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情人》植树

22、二十二

　　二十二、

　　礼子夫人和阿桔是在刚才彦一和中川谈话的时候到的。礼子夫人优雅的坐在病床侧面的沙发上，喝着阿桔泡好的红茶。看到彦一，各自礼节性的表示了一下，便各自待在各自的位置互不干扰。

　　彦一站在西园寺良的病榻前，西园寺良并没有关心他知道婚礼的变故后会怎么样，只是翻看着手里的报纸。病房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彦一想看一眼父亲的病床前是否有病历记录，也没有找到。他低声问中川，“到底是什么病，医生有说过吗？”

　　“我昨天没有在会长身边，具体的情况，要等藤田院长过来。”中川小声回答。

　　“哦。”彦一又看了一圈病房里的人，大约大家都是在等待藤田院长。

　　等了十多分钟，病房外响起脚步声。本以为是藤田院长，不期然看见千代夫人和贵一。彦一的眉尖轻轻跳动，明明非常不擅长应付严峻的场合，这样的场合却总不放过他。他轻轻吐气，往病榻后挪动了一下位置。

　　千代夫人牵着贵一的手，看到这么多人也有些吃惊。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向礼子夫人鞠躬：“夫人，您好……”

　　礼子虽然回头还礼，视线却由始至终都不曾落在千代夫人和贵一的身上。

　　西园寺良眯缝着眼睛看着礼子：“这位是千代和她的儿子贵一。”

　　“早有耳闻，只是想不到会长会在这种时候介绍我们认识。”礼子夫人不屑地轻笑。

　　“父亲。”贵一看着一屋子陌生人，有些惊慌地跑到西园寺良面前，“父亲生病了吗？”

　　西园寺良拍拍贵一单纯幼稚的脸，“父亲生病了，需要贵一和彦一哥哥一起帮助父亲，贵一可以吗？”

　　贵一懵懂的看着西园寺良，又看了看千代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位是你的哥哥，彦一哥哥。”西园寺良正式将彦一介绍给贵一。

　　彦一向贵一微微点头。贵一皱着眉头打量了彦一一遍之后用力的扭过头，并不想表示友好。

　　“彦一少爷，您好。”千代夫人立即向彦一问好，掩饰贵一的无礼，“一直有听会长提起您，说您非常优秀。”

　　“过奖了。”彦一干瘪地回复。

　　“好了，去请院长。”西园寺良有些疲惫，不想让他们的寒喧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中川先生立即出门去。不多时，清瘦的藤田院长便被请到了病房。

　　中川先生向藤田院长介绍了西园寺家的两位公子后，藤田院长清清嗓子：“既然人已经到齐，那么，我就像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会长的病情。”

　　“会长的病医学上叫MDS，骨骼增生异常综合症。是一种造血功能障碍病。这种造血功能障碍，使造出来的血不能为身体所用，从在，中诱发免疫系统的问题。”

　　“严重吗？”千代夫人关心的问。礼子夫人不禁冷笑一声。彦一尴尬地看向礼子夫人，夫人却依旧优雅的捧着茶杯，并无半分不妥的样子。

　　“是的。”藤田院长点头，“如果不抓紧治疗有可能转化为血癌。”

　　中川先生发出低声惊呼，看向西园寺良，“会长，病的那么严重，我却不知道，在下太失职了。”

　　西园寺良目光凛然的示意他安静。他干涩的吞咽着，擦了把额头的汗又看向藤田院长：“需要……怎么治疗？”

　　“现在我们在用化疗和药物控制，一旦恶化就需要做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鉴于合适的造血干细胞比较难找，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着手准备。亲属间造血干细胞适合的机率通常比较大。所以今天两位少爷来到这里，需要配合我们做一个血液检查。”

　　“抽……骨髓？”千代夫人瞪大眼睛看着藤田院长又看向西园寺良和中川。

　　“不，只是先验血，如果适合的话，才会抽取骨髓。”藤田院长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惊慌的千代夫人。

　　“如果适合，就要抽贵一的骨髓？你们这样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违法吗？”千代夫人倏然拉紧贵一，“不，我不允许你们伤害贵一。”

　　“夫人，抽取一定量的骨髓，对人体是没有伤害的。十二岁的身体健康的孩子，只要得到家长的许可，法律上也是允许的。”

　　“不，贵一，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对贵一做那样的事。”千代夫人愤怒地看向西园寺良。

　　“想享受西园寺家的荣耀，就要有为西园寺家付出的觉悟。”西园寺良冷冷地睨看千代夫人。

　　“不可以！”千代夫人将贵一护在身后，贵一莫名的看着母亲和父亲，对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不知所措。

　　中川轻咳了一声看着环视着千代和西园寺良：“千代夫人要不先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僵硬的空气持续了一分钟，西园寺良淡淡道，“送千代和贵一回去吧。”

　　“是。”中川将千代夫人和贵一请出病房。

　　西园寺良又看向在一旁沉默的彦一，“你也可以拒绝。”

　　“不。”彦一蹙着眉头，心间也浮起一丝愤怒。他并不觉得千代夫人这样有什么不对，毕竟贵一才十二岁。而自己，性命攸关，即使对方是陌生人，自己也不会拒绝。只不过在父亲眼里，自己做的这一切，大约只是为了享受西园寺家的荣耀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付出。彦一闭着眼睛，品着满口的苦涩，手脚冰凉的跟着护士去检测室抽取血液。

　　回到病房，礼子夫人已经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藤田院长和护士站在父亲的病床前。藤田院长跟父亲说着什么，听到彦一进来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么，会长请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希望彦一少爷的干细胞正好适合您。”藤田院长简短的结束了跟西园寺良的交流道了再见。

　　西园寺良客套的点了头，让身边一个下属送藤田院长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彦一两个人。彦一曲着手臂按压着针孔，向父亲鞠躬：“您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好吧，好好休息。”西园寺良心情不坏地看着彦一，“不要总是那么拘谨，你到东京也快一年了。”

　　“是。”彦口里虽然应着，心里却知道他和父亲永远不会像普通的父子那样，因为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的一些东西。

　　“三上家其实也不算什么，身为西园寺家的儿子，有的是名门望族想要结交。你只管安心做好你的本分。”

　　“是。”

　　“你还是不要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精力。毕竟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才是你应该为之好好努力的事情。”

　　这一回彦一没有说“是”。退出病房后，门前的保镖已经替他电召了计程车。

　　终于离开医院，雪停了。天地之间一派银白的萧瑟。彦一裹紧衣服坐在计程车里，扶着额头感觉到浓烈的倦意。虽然疲倦，却又睡不着，双眼像干涸的枯井看着车窗外不停闪过的风景。当八重樱闪过时，他想起西园寺本家也有种有八重樱，去年参加晃一的葬礼的时候，他还曾对着那棵树发过呆。

　　晃一的葬礼是二月，转眼，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