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行歌》宋小木

3、第二章 良才座前拜良师，美玉匣中现美华

　　狗儿愣了半晌，看到那条清光从半空之中熄灭化为黑影坠落在院子里再没有动静，忍不住好奇心又回身从房里拿了灯，打开门朝着那黑影落下来的地方走去。

　　狗儿心里像是打着鼓，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来到那个黑影附近，举起灯，想看清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昏黄的灯光下，狗儿看到一个人俯卧在地上，看不到容貌，只看到那人脑后的头发是一片雪白，身上穿着蓝色的长衫，背上有一个长长地奇怪匣子。狗儿见是个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下，突然想到这人却是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也不知是神仙还是妖怪，顿时又慌了神，大声地朝着屋里喊起来：“爹爹，快过来，天上掉下个人来啦。”

　　“老神仙，请喝药吧。”李三恭恭敬敬的端着药碗，递给躺在床上的白眉老者。

　　“呵呵，麻烦你了，李兄弟，我给你说过好多次了，我是山中弈剑门派之人，你直接叫我破云便可，可不敢当什么老神仙。”破云接过药碗，喝了药。

　　“老神仙说哪里话，前些时日我进山打柴，被一个弈剑弟子所救，在小人这等凡夫俗子眼里，像老神仙这样能够破空飞行，法力无边的人，可不就是神仙吗。”

　　破云见李三固执，只是笑了笑，也就随他了：“对了，今天怎么没见狗儿那孩子？”

　　“狗儿到湖边抓鱼去了，说是抓鱼给老神仙吃，好让您的伤早日康复。”

　　破云笑了：“李兄弟，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那日我身受重伤，但又着急回山，不想到了这里伤势发作从空中跌落下来，多亏你们一家搭救，哎，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

　　李三憨厚地笑了：“老神仙说哪里话来，你能来我们家，那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缘分，而且老神仙仙风道骨，又怎么会有老迈这种说法。”

　　破云笑了下，没有在说话。

　　原来那天，狗儿半夜见空中掉下来一个黑影，发现却是一个人，慌忙大喊父亲李三，李三出来见那人身上背的匣子和那日在山里救他得年轻人身后的匣子很是相像，知道一定是山中的“神仙”，慌忙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凑着狗儿手里的灯光看到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就连长长的眉毛也是雪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摸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便把老者扶到屋里，好生的照料。

　　第二天老者醒转过来，向他们说明了身份，果然这老者是山中弈剑听雨阁的人，名为破云，原来几天前破云路过蜀州城外，见一狐妖迷惑一青年书生，正欲吸取其精魄，便仗剑除魔，不想那狐妖修行千年已达八尾之境，距离九尾天狐①只有一步之遥，破云与之大战数日，终于狐妖不敌，逃遁而去，破云也被狐妖抓伤了手臂。初时破云不以为意，御剑往蜀山飞去，谁知这妖狐所伤之处已中剧毒，夜间到了萧隐村妖毒发作，头晕目眩从空中跌落下，不省人事，不料正巧落在李三院中，被起床上茅房的狗儿发现，也算是一段缘分。

　　到了今日，破云在李三家修养将近半月。这些时间以来，多亏了李三从山中采来草药，又拿出家中珍藏多年的灵芝配合入药，破云身上所中之毒渐渐地消了。狗儿也时常从湖里抓些鱼儿，或是带着小伙伴在山林之中捉些山鸡之类帮老人滋养身体，一家人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农家人朴实真挚，着实让破云心里感动不已。

　　尤其是狗儿小小年纪，却是极其聪明乖巧，破云目光如炬，早看出这孩子周身轻灵之气环绕，百会之处一道华光直冲顶门，实乃是修行的绝顶资质，又想到自身年纪以高，又没有传人，心底不由起了收徒之念。

　　怎奈这些天来，破云见这一家三口生活倒是其乐融融，狗儿又是家中独子，李三夫妇对其自是宠爱有加，破云想到若是收这个孩子为徒，必需要带回山中，数年之内不得下山，其父母又如何舍得，几日里思来想去，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同时看到狗儿也是越看越爱。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破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思量着跟李三一家人道别返回山中，但是收徒的念头却像一块心头大石一样始终放不下。

　　此时却见李三拉着狗儿从门外进来，面色踌躇，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破云心里好奇，：“李三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破云说？”

　　李三犹豫了半晌，吞吞吐吐，只说了句：“老神仙这怕是要走了吧？”

