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无初

3、吃货本质

　　“听雨，来者是客，不可无礼。”白衣男子行至庄门处，对听雨说道。
　　听雨看到楚凌，就消了气焰，乖乖的低头应是。简离大绝有趣，开口叫了声：“楚凌。”
　　楚凌转过头来：“简公子夜里不睡觉，来谷中有何贵干？”
　　这话听着很像逐客令，简离默默低头，“额，我……”
　　难道这趟又不知不觉闯了什么祸？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面对听雨时，简离可以肆无忌惮大开玩笑。站在这人面前，不由自主声音都放低了几度，“我来谢谢你，你上次的药很管用，你看我的手一点也不疼了。”
　　说完，简离怕他不相信，在空中滑稽的挥舞了几下手臂。

　　“噗——哈哈哈……”听雨实在憋不住，笑了出声，一旁的听风也是忍俊不禁。
　　楚凌嘴角似乎也抽了抽：“嗯，确实好了。”
　　简离知道自己的话和动作都很白痴，可是不这样不是没有话说么……就像现在，便真的没有话可说了。愁眉苦脸的想，难道这一趟就这样回去吗？

　　“咳。”楚凌轻咳了一声，面上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能进入谷里的都是客人，我们理当为你满足愿望，你，有什么样的愿望？”
　　听雨在一旁不满了：“谷……楚凌琴师，这人肯定没什么愿望，他能进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楚凌平静的扫了他一眼：“你是说，我弄错了？”
　　听雨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哆嗦着说：“啊不不，是我的错！定然是我上次没好好看门，他、他不知怎的，找到了从两界桥上进来的方法。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楚凌微笑看他，“那你还不去桥上守着，免得再有闲人误入？”
　　简离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对话，听到这里，心里琢磨着，这三人到底是主仆关系还是同事关系？

　　听雨听了楚凌的话，立时撒丫子跑出园门，转眼间，标杆一样杵在了桥上。
　　听风心思细腻，察觉到楚凌今日似乎情绪不好，便敛了笑意，只低头站在一边努力扮演空气。
　　“你有什么愿望？”楚凌又问了一遍，语气认真严肃，眼眸却淡漠疏离，甚至有点冷意。
　　那样的目光下，简离不由转开了脸，想了一想，说：“我没有什么愿望。”
　　不等楚凌问，简离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现在的愿望，将来，都能靠我自己实现。”

　　千年来，忘忧谷来来去去不少客人，确实第一个这样的回答。楚凌却是想到了什么，连脸色都变了，讶异、惊喜、失望，只是一个呼吸，这些微变化便全都归于平静。他若有所思垂下眼睫，“那么，很遗憾，我只能送你离开——听风！”
　　“哎？在！”听风从角落探头出来。
　　“去上面走一趟，看看我的琴可有修好。”
　　“噢。”听风疑惑的眨眨眼，出了门。
　　楚凌转身对简离说：“抱歉，因为你的回答，看来谷里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天色渐晚，简姑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简离大吃一惊，“啊！你看出来我……”
　　楚凌笑道：“简姑娘如此喜欢男子装束，可有隐情？”
　　简离眼珠乱转，“额……哪儿有什么隐情啊。是你太寡闻少见了，我们人类现代社会流行中性风，哈哈。”
　　“是吗？”
　　简离用力点头：“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姑娘，特别是简姑娘，不好听。”
　　以后？她还想来？楚凌挑眉，随口道：“我尽量。”
　　“嗯……哎？”简离瞪眼，“什么叫尽量？？！”
　　“你还是学生吧？”
　　“我是啊……喂喂，你别转移话题。”
　　楚凌揉着眉心，“不管人界过了多少年，我知道学生白天还是要学习的，所以你晚上难道不应该去睡觉，养足精神吗？”
　　简离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那个，离宿舍锁门还有一会儿，我在这儿多待会行不？你不知道，学生大都是夜猫子，那我就是猫头鹰，太早了……会睡不着。”
　　“对凡人脆弱的身体而言，这不是一个好习惯。”楚凌中肯的评论道，想起自己上次去人界的印象，那大概是一千年前了，嗯，整整一千年。

　　无奈简离对坏习惯已然习惯，对他的评价听听而已，入耳就忘。
　　“罢了，你如果想在这儿玩一会儿也可以，除了后山，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去走走，各处景色略胜人界吧。”
　　不是略胜人界，是大胜啊，简直是仙境好不好。简离开心的蹦了蹦，之前听雨给幻化出来的一头乌黑长发也跟着飘动，= =|||
　　“呃，这头发和这衣服能不能……”
　　楚凌一看就明白了，笑道：“不喜欢？这可是你们祖先一千年前的衣着样式。”
　　“你也说了是一千年前。”简离打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说，“也不是不喜欢吧，就是有点儿不习惯。”
　　“嗯。”也不见楚凌做了什么，简离便发现自己的短发和风衣都回来了。她高兴的拽住楚凌的袖子，“还是这样好。那……我们先去你住的地方逛一逛吧！”
　　楚凌低头扫了眼被攥住的衣袖，眉头轻皱。
　　简离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只扯着他的长袖就往庄子深处走。

