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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Act.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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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楼空,真田弦一郎终于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原来一下子少掉一个人,真的会觉得整个家里都是空荡荡的。
他真的像风一样,来时没有半点声息,走时也是潇洒。和他讨论去西班牙的事情好像还是上一秒发生的,下一秒呢?留下一份信就走人了?
真田弦一郎觉得如果哪一天再让他看到幸村精市,他绝对要把这个人砍死砍死!-_-#好吧说说而已他下不了手的。
房间里突然没有了幸村精市每天起来的身影,变得很不适应。好奇怪,其实这个家伙也只是没来几天吧?真田弦一郎有些恼火地抓了抓头发,他很不对劲!
一阵风从打开着的窗外吹来,把几案上的纸吹到地上,也把属于那个名为幸村精市的男人的气息全部卷走。
吹落到地上的纸上,写满了漂亮的钢笔字。幸村精市的字和真田弦一郎的不一样,他不像真田弦一郎那样专门练习过书法,也不像真田弦一郎的字那么潦草霸气。幸村精市的字是那种很自信的字体,从初中一直到现在,恐怕一直没变的只有这个了。
“真田:
叨扰了你几天,我还是该走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现在应该很想拿着你的武士刀来砍我吧?我觉得我是应该走了,留在这边的几天里,你推掉了很多比赛吧?真田,你不能因为我而停止你的脚步,我也不希望这样,幸村精市从来不需要别人来等待。
好了,我也要去找工作了,你不要再停了,我可是以超越你为目标,时刻努力着呢!我想过去打网球,但好像我还真的承担不起呢~可能我会和不二周助一起去当个自由摄影师呢,说不定会到西班牙去。
我临摹的那幅画不带走了,送给你怎么样?好啦不要嫌它画得丑啦,一定要收下哦!真田,你的身上有我的希望,所以要一直走下去。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西班牙了,明天我要去看我爸妈,呵呵,明天是他们的忌日,你不会忘记了吧?你去放松放松吧,最近比赛很紧张的吧。不要来找我,答应我。
你不用养我了,怎么样,省下一笔开销很开心吧?
真田,要加油。
幸村精市上”
傻子,谁看到这种信会高兴啊!真田弦一郎克制着自己,他现在只想把幸村精市揪出来然后狠狠地对他喊“太松懈了!!”省开销……幸村精市你个白痴两张飞机票都买好了好不好!!你不去才是浪费钱好不好!
幸村伯父和幸村伯母的事情……他怎么会忘记?那个总是笑得春风拂面的伯父和那个很温柔的伯母,是太完美了,所以上天才会嫉妒他们是吗?或者说是上天太嫉妒幸村精市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东西都夺走。
急性神经根炎,真的是很可笑的事情,明明不是遗传病,居然会接二连三地祸害幸村一家,除了幸村的妹妹,幸村精市和他的父母,都是这个病的受害者。真田弦一郎就眼睁睁地看着幸村精市几乎带着绝望的目光看着他的父母走他当年走过的道路。先是手脚麻痹,然后逐渐走不了路了,最后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生活都不能自理。
真的是很奇怪很奇怪的事情,明明这种病和血缘一点都没有关系,可幸村精市刚成功地完成手术后一年,幸村伯父就同样病了,又过了一个月,幸村伯母也同样躺倒在病床上。
幸村精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高一就没有碰过网球拍,一有空下来的时间就去医院照顾他的父母。家里的事情几乎都交给他了,虽然暂时不需要为钱的事情担忧,但他还需要照顾他的妹妹。
也在那一年,幸村伯父和幸村伯母选择了手术,和当年的幸村精市一样。但他们没有那么幸运,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低得令人发指,幸村伯母身体不好,在手术的过程中就承受不住了。幸村伯父虽然坚持了过来,但是手术的效果不是很好,在病床上休整了很长时间。
幸村伯父很坚强,没有选择放弃生命,虽然他的妻子去世了,但他作为一个男人,要照顾他的两个还是学生的孩子。可惜上天没有留给他这个机会,他终究是输给了命运,在那片夕阳下,他只对幸村精市说了句“要照顾好妹妹”,就去追随他的妻子了。
真田弦一郎记得那段时间幸村精市几乎一次课都没有落下过,只是把网球部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他每天忙得没时间睡觉,但还是带着黑眼圈来上学,他比谁都认真。因为他是幸村精市。但好像那段时间里,幸村精市几乎没有笑过。
