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回 答疑解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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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景当前，我的心情随着毛驴脖子上丁零当啷的铃铛声渐渐好转，甚至，有点high了。我挥动着手里的皮鞭，随口哼起了小曲：“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好得意，忽然一声哗啦啦拉拉摔了我一身泥。”瞟一眼身边的陆展元，只见他的脸朝向别处，双肩却在微微抽动。
“当心忍笑忍出内伤。”我大笑着挥了下皮鞭，毛驴带着我向前跑去。（上回提要）
一时来到天龙寺前。只见巍峨的山门上黑地描金写着三个大字：崇圣寺。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天龙八部》中提到过，天龙寺正式寺名唤作崇圣寺，但大理百姓叫惯了，都称之为天龙寺。也有因为寺内有唐初修建的三座宝塔而唤之为三塔寺的。
我下了毛驴，一边的陆展元将毛驴牵过去，同他的马一起安置妥当。我仰望着山门，只觉得佛门清静之地庄严肃穆，不自禁的低眉敛容，整一整衣衫，也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恭谨的跨入山门，韦陀殿、天王殿、大雄宝殿……一路跪拜进去。
想起幼时逢着周末，便会央求外祖父带我在金陵城中这里那里的玩，去得最多的便是玄武湖畔的鸡鸣寺。那时的鸡鸣寺因屡遭战火浩劫，只剩下质朴的山门，大雄宝殿与观音楼二殿，以及景阳、豁蒙双楼中的百味素斋馆。荒草丛生的石板山路两侧散落着许多石刻的佛座莲花。之后一年一年，我眼见着药师佛塔拔地重起，天王殿、韦陀殿、大悲殿从无到有，新修的山门描金绘彩，香火日益繁盛，较之曾经的清幽雅静，已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
少不更事的岁月，磕三个头、给些布施，便以为可以向神佛许些愿望。后来渐渐的大了一些，去寺院便不专为许愿，而纯粹是去求得一些宁静祥和。世间烟火气再重，我眼里的佛门依旧，常常一路跪拜进去，望着佛祖们波澜不兴却又慈爱安详的面容，再纷繁的心事也可化解于无形。于是终于懂得，曾经在佛前许下的所有愿望，不及一个心灵的自在祥和。
揣着这样的回忆，我依次拜完寺中大小佛像，站起身，心境平和。侧头看见一直无言的伴在身边的陆展元，他的脸上微带诧异，似乎在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虔诚。我也不作解释，只朝他微微一笑。他的表情有些石化。我才想起，原来美女的微笑杀伤力如此巨大。
这一路跪拜下来，我竟微微有些出汗，怎奈没有带手绢的习惯，我只得举起袖子想要擦拭额上的汗珠。一方锦帕递到眼前，上面绣着红花绿叶，我心知是李莫愁赠与陆展元的定情之物，因此推辞了几句，仍用袖子抹了抹脸。陆展元叹道：“这方锦帕还是你此前绣了送给我的，现下却连它也记不起了。”
“既是我此前赠与你之物，便请陆公子好好收藏，也不负我当日一片苦心。”知这方锦帕他日是程英、陆无双姊妹俩的救命宝贝，我只能如是回答，心道：陆展元啊陆展元，你今日待我这般，皆是从你之前待李莫愁的情谊上而来，可见她倾心于你，你往日对她也并非无情。既如此，又何故对何沅君移情，害她对你以身相许，生死相随，更害另一个女子悲苦相思，性情由此乖桀暴戾，穷一生时日也解不开“情”为何物。
无论怎样，我不是李莫愁，我不爱你，你是怎样的人，你爱上什么人，娶了什么人，统统与我无关。你现在深爱李莫愁，我由着你对我大献殷情，明日你爱上何沅君，我也不会与你纠缠，一切随你。
正想着，一个小沙弥走到跟前，对我说：“这位女施主，家师请你移步客堂一叙。”说着顺手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远的回廊下一位大和尚对我行了一礼，我赶忙还礼。陆展元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小沙弥拦住：“家师说，只请这位女施主叙话。”我回头，见陆展元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连忙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陆公子请自便，我去去就回。”陆展元只好点一点头，道：“莫愁，我在雨铜观音像前等你。”我答应一声，跟着小沙弥向客堂走去。