　　一路偶尔碰见的几个童子，都停下来和楚凌打招呼。
　　简离觉得自己拽着的这家伙人缘挺不错，称赞刚出口，楚凌却告诉她，这些童子都是花仆，是花朵有了灵性变化而来的，都有几百岁的高龄，让简离吃惊不已。
　　进了庄园左拐走到底，来到一片占地庞大的竹林。
　　竿竿翠绿竹子笔直的插地而起，朝天直立，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一些竹子旁边的泥土上，居然还凸出来一个一个小小的土包。
　　“是竹笋哇？！”简离兴奋的跑过去，“我从来只吃过，还没见过活的竹笋啊。”
　　楚凌懒懒的跳动眉峰，看简离蹦蹦跳跳跑来跑去。这丫头倒挺活泼的，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留下这小丫头，给自己无奈又漫长的日子添些乐趣，似乎也不坏。
　　“喂，楚凌这也是幻境吗？太好了，以后每年冬天，我就到你们这儿来过冬了！还有新鲜的竹笋可以吃……”
　　“不是幻境。”楚凌无奈的第Ｎ次揉眉心，看来不光添了乐子，还添了一个吃货。
　　“除了你刚才进来时，听雨同你开玩笑，给你变化了样子。你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
　　简离正在扒拉竹笋的动作难得的停下了，蹲在地上，抬着沾满了泥土的手指：“所以，这就是你的样子？”
　　“嗯。”
　　简离长大嘴巴好半天才合住：“哇……这世上其他男人没法活了。不不，我看，女人也要嫉妒死。”
　　楚凌不解的抬手摸了把脸：“好看？不过一把几万年的老骨头而已”
　　什么叫谦虚过度的骄傲，这就是！简离气歪了嘴巴，哼，“老骨头”。

　　楚凌见她埋头挖竹笋挖的起劲，摇了摇头：“你想吃，谷里厨房有现成的，没必要自己挖。而且，现在时间真的不早了。”
　　说起时间，简离这才想起扔到九霄云外去的宿舍，瞬间从兴奋中回到现实。手里沾了泥土的竹笋骨碌碌滚了一地，小脑袋拉耸下来，微卷的短发随风摇啊摇。
　　“真快，好可惜。”只是来了两次的地方，见了两面的人。为什么离开时，心里竟会如此舍不得。

　　楚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施了一个小法术，简离双手上粘满的泥土便不翼而飞。
　　简离举着白净的双手，睁大眼睛看着他。

　　楚凌收回手，他听见自己说：“没关系，下次还可以来。”
　　然后就看到小姑娘的双眼瞬间晶晶亮，弯成两湾可爱的月牙儿。

　　忍不住又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哄小动物，声音温柔：“回去睡觉吧，乖。”
　　简离自动忽略最后一个字，眼睛依然闪闪发光，“你帮我把挖的竹笋留着，我明儿来亲自下厨，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楚凌奇道：“你还会下厨？”
　　简离脸红了红，“额，差不多会……吧。”

　　可想而知，第二天忘忧谷的厨房里，不停的端出来一盘盘黑黝黝的不明物，里面不时传出各种大叫和不服气的声音。
　　厨房外众花仆满脸惊吓，仿佛看到了平生仅见的可怕之事。
　　楚凌站的离厨房远远的，平静的吩咐道：“咳，她让人进去试吃。听雨，你去替我尝尝吧。”
　　听雨听了话后，脸色顿时绿了，却不敢违抗，几乎是一步一挪往厨房走。

　　听风的声音充满担忧：“他会不会把我们的厨房烧了？”
　　楚凌淡定道：“无妨，花仆们整日无聊，正好找点事做给她们充实一下。”
　　他二人离众人都比较远，听风这时候问道：“有一个问题，听风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知大人能不能为听风解惑。”
　　“噢？”楚凌笑着捉弄他，“你们兄弟二人，听雨顽皮好动，你却聪明伶俐。怎么，居然还有你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若是听雨在此定要不好意思，听风却是没有，他眼睛红了：“谷主当年的大恩，听风一直铭记在心。若不是谷主当年路过冥界出手相救，我和弟弟早就已经魂飞魄散……”
　　楚凌摆了摆手，“别总记这些。”
　　听风知道他的性子，不爱听这些话，把回忆收进心底，继续问问题：“听风觉得，大人似乎对对这位简离‘姑娘’挺纵容的，我有看到您昨夜去修改两界桥的结界，她能随意进出谷里想必也是您……听风不解，她可是有什么地方特别？”
　　楚凌淡淡望着不远处的厨房，把问题又抛了回去，“听风，你看事很细心。你觉得她有哪里特别？”
　　“这……听风觉得简离姑娘开朗活泼，在人界应该是比较受欢迎的人吧。不过她似乎总喜欢做男子打扮，分明是个女人……额，不知有什么动机。”
　　楚凌失笑：“这么小心翼翼是怎么了，你其实想说完全不觉有哪里特别吧，呵呵。”
　　听风和弟弟听雨在忘忧谷里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他这样开怀大笑过，虽也偶尔见到他的笑颜，但那骨子里却总是透着冷清。
　　楚凌渐渐收住笑，神情转淡，微微叹息：“不过，你没有说错。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
　　“那是……”
　　“以后你们会知道。”楚凌摆手止住他的话，转身向厨房走去，“不会很久的。”