真田弦一郎去参加了幸村夫妇的葬礼,穿着黑色西装的幸村精市好像一下子变得成熟了很多,他记得很清楚,幸村精市那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真田,我把网球部交给你了,不要松懈地走下去吧!不要再输给一年级了。”
他是很不解的,从很小很小开始,他就和幸村精市一起练习网球,幸村精市对于网球的执着他比谁都清楚。“伯父伯母不会希望你放弃网球的。”他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幸村精市敛起了笑容,然后又微笑,“真田,我还有妹妹。”还有一个妹妹,所以要任性也轮不到他来任性吧。作为一个哥哥,他至少要为妹妹撑起这个家,这点责任还是要有的吧。为了妹妹,为了天上的爸妈,网球好像也不是这么重要的吧。
后来真田弦一郎才知道,那天的葬礼是幸村精市一个人操办的,那个时候真田弦一郎才知道,原来幸村精市已经没有别的亲戚了,他只有他妹妹了。后来真田弦一郎才知道,原来葬礼那天幸村精市的微笑有多么难看,甚至后来的后来,他都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幸村精市也病发了……
真田弦一郎走到那块画板前,上面的画依旧鲜艳,很漂亮。但是画它的人已经离开这个房间了。
真田弦一郎轻轻地碰了碰画上蓝紫色的花,感觉就像是在摸那个人的头发。好奇怪的感觉呢。那个傻瓜,还怕他把画扔掉吗?其实在真田弦一郎看来,他不懂画,所以在他眼里,幸村精市画得远比那什么梵高好看。总觉得画完了这幅画,幸村精市好像也抛弃了一些什么。真田弦一郎不知道是什么,但他会为幸村精市保存好这幅画,把幸村精市舍弃的,以后还给他。
话说回来,幸村的妹妹好像还在读大学了吧?是东大吧,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了,不知道这个有些柔弱的女孩子会不会太孤单。
“幸村君,你来了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颇为熟稔地向走过来的幸村精市招了招手。
“日安,医生。”幸村精市直接领着行李过来的,“请问我昨天的体检报告是什么?”
“啊,是这样的。”医生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当初是他提出这种手术治疗方法的,但似乎当年的主任没有说错,他不应该把病人的生死置于【试一试】这种不负责任的状态。他真的很后悔,那时的年少轻狂害了多少人,“可能、可能是复发了,还需要看一看,幸村君先住院吧?”
“好的。”幸村精市一点惊奇的神情都没有,甚至说他比医生还要镇静。
其实在前几天,幸村精市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右手握不住画笔了,一段时间很正常,一段时间会觉得这只右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点知觉都没有。这种感觉幸村精市太熟悉了。
所以在昨天,他想了很久很久,还是离开了真田弦一郎家。他不想给真田弦一郎添麻烦了。他跟在学校住宿的妹妹说,他和真田弦一郎去西班牙旅游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他就自己来医院体检。
幸村精市告诉自己,不能再输给这个病了。至少要等妹妹大一点,再大一点才行,她只是个女孩子,不能把这么重的担子放到她的身上。所以这次不能再犹豫了,要趁早治疗才行,保守治疗也无所谓,不能打网球也无所谓,只要让他再为幸村弥音撑起这个只剩两个人的家,再撑一会儿就行。
所以幸村精市早早地处理好了。幸村弥音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女孩子,这是幸村精市最欣慰的事情了,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只要幸村弥音发来短信说她又考了班级前几,他就很开心了。
跟着护士小姐走到病房,幸村精市把刚刚从真田弦一郎家里收拾出来的行李又重新摆到病房里,熟悉地让人惊异。医院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很令人讨厌的味道,但又是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
现在还是要瞒着幸村弥音的吧。幸村精市这样想着,坐到床上,拿出一本法国的诗集。小弥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
——原来,真田,我完全没有能力追赶上你,与你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