进了客堂，只见刚才在回廊下向我行礼的大和尚正在摆弄茶具。见我进来，眯眯一笑，看起来像极了前殿的弥勒佛。我双手合十，向他鞠了一躬：“大师唤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女施主不必多礼，请坐。贫僧请女施主到此处来，不为别的，只想请女施主尝尝我的茶。”
啊？品茶？难不成大和尚因为没人跟他玩，寂寞了，所以随便揪个人过来陪他喝茶么？我挺爱喝茶的，但是对茶的理解就只限于浓或淡、香或不香，从来都是拿茶水解渴，根本不懂如何品茶。茶在我这里，大约就成了妙玉师傅所说的“饮马饮骡的蠢物”了吧？
“大师，不是我不承大师的情，说出来不怕大师笑话，只是我实在不会品茶，大师不如另寻对茶道颇有心得之人吧。”我只好实话实说。
那大和尚笑眯眯的摇一摇头：“女施主谬哉。岂不闻缘法二字？女施主以此身相入世是缘法，女施主此时到我天龙寺中是缘法，我请女施主品茶亦是缘法，女施主与我的茶有缘，又何必舍有缘而去寻那无缘之人？”
我听他如此说，倒像是知道李莫愁并非我原来的身体，急忙问到：“大师既知此身相非我所有，可否请大师告知此身相的主人现在何处，我又该如何才能回归自身？”
“佛曰：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一切皆缘法。女施主又何苦执著于四相呢？”
郁闷。他跟我说什么“法”与“非法”，什么“缘法”“四相”，我当年读《金刚经》的时候就没弄懂，以至于读了一半就搁置了，现在哪里能搞懂嘛！我想他大约是说我穿越到李莫愁身上是有原因的，大约是我前世不修之类的，至于什么时候回去也得看因缘际会了。得，本来还指望他能答疑解惑来着，结果问了等于白问。
正想着，大和尚已倒好一碗茶，命小沙弥送到我跟前。我见那小沙弥奉茶的手势，竟是多年前我去昆明游玩的时候喝白族三道茶时奉茶人用的手势。那三道茶味道各异，第一道略有些苦涩，是寻常的茶叶泡制；第二道则甜腻，依稀记得是由羊奶调制而成；第三道则异香扑鼻，细看之下，碗里的茶汤中竟漂浮着花椒、肉桂等香料。当时奉茶人解释这三道茶寓意为先苦后甜回味无穷。
我暗想：大和尚请我喝的莫非就是三道茶？那这先苦后甜什么的我倒还能说出个大概来。道了谢之后我接过茶碗，预备先喝了最苦涩的一碗，谁知竟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果然，茶汤上漂浮着花椒、肉桂一干香料。我微觉诧异，但最终忍住没有发表议论，只是默默的喝完了第一道茶。
第二道茶紧接着来了，一如记忆中甘甜满口。
最后是第三道茶，是那道苦茶。以前喝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即便嘴里残留一些苦涩，也很快被后两道茶冲淡，只留余香满口。这次，由于先经历过了前两道或香或甜的茶，这道苦茶到最后竟苦涩得难以下咽。我喝了一口，正犹豫着要不要一仰脖捏着鼻子把剩余的茶吞了，那大和尚劈手夺过茶碗，将剩茶泼在地上。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大师，难道，茶里有毒？”电视剧里似乎都是这么演的吧？
大和尚摇摇头，又笑眯眯的递给我一枚果脯，我含在嘴里，只觉得苦味即刻消散，满口生津。
“女施主，我这三道茶如何？”
“大师请原谅。只是我曾经喝过的三道茶皆是先苦后甜回味无穷，不知大师何以颠倒了这三道茶的顺序？”
“世间诸事，并非总能够像那正序的三道茶一般，令人先苦后甜回味无穷。女施主可知有些事竟是看去香气诱人，初涉其中更觉香甜，但结果却不是一个‘苦’字所能说尽的？”
“还请大师赐教。”
“譬如方才，女施主明知第三碗茶苦涩难咽，却依旧不肯舍弃。若是早早舍却那碗茶，或是初尝苦味之后便弃之不喝，再另寻一枚果脯，岂不更好？”
原来是叫我以后不可事事执著，必要时，退一步海阔天空。“多谢大师教诲！小女子明白了！”
“那贫僧也就不留女施主了。女施主走好。”
我走到门口，又回身向大和尚行了个礼，这才走出门去，去雨铜观音像前找陆展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回 答疑解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