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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池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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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池竽有一个秘密
晚会下半场是雷笙的乐团压轴。
但是周梓若临场20分钟前也没有见到雷笙。
雷笙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
不然,就是懦夫。
雷笙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
哪怕吃醋也要有分寸,哪怕喜欢也要有分寸,哪怕受伤也要有分寸。
但是周梓若忽略了一点。
如果雷笙是个有分寸的人,那么能让他乱了分寸的,就是姓池的。
轮到周梓若,一首《霁夜茶》不知俘虏了多少花痴女的心。
周梓若表演的张力和演唱技巧确实有点明星范儿。
结束后赢得尖叫连连,掌声如潮。
雷笙还是没出现。
下台后其他乐团的兄弟说:“梓若,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想着谁呢?”嬉笑着就带过去了。
坐在更衣室,周梓若拨通刘亦伟的电话:“找到了么?”
刘亦伟的喘气声很重,像是跑了很久,上气不接下气:“还···还没有。”
“靠,混蛋···”
临场还剩三分钟的时候,他们三个却收到了同一条短信:
“今晚,兄弟我要表白。”
三个人的脸,齐刷刷的黑了,伴随着舞台的灯光。
一盏灯柔和的打在雷笙的脸上,甚至他的表情也是柔和的。
原来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他乘机在切换节目时躲到了台上,灯光太暗谁也没注意。
雷笙握着话筒轻声说:“今天这首歌,除了献给大家,也献给一个人。”
三兄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千万不要说出来啊!千万别冲动!
雷笙把《回到过去》唱完为止,只说了些“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 。。。
宿舍
刘亦伟的书桌上多了一盒安神补脑液。
周梓若椅子上多了一个新篮球。
雷雨多了个新挎包。
每样东西上都贴着便条:
“辛苦了,多补补。”
“你那包看了糟心,买个跟我一样的。”
“看见它高兴吧?”
三兄弟感动的哗啦哗啦流鼻涕。
雷笙很晚回到宿舍,发现自己桌上台灯开着但是三兄弟都睡了。
靠近才发现台灯下压着纸:“雷哥,你闷骚一辈子吧,兄弟不怪你。”
晚会事件到这就告一段落了,至于池竽初吻的问题,咱们秋后算账(诶?)。
池竽有一个秘密。
如果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池竽很讨厌雷笙,非常讨厌。
雷笙经常把他的文具收走,以至于每次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发现,雷笙却主动大老远跑来挤着和他一起做作业。
小雷笙没自觉,粗心大意又捣蛋。
最重要的是,小雷笙很喜欢缠着他,这让他无比厌烦。
那次小雷笙能在面馆找到他之后,讨厌的感觉开始锐减。
小孩子的喜怒哀乐,总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让人心痛。
初三毕业后,他要离开那天,故意站在雷笙放学必经的路口。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那些寂寞的人来人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这么寂寞,这么冷漠的一个人。
池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切的开始按着雷笙的电话号码。
他把眼泪硬生生吞了回去。
当他发现自己居然背得这个电话号码,他整个人,包括整个心律都乱了。
由于手抖他一直在不停按错那个号码,好像忘记可以直接在通讯录里找这个方法,以至于蠢到电话迟迟没有拨出去。
然而,雷笙那天并没有出现。
池竽事后也没问为什么,想必以池竽的脑子是不会做这种雷笙才会干的事。
池竽只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他十多年才想清楚的事。
那就是,
好像他的半个人生里从来没缺席过一个叫雷笙的大神。
他这么寂寞,这么冷漠,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有个雷笙站在旁边,而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到底是自己无心,还是已经习惯?
池竽奶奶的眼睛很早以前因为车祸落下了残疾,心态却不错。
池竽初中时候不想离开,池竽爷爷池力强威胁池竽:“你唯一的兄弟不是那个雷笙吗?只要你答应接管我的公司,我就不为难他父母。”
池竽去找他奶奶告状,池竽奶奶用老一辈的口吻安慰她孙子:“分离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有很多分离。我知道你就他这么一个兄弟,但是你作为奶奶的孙子,作为一个男人,就要有责任感。你爷爷是爱你才会这么做,只要你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总会得到。”
池竽想要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走的仓促,不知道雷笙会怎么想。
池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会选择沉默,并不是逃避,而是要思考,至于多久得出结论,不得而知。
就比如,雷笙喝醉“无心”的那句表白,他足足思考了三年。
世界上有一个人会让池竽把紧张表露无遗,那个人是池竽奶奶。
病危通知单下达的时候,他什么都顾不得思考,直接往医院病房跑。
自然,那天同学聚会,他迟到了。
“实在不好意思,家里临时有事。”
本来,池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医院,但池竽想看看雷笙的反应,看看过了这么多年,雷笙还是不是那个可以轻易找到他的雷笙。
然而,雷笙没有出现,和当年初三毕业时候一模一样。
池竽坐在同学聚会的椅子上,周围的同学犹如当年熙熙攘攘的陌生人。
“请问你是池竽吧?”有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发问。
池竽转过身看向左手边:“是。”池竽不带情绪的回答。
“啊,太好了。”女孩子松了一口气:“是周皓叫我转告你,他们在医院。”
池竽的神色浮动,眼光变得黯淡又浑浊。
他拿起酒杯,却洒到了女孩的裙子上。
他忙不迭放下酒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子从容的笑笑:“你还是快去吧,出门左拐直走那家,就在银行对面。”
池竽拿着纸巾的手顿了顿。
“请问你是?”
