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笨蛋》轻舟R

16、金元地带

　　这三个女人,金彩,苏小书,柳青。

　　金彩的寡言少语是天生的，她生来如此，浑然天成的闷罐子。而柳青的寡言少语则是后天性的，她一开始有的只是不想开口的心情。这样的心情天复一天，慢慢的就固定下来，成了一种接近于性格的习惯。

　　依此类推，苏小书的活泼也是先天性的，她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这样的女人每天晚上都会给自己上发条，这样一来，她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柳青也活泼过，在她活泼过的那个年龄段。现在，不是说她就不再活泼了，只是那已经不是常态，她的活泼只在特定的场合下，只对特定的人，比方，在面对顾星辰的时候。

　　上海那边，柳青芳心寂寞，绿汀这边，顾星辰因为无所事事，过着饱食终日的日子，闲着也是闲着，遂前往之。对于前些日子才参加的导演兴趣班，他采取了和大学时代一样的态度，很少听课，但是他会从班上拿些书籍和资料看看。半年前如此，这次来上海参加柳重的葬礼也是一样。

　　这是柳重葬礼后的第三天了。

　　顾星辰正捧着一本介绍如何在电影中运用蒙太奇手法的书。蒙太奇，百度百科如此解释道，这里只摘取部分：

　　定义
　　蒙太奇(Montage)在法语是"剪接"的意思，但到了俄国它被发展成一种电影中镜头组合的理论。[1]
　　构成
　　蒙太奇一般包括画面剪辑和画面合成两方面，画面剪辑：由许多画面或图样并列或叠化而成的一个统一图画作品，画面合成：制作这种组合方式的艺术或过程。电影将一系列在不同地点，从不同距离和角度，以不同方法拍摄的镜头排列组合起来，叙述情节，刻画人物。
　　意义
　　当不同的镜头组接在一起时，往往又会产生各个镜头单独存在时所不具有的含义。例如卓别林把工人群众赶进厂门的镜头，与被驱赶的羊群的镜头衔接在一起；普多夫金把春天冰河融化的镜头，与工人示威游行的镜头衔接在一起，就使原来的镜头表现出新的含义。爱森斯坦认为，将对列镜头衔接在一起时，其效果“不是两数之和，而是两数之积”。凭借蒙太奇的作用，电影享有时空的极大自由，甚至可以构成与实际生活中的时间空间并不一致的电影时间和电影空间。蒙太奇可以产生演员动作和摄影机动作之外的第三种动作，从而影响影片的节奏。

　　书页是出奇的多，顾星辰的哈欠也是出奇的多，也不怪他无精打采，这时恰是慵懒的下午茶时间，刚才他一直都在咒骂那些蝉虫，现在它们也休息下来了。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的翻过了两页书，现在他就更加看不懂了，蒙太奇的书被风翻到另一个地方后就彻底的把他的心窍也给蒙住了。

　　电影，虽然也就那么回事，倒也还真不简单。他有所悟。平淡无奇的茶和点心被放在了铺着平淡无奇的布料的小桌上。

　　“你就不去公司看看？”柳青说道。顾星辰想喝茶，却发现有些烫手，他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口里，一边咀嚼一边想着怎么回答。

　　“你知道爸爸怎么说你？”柳青抿了一口茶，又问。

　　“一定痛心疾首。”他也学着抿了一口，果然，这样喝不烫。

　　“爸爸说，可惜你不在乎钱，如果你多花心思在这上面，不说一定能名垂金融史册，但至少能凭借兴风做浪的本领落个遗臭万年。”

　　“你爸比我稳当，他更能控制风险，且进退有据。当公司小的时候，我参与过，你知道的。那个时候鲸鱼投资确实也是激进的风格。可是现在，它已经变得巨大了，所以你爸爸的慎重才是它现在应该具有的风格。”

　　“可是爸爸已经死了，你别想再指望他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

　　“小鹿今天快回来了，我去准备晚饭，六点开饭。”

　　“我去公司看看，可能晚点回来。”顾星辰心神不宁的看了下时间说道，柳青则在心里好笑。

　　小鹿，小鹿是柳青的女儿，柳青离婚后，她跟母亲来到中国。现在是暑假，但柳青给她安排了补习班。

　　“妈妈，叔叔，我回来了。”她把声音拖了一条路那么长。

　　“妈妈，叔叔呢？”进门后，她立刻发现了问题，并提出了问题。

　　“出去了。”柳青在厨房里摇摇头。

　　“躲我吗？岂有此理，这么长时间，大老远跑过来就带了一颗糖。”瞧她，撅着嘴巴造出的句子多么出色。是啊，就一颗糖，也太说不过去了。

　　就一颗糖，也太说不过去了，顾星辰在行驶的汽车里想着。他在一家商店停下来买了一只大熊，干脆买个大的，他想着，他把大熊塞进车的后排，然后把伸到前排的熊头往一边推了推，又把自己塞了进去。顽固的熊头又凑了过来，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它的眼睛望着前方，憨态可鞠的听任摆布。可是顾星辰不再摆布它了，他也看着前方，前方除了平常见到的情景什么也没有，但说不定，前方又能遇见什么新鲜事呢。这是一条有两年没走过的老路了，他发动汽车离开商店，在宽阔，熙攘的街道上驶向鲸鱼投资公司。

　　“这是一份很好的职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我很抱歉。”进入公司后，他看到一个年轻人被人事部门的经理拒绝，他看到两个人脸上截然不同的表情。一个是故作的沉重惋惜，他老练圆滑。被拒绝者则是是故作的轻松与不在意，他年轻，怀有梦想。对于这样的事情，顾星辰已经学会不置可否，不予评价。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太多，来不及，想不了。

　　路过交易厅，他看到有人对着电话筒大叫，旁边的人也在大叫，因为大叫干扰了别人的通话效果，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只好大叫，互相干扰着，上百万的，上千万的，甚至过亿的交易就在这闹闹哄哄中敲定了。可是还有下一笔，下下一笔，钱，资金，钞票，头寸，交易，好吧，随便怎么说，但统一口径后，它们被数字代替，一切是数字，数字是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