面了，一把它抽出来，顶上的积累就会全部崩塌。
　　“哎哟这是关心我呢，”肖骁笑眯眯地往他头上揉了揉。
　　“滚。”白归哑哑地顶回一句，感觉自己从后脑勺凉到了手指尖。
　　但是很快他就迷糊了。一种新的力量用一个吻传达到他的舌尖上，每一次颤动都用血液传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手滞在腰侧不知何去何从，被肖骁紧紧抓着他卷起了半截袖子的手臂，人群的喧嚣像住在海边房子里听涛似的，一股脑儿褪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的心在薄薄的衣服底下热热地跳。
　　肖骁不满地在他几厘米开外瞪了他一眼，像是惩罚他的呆似的，又低头在他泛着柔光的嘴唇上舔了舔。这个动作让白归彻底醒了，一下艾玛卧槽地弹开三米远。
　　“您胆儿真肥这他妈闹市区呢！”
　　“我以后陪着你，”肖骁说，“做煎饼果子，养奶奶，躲城管……”
　　“没鸡蛋了……”
　　“有耐心咱慢慢攒钱，没耐心咱就先回老爷子那儿借，一块儿开个煎饼店……”
　　“……没鸡蛋了。”
　　“开个连锁的，你喜欢全国连锁就全国吧要喜欢全宇宙连锁就把咱的煎饼贴上神一百的火箭壳儿上去……”
　　“我告诉你没鸡蛋了！”白归脸熟得冒烟，一块抹布砸到肖骁身上，“大白天的不害臊呢你！”
　　肖骁弯腰一闪，眉眼画满了得逞的钩钩道道，待白归把自己的红脸晾得差不多了，就见他拎了俩鸡蛋回来塞他手里，那架势不亚于亲手送给他俩鸽蛋儿大的戒指。
　　“哪……哪儿弄的？”白归蒙了。
　　“隔壁摊儿顺的。”
　　“良心呢！”
　　“这儿呢。”肖骁在他背后轻轻地搂住他的腰，心脏在胸腔最旁边的震动声撼着他每一根神经。他的声音低低的，朝他的耳朵最深处澹然铺陈开来，占用了全部的内存。
　　“来一套煎饼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