　　破云哈哈一笑：“是呀，这半月来多亏李三兄弟一家细心照料，破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再次谢过李兄弟了。”

　　李三慌忙摆手：“岂敢岂敢，我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当得起。”

　　这时候只见狗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实我知道老神仙神通广大，想拜老神仙为师，我爹爹是怕老神仙不肯，所以不知道如何开口。”

　　破云听罢望向李三，只见李三站在那里紧张的一直搓手，知道狗儿所说不虚，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形于色，沉吟一下，对李三说：“非是我不收狗儿为徒，只是我弈剑听雨阁剑术道法博大精深，既然想要学习，非十年八载不可下山，我怕你们舍不得狗儿呀。”

　　李三低头想了下，叹了口气：“实在不瞒老神仙，我跟孩子他娘也商量过了，确实有些不舍，但我们见这孩子自小聪明伶俐，望他长大有个出息，不像我一样终老山林。希望老神仙成全，就算不能学得神仙道法，至少能在大千世界见见世面也好。”

　　破云也不再掩饰，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也是极喜欢这个孩子，想我破云数十年间在江湖也算小有名气，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传人，不想在这里得以了却心愿，也算是缘分。李兄弟放心，我自会用心教导，不会埋没了这孩子的上好资质。”

　　李三见破云答应，心里也是十分高兴，一时也忍不住要跪下给破云磕头行礼，破云慌忙扶住，又把跪着的狗儿扶起来，笑着向李三问道：“这孩子小名唤作狗儿，不知有没有真正的名讳？”

　　李三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这个……我们山野村夫，倒也没计较这么多，一直叫狗儿，也没有其他的名字。”

　　破云点头：“无妨，这个不急，回山后行过拜师之礼，我自会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那就多谢老神仙了。”

　　“哪里哪里，我正打算回山，不如把孩子的母亲过来，也好让狗儿给母亲辞行呀。”

　　“老神仙，你看马上到中午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再走，也好叫孩子多跟家人说说话，道个别，我叫孩子他娘多做几个菜。”

　　“如此也好。”

　　一顿午饭吃的却是沉闷，狗儿年幼，不懂离别之苦，满脑子都是即将跟着老神仙学习“神仙法术”的兴奋之情，饭桌上比平日多加了几道好菜，狗儿大口吃饭，津津有味。

　　狗儿的母亲心疼的给孩子夹菜，自己倒是饭也没吃一口，最后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又怕在孩子面前掉下泪来，借口再去添几个菜转身进厨房去了。李三也不像平日一般大声的说话，只是一直嘱咐狗儿要尊敬师傅，要老实听话，好好用功等等，狗儿一直点头一边夹菜。

　　破云也没有去打扰这一家人，自顾自的端起一碗酒，慢慢的喝着。

　　吃了大半时辰，总算到了要分别的时刻，妻子没有出来，李三一直把破云，狗儿二人送到院子里，细细的对狗儿嘱咐，狗儿答应着，一双眼睛却在院子里四下地瞅着，不知在找些什么。

　　其实狗儿是在私下张望看看那只跟他要好的白猿来了没有，说来也怪，自从破云受伤被狗儿一家所救以后，那只白猿再没有在萧隐村出现过，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狗儿想着自己跟着师傅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这白猿也不出来送送，真是不够意思。

　　这时候狗儿的母亲从房里面出来，眼睛红红的，拿着一个包袱递给狗儿：“孩子，跟着师傅好好学本事，这包袱里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你带着，要是不好好学，就不要回来……”一时再也说不下去，李三拍着妻子的肩膀，安慰着。

　　破云唤过狗儿：“狗儿，过来，给父亲母亲磕头。”

　　狗儿听话的跪在李三夫妇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破云又怕耽误久了徒增伤感，于是冲着李三一抱拳：“李兄弟放心，我一定细心教导狗儿，就此别过吧。”然后用左手架住狗儿，右手剑诀一引，身后剑匣里闪出一道精光，在半空凝成一道飞剑的形状，破云一跃踩在飞剑之上，顿时那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中飞去。

　　院中，李三夫妇抬头看着破云里去的方向，心里也是悲伤莫名，李三轻声对流下泪来的妻子说，看你妇道人家，有什么好哭的！看到没？未来咱们狗儿也会像这样，嗖的一声，飞天遁地，不好么？

　　注释：1，九尾天狐：《山海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能食人。《玄中记》：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