女孩扯出有点勉强的笑:“我叫何玥,以前是你隔壁班的。”
明明只有50米,池竽却仿佛跑了半个世纪。
他觉得力气都要耗光的时候,猛然看清前方雨中撑伞的熟悉人影。
瞬间感官的刺激让他一时间血液全倒流回脑子里,涨得发晕。
他的耳朵有了雨滴的声音,然后是头皮有了雨水凉凉的触感,脸有风刮过的疼痛。
在此之前,他什么也没感觉到,眼睛只能看着因跑步而剧烈摇晃的场景。
池竽不敢相信,刚才所有的行为全部来自脑海里的一种推测:雷笙出事了。
“你怎么会在这?”池竽和雷笙问的同一个问题。
但很显然,两个人问的性质大相径庭。
池竽由于幼时留下的阴影,导致他经常不由自主会往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
弄堂那家老字号面馆的刀削面总会热腾腾摆到面前。
伴着升腾的雾气,他扭头看向阳台上正在晒衣服的女人,就像雾里看花一样。
吃完面,池竽的心情会好许多。
所以养成习惯,心情不好就会去那坐着来碗刀削面。
面吃下肚的温度,比那个把他抱给奶奶的怀抱还高。
可是有一天凑巧想在食堂二楼坐着来碗刀削面的时候,雷笙已经坐在那,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池竽转身,默默往反方向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走。
那碗面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索然无味的一顿,或者也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上大学后,有八卦人士指出,池竽有过一个女朋友。
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人家甩了,名声在外也吓退了一部分献殷勤的女生。
池竽的女朋友长得挺俊俏,喜欢穿格子衣服,头发软软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性格外向,人缘十分好,很多兄弟姐妹,是个不错的人。
但是池竽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却总嘀咕:“太像了。”
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女孩问他:“我是哪里不够好?你说,我改。”
池竽沉默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姑娘要挂电话的时候,池竽却突然开口了:“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女孩一下子就懵了,带着哭腔:“呵,那你说什么才算是真的?”
池竽犹豫着开口:“我发现···你和一个人实在太像了。”
想也知道,这句话摆明了姑娘是他人的替代品。
可是姑娘疑惑:“你不是告诉我,我是第一个么?”
池竽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不属于我。”
姑娘瞬间领悟了:“我懂了,因为得不到,所以你念念不忘,然后你得到的,就不想珍惜了。”
“对。”池竽苦笑。
“在喜欢你以后我才意识到我的沦陷。
求得原谅是很难了,只要你有理由给自己解脱,我就觉得自己的过错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虽然只是自欺欺人,不过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对,我的确不懂珍惜,我不懂温情,但我池竽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让双方都伤痕累累,才善罢甘休。”
————摘自池竽某篇日记
时间回到晚会结束的第二天,池竽站在周记包子铺。
按惯例应该出现的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瘦瘦高高的家伙,没有来。
池竽盯着湛蓝的天空,心想:怎么不映衬一下我的心情变成灰色的多好。
“哟,真是稀奇,咱们雷哥跟我们一起起床啊。”
雷笙嘴里塞着牙刷,吐字不清的骂周梓若:“大爷几点起关你屁事?”
雷雨边穿衣服边说:“今天雷哥火气挺大啊,乌鸡白凤丸吃完了?”
雷笙白了雷雨一眼:“就你小子屁话多。”
“行,雷哥叫我不放屁,那我就憋着。”雷雨摆摆手表示不计较。
雷笙收拾妥当准备下楼,跨到最后一节楼梯,迎面有个人似乎要撞过来似的直直朝他走来,雷笙吓了一跳:“池竽?!”
池竽招招手,笑眯眯的:“一起走吧。”
雷笙又吓了一大跳:“你,脑子被门夹了?”
池竽不为所动:“我想问你个问题。”
雷笙不假思索就说:“兄弟嘛,想问什么就直说。”
雷笙自己没有察觉自己对池竽的态度变了,变得生疏。
池竽边走边问:“我非常好奇,你昨天唱的那首歌,是献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