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惑朝心》Shampoo

35、扮猪吃老虎

　　一场春雨灌溉了干涸了几个月的田地，稻农苏大柱正弓身在田地间插秧，忽听得远处传来马蹄踏水的声音，待未瞧清时，淳安知县常伯熙带着一对人马已到跟前。
　　常伯熙瞪着在插秧的苏大柱厉声道:“苏大柱，你没看见贴出的皇榜吗？”
　　苏大柱直起了腰，大声道:“常大人，改稻为桑之事，皇榜上说的是让我们老百姓自愿，大人，怕是您没瞧清吧！”
　　苏大柱挺起腰杆，就是跟常伯熙杠上了，“你！不知好歹的刁民！”常伯熙拉起缰绳，“驾！”脚踢着马腹率先冲进了田里，顿时田间水花四溅，齐大柱眼睁睁地看着稚嫩的秧苗被贱踏在马蹄下，东倒西歪地陷进泥里。
　　苏大柱怒不可遏，抡起了锄头挡在常伯熙的面前，喝道:“大人，你这样做，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常伯熙冷哼了一声:“我踏了你的苗，才是遵了旨！”苏大柱满脸通红，想上去跟他理论，蓦地感觉有人按住了他的肩头，朝他摇了摇头。苏大柱才重重地把喉咙口的气咽了下去。
　　常伯熙调转着马头高声道:“乡亲们，朝廷下令要我们改稻为桑，我们就得奉命照办。如果你们执意要插秧，下场就不是像苏大柱那样只是毁了秧苗！”
　　原来常伯熙踏了苏大柱的苗是为杀鸡儆猴，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不是说，改稻为桑是自愿的吗？”
　　“这田地都种了桑树，没有粮食要怎么过日子？”
　　“……”
　　常伯熙皱着眉头，不作多说，调转马头回到了府上。
　　一位六旬的老伯頽然坐在田梗上，叹气道:“朝廷这样做，不是要将我们活活饿死吗？”
　　苏大柱的拳头捏得如铁硬，丢下了锄头，气吁吁地往回走，“大哥，你要往哪里去？”苏大柱听见有人喊他，也没缓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没好气说道:“回家！”
　　喊住苏大柱的正是才从北宫府放出来的苏宸。“嘿，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苏大柱说的很生硬。
　　苏宸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看着苏大柱远去消失的背影，眼神渐渐黯然了下去。
　　江苏巡抚高远府上，常伯熙:“大人，淳安县的乡亲们都同意改稻为桑，待整顿完毕，三日之后便可栽种桑苗。”
　　坐在上首位的高远看了他一眼，信手踱步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同意？那为什么有人告到府上来，说是常知县强行实施改稻为桑，违了圣旨？”
　　常伯熙脸色一愣:“这……大人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下官……”
　　“常大人，你有跟他们好好说吗？这件事可不是像打战一样，在马背上就能解决的事。你再下去好好传达我的话，改稻为桑是替朝廷办事，事成了，自不会亏待有功的人，有本官在，自然就不会将他们饿。”
　　“是，下官这就去。”常伯熙低着头走出了巡府衙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苏大柱！”
　　常伯熙奉了高远的命，用马拉了几车粮食到淳县，在菜十子口召集了县上的百姓，常伯熙站上了高台居高临下眺望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是本大人奉朝廷的命带来的粮食，朝廷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饿死的，粮食有了着落大家就能安心种桑树，事成之后，就是有了功，朝廷必定还会再加赏赐！”常伯熙说的铿锵有力，前排已有人陆续上前签字画了押，往肩头抗了一袋粮食。
　　众人见真能领粮食，便自觉排好了队伍，有序地画押领粮。常伯熙嘴角上扬，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且慢！”有个人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常伯熙紧皱眉头，感觉这个人怎么看着熟。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常知县，我大哥做错了什么，你要把他关起来？”来人正是苏宸。
　　“哦，原来是苏大柱的弟弟，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常伯熙恍然大悟，“我为什么把他抓起来？他抗旨不改稻为桑，这难道还不是大罪？”
　　“你……”常伯熙敢这副嘴脸说话，明显就是有后台，贴出来的皇榜，说是让老百姓自愿改稻为桑，但却拉来了粮食，软硬兼磨地让人签了字，让他想不透的是，朝廷为什么今年要硬性规定家家改种桑树，而且不止是淳安县。
　　苏宸上前，拿起了字据，常伯熙心头冷笑:“终于想好了？你倒比你那牛一样的大哥聪明些。”
　　却没想到苏宸看完将字据用力地拍到了桌上，怒道:“大人，这上面并没有写明多久会再发一次粮食，这次发的粮食吃完了，朝廷又是要隔多久才发粮？有保证吗？”本是脸上还带着笑容抗着麻带子粮食的人听苏宸这么说，脚步滞在了地上，觉得他说的在理，望了望一脸怒色的常伯熙，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老子不是说好了吗？朝廷不会让你们饿死的？姓苏的，别不知好歹，长了个脑子不开窍！如果你真想兄弟团聚，本官就成全你！”常伯熙跳下高台，奔到苏宸的面前，双手拎起了他的领口，恶狠狠地警告道。
　　这些人大都从祖辈开始就是老老实实经营庄稼的农民子弟，认识的字加上自己的名字五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也不知上面画的什么，只知道能领粮食，就在心头乐开了花。苏宸是因为北宫妖才去了村头有个老秀才办的私孰里狠补了一个月，这个老东西，花了他不少的酒钱！本想进京考取了功名回来正大光明，明媒正娶地将北宫妖屈进门。虽她曾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在乎名利，但苏宸他哪能答应？他不能让别人说北宫妖的闲话，说是嫁给了一个穷人家的乞丐儿子！
　　可现如今，这个女人落了湖以后，脑子进了水，最后还不是为了那些狗屁东西进了宫，去侍候那个老皇帝！
　　“我呸！”苏宸狠狠地淬了常伯熙，看着他老羞成怒的狗脸，苏宸不禁哈哈大笑了几声。“你抓啊……把我这个刁民给抓起来啊！老子才不怕你！”
　　常伯熙使劲儿抹了几把脸，气得连声音都在发颤:“好你个姓苏的……啊……你们苏家两个兄弟都是条汉子。今天我们就如了你的愿，来人，把这人带回去！”
　　苏宸被五花大绑地带走了，他僵冷着一张脸，一语不吭，倒是没半点儿抵抗。苏宸的心渐渐冷却了下来，自从得知她要进宫那刻，他的心便死了，碎了，烂了一地，再也合不上一块儿。把他关起来吧，至少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他听不见秀女进宫的事，再不用听见人们在茶后饭余之时议论关于她的事。
　　苏宸拼命忍住不去想她，揪得他心疼。
　　“别磨磨蹭蹭的，赶快签完，好回家做饭去！”这事被刚才苏宸这样一搅何，有些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待全部签好已到了傍晚，不过常伯熙还是满心高兴的，他终于在规定的期限里完成了头儿下的命令，他用手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他头上这顶乌纱帽算是戴稳了。
　　“妈的，老子当个官容易吗我？”常伯熙下了马，怀里揣着淳安县百姓画好的改稻为桑的协议，匆匆进了江苏巡抚衙门。

作者有话说

　　改稻为桑的典故是明朝的一个故事，借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