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长留相思意》凌顷之

4、思乡不解相思意

　　“如今也快入夏了，再添一些金盏花或洋甘菊，衬托以梨花的清淡，降热解暑也颇为有效……。”柳韶阴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轻柔而飘渺，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
　　“小姐想吃些什么，思贤去膳堂做些来。”见柳韶阴没有再说话，我轻声的问道。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柳韶阴说完之后又径直向内室走去，我看着她的身影，裙裾上的梨花摇曳似风，盈盈中流露出一丝病态。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梨花香，不自觉的，自她起身之时，我的视线便一直逗留在她身上，浑然不知她是何时停住的脚步。
　　柳韶阴的突然转身让我征了一下，还来不及收回我的眼神，她已开口问道：“思贤姑娘似乎总爱盯着我瞧，可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知道在柳韶阴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她绝非普通小门小户的女子，即便不是出身世家也定是个大家闺秀，因为即使住在这衡门深巷里也抵挡不住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一启唇，不算美得惊心动魄，但总会莫名其妙的摄人心魂。
　　正如现在，我望着她如江山水墨画般淡雅的容妍，说出了我心底一直对她的感觉；“我觉得……小姐很特别。”
　　“特别，思贤姑娘觉得我哪里特别？”她平静的面容没有因我的话而起一丝波澜，如常的语调如季夏夜晚温和的晚风一般。
　　“世间女子多喜欢牡丹、芍药等国色天香的花，或是桃花、菊花一类妩媚妖艳的花，我从未见过像小姐一样喜欢梨花的人。”这些话并非我信口胡诌以图取悦柳韶阴，在我所侍奉过的所有小姐中，大多数皆是如此。就算其中最特别的，也不过是胡员外家中喜欢芙蕖的二小姐胡芊芊，记得那是去年年底时分，因着胡芊芊出阁胡府人手不够我便被招进府中，胡芊芊作画的技艺颇高，我进府后时常见到她在院中种满芙蕖的池塘边作画，或满池的绝美盛开，或一朵的遗世独立，画面唯美而静谧。可就在大喜之日的前一晚，这片属于芙蕖的池塘，却打捞出了胡芊芊冰冷的尸身。我不知道事情的因果以及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因为之后我就离开了胡府，至于外界盛传的殉情，我倒是有几分赞同。
　　“各花如各眼罢了，何来特别一说？“柳韶阴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这才意识到此刻我还在回答她的问题。
　　“不止如此，小姐房中的布置简单大方亦不失情调品质，没有一些珠帘屏风素日女子最钟爱的物件，就连家具也非红木或金丝楠木那样奢华高贵的种类，而选择了最富有意境但又不失身份的紫檀木，绝非一般女子的眼光品味。”陡然间，我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对于一个婢女而言，我恐怕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
　　但是，柳韶阴似乎很认真的在听，我说完之后，她也只是静静的望着我。大约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只对我淡淡的吩咐道：“帮我把里屋的书案搬到后院吧。”
　　此时天虽已不早可也不影响视物，我将书案搬到后院后看到柳韶阴拿了宣纸出来，也未作他想便开始研磨，柳韶阴用白玉镇纸压平宣纸之后，似乎是朝着一个方向遥望了一阵之后才开始提笔。

　　遥望归路，思乡不解相思意。满目梨花，个中谁入眼。灼灼依旧，不与去年同。似初醒，又似长梦，哪堪几回眠！

　　正当我被柳韶阴阴的才情所吸引，暗暗钦佩这位长安第一才女之时，柳韶阴如莺啼婉转般的声音传来耳畔：“思贤姑娘觉得我特别，殊不知姑娘在我心中也不是等闲之辈。”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结尾处是“所以让思贤姑娘误以为这茶盏中只有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